“喂喂喂！你到底要催几次才肯上桌吃饭！”华时姣手持锅铲，冲着正在摇椅上看书的甘疏别大叫大嚷。

　　“来了来了。”他只好将看到一半的书册夹上书签，看着一脸愠怒的未婚妻讨好地说，“你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哼。”对方转过身去偷偷笑开了花，乌黑柔软的长发随着肩头一颤一颤。

　　“嗯！”他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奶油浓汤，表示高度认可，“为了这个味道，少活十年也值了。”

　　“为了碗汤少活十年？”她小口地抿了一口可可牛奶乖嗔道，“你也太夸张了！”

　　“为了你我还能抛头颅洒热血呢！”这句话发自真心。

　　“说真的，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吗？”她眯起了细长美丽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他。

　　“除了那件事。”他严肃地说。

　　“可他是我的弟弟，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将手中银质的餐刀在桌上掂了一下又一下……

　　“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命中注定。”虽然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甘疏别还是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执着，从看到餐刀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明白——又来了。

　　“不，我恨你！我恨你！”餐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雕工精美的匕首，华时姣拿起匕首，往自己胸口猛地一戳，随后在他的哀嚎声中闭上了眼睛。

　　……

　　甘疏别陡然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这一幕已在他的梦境中上演了一次又一次。从四年前开始，他几乎每一次入睡都会做到这个梦。虽然背景和对话略有区别，结局却永远只有一个……早些年，他惊醒时还会痛哭流涕，与那时相比，现在的反应已然平和了许多。

　　他起身披上了外套，回头望了一眼石床，静静地沉思了一阵，随着一句“引离吾途”，他走出了自己的休息室。

　　新收的徒弟已经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她看着他锁上休息室的大门，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仿佛是在质疑为什么自己的师父睡了个午觉之后，显得更加憔悴疲惫了。

　　自从他带着阿须蕾来到魔法部之后，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指导她的黑魔法练习。毕竟黑魔法深邃繁复，稍不留意便会被魔文反噬。像她这么天赋异禀，有位良师带领总好过自己一人单练，甚至走火入魔。

　　“今天的训练会很辛苦，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甘疏别开始给她打预防针。虽然对方从不曾抱怨过任何一次严苛的练习。

　　“嗯。”她点了点头，跟着他去训练场。从休息室走过去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其实阿须蕾早已学会瞬间移动了。照例说，他们完全可以使用这条快捷的魔文直接到达目的地，以节省时间和精力。但事实上，甘疏别一直禁止她这么做——他规定只有在他本人在场的情况下阿须蕾才可以使用瞬间移动，为此还不惜与她订下了契约，一旦违反，她便会遭致三个月不能跟他训练的处罚。因此她虽然不明白师父的用意，却一直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从不违背。反正对她而言，多走几步路累不死人，可一旦惹恼了甘疏别，自己就会失去一位魔技精湛的导师——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到了。”甘疏别推开训练室的大门，他们进入了一片沼泽湿地，“今天还是学习火系的魔文，选在湿地是因为这里不易引发火灾。”他简单地解释道。

　　甘疏别在每次对她进行辅导前，都会制造——或者说转移一个适合的场地，他的物换星移咒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在阿须蕾看来，这一行为简直是在炫富——炫耀他丰富的经验与对高深魔文熟稔的掌控。

　　“老规矩，先热个身，瞬间移动。看到那棵树了没？到那里去，把东西捡回来。”他指着五公里开外的一片滩涂说道。

　　一声令下之后，阿须蕾很快消失了，过不了多久，她又带着一个沙漏重新出现。

　　“进步很大，说明注意力集中。”他看了看沙漏，赞赏地说道。

　　这个环节的训练计划是这样的——首先由甘疏别在指定地点事先放好一个沙漏，再命令阿须蕾瞬间移动到那个地点，将沙漏倒置后通过瞬间移动的方式带回来。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学生到底用了多长时间。

　　甘疏别觉得这有点像是训练自家的小狗捡网球或者飞盘，不过阿须蕾无论是作为学生或宠物都很无趣——即使被表扬了她也不会洋洋得意。

　　不过，她的表现倒是令他十分满意。每一次训练她都认真应对，加上得天独厚的天赋，她的进步非常明显。

　　“瞬间移动的训练就到这里。记住，你不许私自练习，更不许独自使用，明白了吗？”他再度警告道。

　　“嗯。”小狗顺从地点了点头——其实从长相来说，她更像猫吧。

　　“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正式训练。在火系魔法中，有一条魔文叫做棘火。”他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块举例道，“普通的火系魔文属精灵魔法的范畴，对于像石头这样不可燃物其实是无效的。但棘火不一样，他在火攻中加入了黑魔法的信息素，无论目标是何物质、什么属性，都能将其燃烧至只剩灰烬。”他做了个示范，手中的石块燃起了紫色的火苗，不一会儿便烧作一团会，一点残骸都不留。

　　他满意地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灰烬，却意外地发现阿须蕾居然没有在看自己做示范，这是相当鲜见的事。

　　“棘火除了毁灭物体本身，也可以用于消除物体上附着的恶蛊或不可破解的魔咒。”他补充道，然而阿须蕾却依旧心不在焉。

　　“你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我在听呢。”对方不咸不淡地回答。

　　“你不练习一下吗？”甘疏别追问，以往的她对于新学会的魔法总是跃跃欲试。

　　然而今天她却显得有些抗拒，“不用了。”似乎对于学习黑魔法失去了兴趣。明明昨天，在他做示范的时候，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而且迫不及待地尝试、反复练习，直至得心应手为止。

　　“你不要紧吧？”他疑惑地问。

　　“我没事啊，已经学会了。”虽然不太明显，但甘疏别还是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耐烦，阿须蕾的反应反而倒是令他错愕了。

　　难道是反感火系魔法？也不对，这一个多礼拜以来一直在练习火系魔文，再说这也是一些重要黑魔法的基础，她的表现一直都很积极。

　　啊！他突然明白了，以前华时姣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爱乱发脾气，说起来，阿须蕾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那么，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他自以为体贴地结束了特训，强忍住了已到嘴边的那句“多喝热水”——如果被当做性骚扰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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