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默了许久，无论是记者还是参与人员，大家纷纷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拍卖师不确定地问道：“我刚才没听清，这位小姐要价多少？”

　　其实贵宾室的桌子上配备了麦克风，声音洪亮而清晰，他不可能听不清，只是不敢确信而已。

　　茶潺潺一字一句地说：“我说，八千万美金！”

　　全场爆发出如同开洪泄闸般的议论声，由于声音实在太杂，阿须蕾无法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从他们脸上错愕的表情看来，即便是靠猜的也能猜得到。

　　八千万美金，如果不能找到神经错乱的下家，这绝对是一笔蚀本生意。

　　阿须蕾有些着急，“这个价格太高了，即便在特区也很难脱手——不，不是很难，是没有买家愿意出这个价格接手的！”

　　而茶潺潺只是斜睨了她一眼，置若罔闻。

　　“既然你不尊重我身为鉴定官的意见，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服务你了。”阿须蕾说着转身要走。

　　“等一下，”茶潺潺叫住了她，像是安慰似地说道，“你尽到了你的责任，这全是我个人决断——不过我自有我的打算。”

　　听她这么一说，阿须蕾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一脸狐疑。

　　“八千万第一次！……八千万第二次！……没有人要加价了吗？”

　　一部分的目光落到了先前那个男人身上，然而他却不再发声。

　　“八千万第三次，成交！这颗黑钻石原石属于我们美丽的小姐！”

　　起拍价八百万美金的原石被叫至十倍的价格成交。各路媒体都嗅到了大新闻的气味，闪光灯亮个不停，众人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一时间掌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而茶潺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她领着满腹疑问的阿须蕾走到了拍卖会的后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阿须蕾大跌眼镜。

　　她们作为大客户被请进后台进行交付，不仅是主办人，连当地市长都在一旁观摩交易过程。

　　“那么，茶小姐是是用现金支付还是刷卡？”

　　此时，拍卖师已经退居二线，发出询问的是拍卖会的主办人。

　　茶潺潺却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先确认一下那颗原石。”

　　“我们是正规拍卖会，您看连市长都在监督……”对方一开始还想申辩，但面对客户坚决的眼神，他不得不再度让礼仪小姐拖着黑钻石出场。

　　这一次，茶潺潺没有征得任何人同意，直接徒手抓起了原石。

　　主办人虽震惊，但也不便多言，只是眉头颦皱了一下。

　　“嗯……”茶潺潺拿着原石左看右看，她的脸倒映在了剔透的黑钻石上，“我不要了。”

　　“您不……”主办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对，我不要了。”

　　周围数人再度哗然——

　　“请等一下，我们这是一场公开公正的高级别拍卖会，并不是小孩子的儿戏！如果您不要的话，先前缴纳的押金……”

　　茶潺潺若无其事地打断道：“区区五百万美金而已，你们拿去好了。”

　　阿须蕾在一旁暗忖——如果是从生意的角度，她这算是弃卒保车，也是划得来的；但若从诚信的角度来看……“茶小姐，我希望您能够明白，这种行为会被纳入征信系统，你极有可能被加入业界黑名单。”主办人再度强调道。

　　“麻烦您先调查一下茶氏的名声与威望再开这个口。”茶潺潺对对方的话嗤之以鼻，“如果损失大客户也无所谓的话，黑名单什么的你们尽管加好了。”

　　“您确定要放弃购买吗？”拍卖会上的工作人员再次确认道。

　　“当然确定——这块原石根本就不值八千万。”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初为什么非要置气一搏，而不听自己的劝告呢？阿须蕾心中满是疑惑。但出于职业道德，走出拍卖会场后，她对客户只字未提。倒是茶潺潺主动对她说道：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阿须蕾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要怎么做是您的自由，我只管尽到鉴定官的职责就好。”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便利馆成员！”茶潺潺赞叹道，“果然很有职业操守。”

　　大概是为了炒作吧。阿须蕾判断道——刚才以八千万美金拍下原石已是赚足各路媒体与坊间大佬的眼球，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场戏，想不上头条都难——这就叫做恶性营销？总之无论好坏，先打响知名度，再重新树立品牌形象，这大概就是茶潺潺的策略吧……且不论这一招是否有效，但在阿须蕾个人看来，对方的行为是相当令人不耻的。

　　她回到了酒店套房，对着空空的房间喊了一声“是我。”方衍才从壁橱里钻了出来。

　　这是他们俩的约定——当有人进门时，方衍必须躲起来，以防来者是茶潺潺。这样，他们的客户就会知道套间里还窝藏着一个人的事实。

　　“我今天去查看尸体了——应该是胡钦没有错。”还未等阿须蕾开口提问，方衍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是被一剑穿喉而亡。由于胡钦来自于特区，在外界并没有录入他的身份资料，警方好像也对如何处理尸体很苦恼。”

　　“一剑穿喉？”阿须蕾有些疑惑，“这里的人似乎不怎么用剑……”

　　“是根本不用。”方衍纠正道，“这把剑看起来很浮夸，大概是什么演出的道具吧。”他随即拿出了凶器的照片——上面是一把厚重沉稳的铸钢宝剑。

　　阿须蕾对着宝剑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便判断道：“这并不是什么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铸钢剑——在这里应该能值不少钱。”

　　“在这里？你的意思是……”

　　“在特区的话就没什么销路了。这把剑是由倒模铸钢制成，并非锻造，不便于魔法加持。在这里之所以名贵，也只是因为它是随沉船打捞上来的罢了——你看这里，很明显是钢被海水侵蚀的痕迹。”

　　“原来如此……”方衍讶异于对方的知识储备，更讶异于她的知识储备中居然连一件带电的东西都没有。

　　“根据警方的说辞，那天中午十一点半，胡钦在兹途大道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并要求司机在十二点叫醒自己，到了指定时间，司机却意外发现乘客死在了自己的车上——由于胡钦坐在驾驶座后方的位置，司机一直没有太在意他，但坚称他上车时身上并不像藏有宝剑的样子。”

　　“司机呢？我想找他谈谈。”

　　“很遗憾，他作为重要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不过他坚称自己是无罪的。”

　　“我的直觉也认为他无罪，只是这种死法实在太蹊跷了——用一把价格不菲的宝剑杀了一个外籍鉴定官，凶手究竟是不清楚宝剑的价值还是不清楚鉴定官的价值？”阿须蕾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警方有提供别的信息吗？”

　　“只说了这么多——他们也看出我并不是死者的亲属便不愿多说。”方衍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据说他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看了场电影。”

　　“看电影？”

　　“对，他的上衣口袋里留有电影票根——似乎是看完电影直接拦下了出租车。”

　　“真有意思……”阿须蕾居然笑了，“又是存有票根，又是特意让司机叫醒自己，好像生怕别人不能确定他的死亡时间一样。”

　　方衍似乎被点通了，他先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此看来，胡钦在时间上的暗示是有些刻意过头了。

　　“我们走吧。”阿须蕾重新披上了长袍说道。

　　他讶异地问：“走？去哪里？”

　　“去看电影——我之前只看过舞台剧，还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呢。”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