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木兰是女郎 第七十章 此非梦境(3)
作者:不知木兰是女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公子,赶紧醒醒啊!”榆见急切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

  不知道睡了多少个时辰,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没有光,天应该还没亮。

  “榆见?”我撑起身子努力想看清半跪在我面前的人。

  “公子,现今将军府的所有人都被皇上下旨抓了起来,说今日午时处斩,榆见不能陪着您了,榆见要先走了,下辈子若能相见再为公子做牛做马。公子,链铐开了,您也快逃吧!”榆见不知道用了什么轻轻一扭,重得足以勒死人的链铐就轻轻开了。

  “管家呢?”我抓住他问。

  “管家听说您入狱那天晚上就连夜赶去京城为您伸冤,却不曾想到,夜里露重路滑,管家乘的那辆马车摔下山崖,岁止带了好多人去找,可现在连岁止也不知道在哪,管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又从肩上解下一个包袱,里面全是我的东西。

  “公子快换上这身衣服走吧。”他细心的替我更衣,将爹爹送我的那把短刀,江尚书偷偷塞给我的墨玉短笛,就连花乱三番几次派人送到我手上并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上的破核桃。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找出来的?”我摸着那把精致无比的短刀,爹爹让我从小就练武,大抵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吧。

  “榆见是在一个木匣子里找出来的,公子,衣服换好了。”他蹲下来仔细的替我抻了抻衣摆。“公子可要好好活下去啊……”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将我推出牢房,“外面草丛里有替您准备的马匹,它会带着您到安全的地方去的,公子,从此以后就就此别过吧。”我还没来得及问那他怎么办,但转念一想,他替我准备得如此细致想必自己也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你……自己保重。”我回过头对他说。

  “嗯!”他浅浅的笑着。

  榆见听见外面马声嘶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自己终于能保护公子一回了。

  “公子,榆见可能没有下辈子了,我娘说过,被刽子砍了头的人是没有资格转世投胎的,所以公子,请替榆见也好好活下去吧。”榆见披上刚刚从自家公子身上褪下的囚衣,脸和头发也弄得脏兮兮的。

  不多时便来了人,“程临安,收拾收拾就上路吧!”两名狱卒将狱中的人拖了出去。

  我出来后才发现其实天已经亮了好久,由于看不清东西,只能由着马儿自己走,好在这匹马平日训练有素,安静平稳的往着一个方向行去。

  “菜市场今天可热闹了,听说将军府的那位程将军和西御国勾结,结果被皇上查明了,现在要处斩程将军的儿子呢!”“胡说,我听到的明明是处斩程将军一家三百七十三口人!”“程将军早就死了,怎么还能斩?”“开棺斩尸,这种事衙门那群缺德的人又不是做不出!”“那去看看?”“咦……斩尸这么恶心你也看?小心吃不下饭!”

  我立刻勒马回头,跟着一大群人所在的地方追去。

  刑场上跪着的皆是家里侍候过爹爹的仆人,一个个穿着囚衣,披头散发,身后插着一块斩立决的木牌。

  “三百七十三口人,南解皇,你答应过我的呢……”我不敢出声,更不敢贸然上前去救他们。

  几名身穿绿色差服的衙役扛着一副黑木棺材到刑场中间。

  分明是爹爹的棺木!

  “居然过死去的人也不放过,真是太过分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太过分了!”不管程将军到底有没有勾结西御国的探子,但他毕竟是为换取百姓平安而牺牲的人,所以再怎么说也要保住他的尸骨。

  “先斩程临安!”监斩官算是默认群众的建议,本来他也不愿意下令斩尸。那棺木也被几名百姓扛下了刑台。

  我望向刑台,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穿着我的囚衣将脖子露在刽刀下。

  几乎是下一秒我就要喊出声来,那个身影实在太熟悉,我就是因为他才从天牢里逃出来的。

  “好好活下去!”榆见大声的往我的方向喊出声。

  “斩!”监斩官扔出令牌。

  刽子落刀,人头落地。

  温热的鲜血慢慢的流下刑台。

  我瘫坐在地,浑身被恐惧抽光了力气。

  三百七十三个人的人头落满刑台,冲天的血腥气迫得刽子手也睁不开眼,监斩官退避三舍观斩,刑场下的百姓早就走光,剩下我一个人看着曾经熟悉玩闹的仆人们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几百人的凄厉哭喊,和着血液的求饶。

  刑台上深深浅浅的全是临死前的仆人用指甲划出的指痕。

  “血!全是血!”我终是忍不住趴在仆人们的血液上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

  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再也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本,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会再有了……喉间腥甜,猛的吐出血来,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躺在冰冷刺骨的青砖石板上,看周围装潢过于华丽时我就大概猜到我在哪儿了。

  南解皇应该知道了刑台上断命的并不是真的程临安。

  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摸摸衣襟,幸好东西没丢,但核桃像是碎了。我掏出几块核桃壳,也拖出了一团丝帕,上面清楚的描着南解皇宫的各条隐蔽地下逃生通道。

  按南解皇多疑又死要面子的性格来说,他绝不会容忍已经决定的事情出现任何差错,更何以是一个处心积累要处死而又活了下来的人,所以即使他发现我没有死,也会派人将我一抓起来偷偷处死。

  这周围礼仪乐器极多,那么,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不住人的礼仪大殿。

  我想想,这宫殿有几分眼熟,若是没猜错,这里大约是方绯朵下嫁顾常时作仪式的寰历大殿。

  “程临安,你居然能逃出天牢还活了下来朕很意外,但这一次你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飞出去。”南解皇关上殿门,手执一柄长剑向我走来。长剑森然,宛如一条嗜血的长蛇。

  “是吗?那我不妨让你更意外好了。”我将丝帕收好,掏出爹爹送我的短刀。褪去刀鞘,很好,它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以及——致命。

  “你确定要用这把小刀取朕的性命?”南解皇鄙夷地瞥了一眼它。

  “当然。”我冲他笑了笑,手上毫不含糊的向他刺去,被连续关了几天,我的体力所剩无多,所以越快解决对我越有利。

  “真是可笑,你以为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取朕性命?”他轻巧的避了过去,长剑一划,我的衣袖裂了大半。

  “程临安你可知道,你的爹爹就是被朕埋伏在队伍里的暗卫杀死的。”他自以为是的等待着我该有的崩溃。

  我喘着粗气,两手持着刀,双目充血,身上手上全是那三百多名仆人的血,睫毛上也结了一层血痂,不用看我都知道自己现在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那寰历殿做你的葬身之地怎么样?”我放肆的笑着向他冲过去。

  我骑在他的腰上,他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持剑刺入我的腹部,“哈哈!你以为你能赢过朕吗?真是太好笑了!”他松开手,躺在地上看我。

  “我说,榆见,让这南解的皇给你陪葬怎么样?”我对着空气笑着,低头用力将手上的短刀刺进他的眉间。

  “下去给我爹磕头。”我起身,望着南解皇的头不断被刀里的毒药融化,我拔出刀,留下他头颅上的一些皮肉和两只瞪得极大的眼睛,纵使他有诸多的怨恨和不甘心也只能下去对阎王说。

  “我可是有听榆见的话,要好好活下来的。”我将长剑从肚子里慢慢抽出,冰凉的剑身在身体内一寸寸移出,痛得我全身不停打颤。

  “你想方设法的要把我弄死,就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吞掉历任左相继承的商铺,我不怪你,因为你是君,而我是臣;你和大掌柜串通来诬蔑我让我在天牢里受苦,我不怪你,因为这是我太蠢,事事含血吞,不懂反抗;你下令处死我家三百七十三口人,让我的家人们断头的血流成河的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你得死在我手上。”我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撕掉他身上的龙袍来包扎伤口。

  外面的门敲得震天响,南解皇进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出去,那么一直跟随着南解皇的御林卫应该准备破门而入了。

  有了这张地图的帮忙我很快就找到了通道,在御林卫破门而入之际用力封上通道口。

  我用长剑为拐杖,撑着在通道里大概行进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见天空,一直强撑着的身体也终于忍不住瘫软了下来,捂着伤口沉沉昏迷过去。

  “太子,这里有个人!”在我意识还没完全丧失之前有声尖叫在耳边响起。

  谁都好,请救救我吧……

  “太子,这普天之下就只剩下这一颗生肌丹了,老夫看这剑伤也不深,您确定要给这位姑娘服下?”一群人在耳边讨论,其中有位老者的声音尤其清晰。

  “还需要本宫再说一遍同样的话吗?”花乱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

  “好吧好吧。”老者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我来。”花乱轻轻捏着我的下巴,将一颗圆圆的小丸放到我嘴里。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肚子上又辣又痛的伤口变得又痒又麻,像千万只蚂蚁啃咬。

  我想开口问他给我吃的是什么毒药,可又没有开口的力气。

  将近黄昏的时候我才恢复了力气爬起来,趁四周没人,撩开衣裙察看肚子。肚子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己经愈合,就连疤痕也没有,仿佛那场由血筑成的惨剧只是一场噩梦。

  “呀,太子妃娘娘醒了!”正准备端水进来的小丫头大声叫了起来。

  太子妃?谁造的谣……

  花乱像风一样飘进来紧紧抱着我,“太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不停地喃喃道,连声音都柔软了许多。

  不,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