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木兰是女郎 第七十六章 萧诫
作者:不知木兰是女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位是我见过最无趣的太子,并且特别申明没有之一。

  跟在他身后走了整整几天也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又或许是走了太久,我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怪味,后来渐渐发展成为身边经过的人纷纷捂鼻而过,更有甚者自动弹开。

  “是有点味道。”我把衣袖递到鼻子边嗅了嗅,皱着鼻子说。

  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离本宫远点。”

  我只好等他走远了一点才跟上。

  南解与东误两国国土所隔的地方自动形成了作为两国亲善的一方和平之地。这里没有法规,没人为王,几百年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平安无事。

  “哎呦喂,这位姑娘怎么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定是惹相公不高兴了吧?”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扭动着腰肢走上前来亲热的揽住我的胳膊,“我们这里有沐浴更衣的地方,姑娘请跟我来吧。那位小相公也请在这里等等吧,我保证会还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娘子。”

  我想我现在确实需要这个。

  他正被满街的人盯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急忙的捏细了声音,“相公你再等等我吧。”

  他才慢慢的向我走过来。

  四周的姑娘们看着他偷偷捂脸羞笑。

  我悄悄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给你留个台阶还走出风采了。

  若是没看过铜镜之前,我发誓我是确实不知道自己居然一直顶着这副怪异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

  我捂着脸打量镜子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姑娘,这是血吗?”妇人指着我鼻子下已经风干的黑褐色块状物体。

  这当然是血,就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冷血怪害我面朝下摔下地面时流的鼻血凝固成的血块。

  “呵呵,这是泥巴。”我用力把它从皮肤上抠了下来,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那你的衣服……”她扯了一下那又长又宽的双袖。

  这是鱼五艾给我找的男子服装,我穿得不合身是当然。

  “……情调,对,情调你懂吧?我们夫妻间经常玩这种游戏的。”我一边拼命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脑筋死撑着,一边还要装作特别欢乐的抖抖身上这件不伦不类的衣服证明自己真的很高兴。

  说不累是假的……

  “赶紧沐浴吧,我相公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急忙催促着她,怕她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好。”她扒下我的外套后又取来几个小竹筐的花瓣倒进浴池里。

  这里应该是个室内的天然温泉,有淡淡的硫磺味在水里漫出来。以前和爹爹去打猎时倒遇见过几次温泉,但害怕被人撞见识破了我的性别会有麻烦,一般都是他进去泡,而我则要蹲在外面替他望风,所以一直没机会泡。

  “姑娘,你别害怕,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别人。”她以为我久久不下去是在顾忌这方面,立马再三保证以安抚着我。

  “我比较习惯一个人……”我转头望向她。

  “懂,我马上出去,姑娘,衣服我给你放在浴池边了,洗完后就告诉我吧。”她交待完后马上转身往外走,待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我又用一直揣在兜里的发钗充当门阀稳稳的把门堵上。

  自己扒干净衣服后从边上慢慢的滑下池中,泉水由微凉到渐渐契合皮肤的温度,泉水密切的贴着身体再感受到它慢慢升高的温度。

  我将头也浸了下来,水面上漫开一层层粉状的黑灰。

  “难怪一直觉得脸上不舒服,原来是有这些东西。”我看着漂在水面上的瓦灰自言自语道,捧起一掬温水用力搓洗脸上残余的灰,直到脸上感到干净才罢休。

  池水温软,散着沁人心脾的淡香,幽幽的如同四月海棠初开,散去了身上的疲倦,也散尽心脏里积聚已久的疲惫,肩头上好像有重物卸下,我长舒了一口气,轻叹着已经过去的人和事终究是该被埋没在记忆里。

  门外有人轻声讨论,“把东西都放在了浴池里吗?”中年妇人点头,“都依官人的话,都放了,全都放了!”“很好,待会把这个给她,这些就都是你的。”那人放了用一方丝帕包着的东西和一锭白银后往外走。“小的一定会把它交到那位姑娘手里,谢谢官人、谢谢官人!”中年妇人拿起它,抬头再看时,人已经不知所踪。“真是个奇怪的人。”妇人小声嘟囔着将银子收放回口袋。

  泡在池中大概睡了一个时辰,连池中的花瓣也褪了颜色,我才慢慢的走回池边穿衣服。

  我自小就穿惯了男子的衣服,对于女子的衣着服饰,甚至其中有一块正方形四周绣有几条带子的绣巾是为何而用也实在是不清楚。

  “姑娘还好吗?”见我泡得太久,妇人有些担心的敲了敲浴门。

  “马上就好。”被这一催,我立马慌乱的绑好衣服上多且长的带子,那不知何用处的方巾被胡乱塞在了衣袖里。

  妇人正站在门后,见我开门,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长得可真俊。”她怔怔的上下打量着我,等眼睛看到衣服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哎呦我的姑娘啊,衣服不是这样穿的啊!还有亵衣,哎哟,你怎么把它放袖子里了?”她立马转身将门关上,伸手来扯我藏在袖子里的方巾。

  “我来侍候你穿衣,哎,姑娘还是太瘦了。”她双手灵活的解开我扎成球的结,又捏了捏我的腰自言自语道。

  我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却毫不尴尬,拿着亵衣绕到我身后打了个简单的双联结,拿起刚解下的衣服抖了抖往我身上披,“姑娘还是得多吃点木瓜。”她忽然冒出这句话。

  “嗯……哦。”我含糊不清地回答着她,身后长发还滴着水,垂到腰上粘糊糊的不舒服。

  “姑娘长得这样好看,想来平日里你的丈夫定是对你不错吧?”她收紧了腰间的长绳,绕到前面来打了个藻井结。

  “那是。”我毫不谦虚的回答着。

  妇人专心致志的给我穿衣,我比她高一个头,低头看她头顶的青丝被岁月泼上了白漆,脂粉到不了的额上亦被时光的痕迹磨出沟壑。

  一时安静,连头发滴落石板上的水也开出一朵静谧的花。

  “好了,姑娘等到头发干了再绾起来吧,我这里有一支簪子,想把它戴在姑娘的头发上,虽然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妇人从兜里掏出用一方丝帕包裹着的金镶玉簪放到我的手心里。

  簪子玉质温润,其上精致的雕绘了两朵海棠,一朵为玉,一朵为金,却像是两朵双生花。

  “和姑娘脖子上的倒是一对儿呢。”妇人含笑指着。

  我拿起脖子上一直被忽略的项链,其雕绘的高超手艺分明出自同一人。

  是花乱吗……

  等我出来的时候,那位太子爷正僵坐在竹椅上,脸色沉重。

  我暗想大事不好,赶忙扯着笑脸上前认罪,“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猛然站起身向我走来,却在看清我模样的瞬间呆滞在地,“临安?”他问。

  “不是我……还能有谁……”想不到我纨绔的名号已经传到东误国去了吗?

  “你……是女子?”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为何我是女子的身份会吓得一干人脸色苍白。

  “当然,不信你摸摸。”我伸出脖子主动让他验证到底有没有象征男子身份的喉结。

  他没有摸我脖子,反倒伸手揽我入怀,低低沉泣。

  “喂,我的头发还没干……”

  “萧诫。”他说。

  “什么?”我不是太明白。

  “萧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却依然将我抱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