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西顿教授是皮肤系的专业医师,明明是西方来的医生,却偏偏对中药的偏方感兴趣,这次他为顾梓言配的药水也是用的中国的草药来调制的,效果出奇的好,顾梓言用了一段时间,脸上的疤痕消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两三道稍微深一点的伤痕,但也在慢慢愈合。
其间克西顿从美国飞来看了顾梓言一次,确定她不是敏感的伤疤体质又一脸跃跃欲试的走了,说是要替她配置效果更好的药水。
现在的顾梓言,脸上的伤痕终于不再那么吓人了,人也胖了一点,还是张妈每天绞尽脑汁的煲汤给她补身体,有时候顾梓言苦着脸实在喝不了了,北漠景会偷偷帮她喝完。
这样的岁月太美好,就像是在阳光温柔的午后,软软的躺在天空的云朵里一样,懒洋洋的不想有任何动作。但是顾梓言并没有忘记北漠景答应她的要告诉她所有的事,她一直在等待。
这天傍晚,北漠景还没有下班回家。顾梓言摘了花房的几朵百合花,兴致勃勃跑进厨房想给他做百合粥。张妈一向擅长煲汤,对这种细工慢活出来的粥却是不怎么拿手,也跟着兴致勃勃在一旁嚷着要学这门手艺。
顾梓言连连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艺,没有大师傅的半点架子,一步一步给张妈说讲解着熬百合粥的步骤。
张妈也学得认真。
所以南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延续着厨房里的欢乐气氛,顾梓言接过电话还是欢畅的语气:“喂,南倾!”
“小言言,你现在在哪里?快快快,快让张妈带你从后门出去,快,来不及了。”南倾在那边是急得跳脚的声音,还有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来。
顾梓言拿汤勺的手微微顿住:“到底······怎么了?”
南倾快要哭出来:“先别问了,快让张妈带你出来,我马上把车开到后门来接你。”
顾梓言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勺子,关好火,说:“好。”
挂了电话,张妈才反应过来,问顾梓言:“小姐,粥看着还没怎么好,这样就能关火了吗?”
“不做粥了。”顾梓言压住内心的惶恐,苍白着脸对张妈笑,“张妈,我还不知道这房子原来还有后门,你带我去看看吧。”
张妈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对,小心翼翼问:“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梓言听见厨房外响起的其他佣人们的问好声,微微一笑,说:“不用去了,来不及了。”
张妈听得心惊,看着顾梓言带着一种她看不太懂的义无反顾的神情走了出去。
大厅中间站着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扶着她的小姑娘,小姑娘不同于顾梓言的纤细沉静,灵巧的五官每一处都透露出一种张扬的美,穿着一身玫瑰红的长裙,站老太太旁边,一眼望去给人的感觉很生动。
老太太在大厅中间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有些苍老的眼神里却迸出凌厉的光,声音里透出一股不怒自威:“我说漠景怎么不肯回家,原来是在这里自己有了更好的房子。谁是顾梓言?站出来让我这个老太婆瞧瞧。”
顾梓言慢慢走到老太太面前,神色恭敬,叫了一声奶奶。
“我还当是个多水灵的姑娘呢。”老太太上下打量了顾梓言一番,轻蔑的哼了一声。
旁边的小姑娘忙扶着老太太去沙发坐着,眉眼笑得很讨喜:“奶奶,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老太太冷着的脸这才缓和了一些,顺势坐下来,不再开口。
张妈是这里的老员工,曾经还被调去伺候过老太太一阵子,北漠景见她嘴巧心慈才调到了顾梓言这里,等着顾梓言回归。张妈是知道老太太的性格的,当下也明白了这次老太太必定是听到了风声,巴巴赶过来想要给梓言小姐一个下马威,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见顾梓言一直站在原地,老太太不说话,她也不走,双方的气氛好像有些僵硬,张妈硬着头皮开口:“老夫人今天怎么来了······”
不等张妈说完,老太太又开始生起气来,冷淡的说:“你是嫌我这个老太婆来得不是时候吗?”
张妈连连摆手:“老夫人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想来的,可是漠景现在一个月都回不了几次家,我这个当奶奶的当然得管管。张妈,你说你也是北家请的老人了,怎么随便来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也当菩萨似的供着呢?”老太太薄薄的嘴唇像浸了毒似的,说出来的话直接让顾梓言白了脸。
一直在后门等着,却没等到顾梓言出来的南倾,知道大事不好,绕到前门跑进来就听到老太太这句话,心里直叫苦,这是已经对上了的节奏吗?让老大知道他把事情办砸了可怎么得了。小言言是出了名的闷葫芦,对上这种嘴皮子段数超神的老太太,她绝对战斗值为零呐。
南倾火急火燎跑进去就对老太太鞠躬问好:“哎呦喂,奶奶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的气色可真好,我都不想叫你奶奶了,我看叫阿姨我都还嫌把你叫老了。”南倾边说边走到顾梓言身边,揽住她的肩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笑着说道:“奶奶您今天是第一次见梓言吧,爷爷还在的时候可喜欢她了,宠得比漠景还厉害。”
顾梓言没有把老太太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又恭恭敬敬向老太太问好:“奶奶,很高兴能见到你,我是顾梓言。”
老太太并不买顾梓言的账,转头看向南倾说:“你回去问问漠景,问他看上了顾梓言哪一点能让他几个月都舍不得回家一次。她哪里迷倒他了,是美貌吗?南倾你扪心自问她哪一点好看了,你看她的脸······”
“奶奶!”南倾很大声的打断嘴毒的老太太的话,揽住顾梓言的手收得更紧一点,“请你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奶奶,梓言是很好的女孩,求你别为难他。”
被打断了话,老太太脸色更是不好,抬手让一边的小姑娘扶着起来,冷哼一声说道:“让漠景亲自来给我说,为不为难,你们说了可不算。你也别拿北家老头子来压我,以前的事你一个小毛孩知道多少,他北老头喜欢的人我这个老太婆还就是看不上了。雪羽,我们走。”
顾梓言听到“雪羽”这个名字猛然抬头看向老太太身旁的红裙小姑娘,红裙黑发,果真一眼看过去和雪也安静时的神情很像,所以雪羽是谁是不是一下就能猜出来了?
雪羽看了一眼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她的顾梓言,回头扶着老太太向门外走去,对着老太太的温顺在看顾梓言的一眼里竟有些探究的冷漠。
南倾皱着眉没有说话,看着老太太和雪羽走出去才转过头来,整张漂亮的小脸都皱在一起,“小言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这个老太太对谁说话都是这个腔调,谁都说不过她。”
“所以你能告诉我刚才那个叫雪羽的女孩到底是谁了吗?”顾梓言面无表情,心里不是不们都以为什么都不告诉她就是为了她好,可是什么都不告诉她,今天她才听着自称是北漠景的奶奶的老太太对她说那些话却一点都辩解不了。
她一直隐藏在心里不肯去面对的东西,今天却被一个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剖开递到她眼前,她说不出话来,可是心里不是不痛的。
这样藏在北漠景给她的羽翼庇佑之下的时光,恐怕从今天开始就要结束了。
“南倾,我心里早就在这些只言片语中猜到雪羽的身份了,里面有很多事情我想不通,也不打算想了。今天奶奶来这里说的这番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对的,漠景他因为我不回北家是我想得不周到。”顾梓言走出南倾的怀抱,眼里迷蒙着一片泪水,那些埋在心底的话就这样轻轻说出来:“其实我一直想着能站在他身边的,可是如今我这个样子,想要做到好难。南倾,你帮帮我,我要搬走。”
南倾瞪大眼睛摇头:“不行,老大为了你五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你再敢从他眼前消失他会疯的。他舍不得收拾你一定会把所有账全算在我头上,小言言,你干脆让我在你面前英勇就义得了。”
顾梓言支开张妈和一众佣人,对着南倾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