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 第126章 不可半途而废
作者:楚小公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见李氏眼底的寒意越来越甚,面上明显表示不相信她的话,宫婢慌忙地望向李桢,想叫他帮忙说出真相。

  然而,视线不经意间望见李桢身后倒地的身体,双眼骤地一亮,拉了拉李氏的衣袖,一只手直直指向了屋内,急忙解释道:“娘娘,您看,奴婢真的没有骗你,那里真的躺了一具尸体!”

  李氏被她拉得有些不耐烦,不悦地望去,果见李桢身后正有一具尸体背对着躺在地板中央,她眼眸轻动,抬步走去,在跨入门口之时,被李桢伸手拦住了去路。

  李桢脸上笑意渐深,只是那唇角的弧度却越渐冰冷。他也未曾望向李氏,而是将那一双黝黑的眸子落在那名宫婢身上,声无起伏道:“你说本太子死了?”

  “不——不是的!”宫婢只觉背脊慕名一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李桢声音猛地一沉:“那你刚才所说又是什么意思?”

  “奴婢……奴婢……”宫婢有些手中无措地望着他,咬紧了下唇,轰地跪地,“啪”地一声,扬手直直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张清秀的脸顷刻浮出一层清晰的巴掌印,她却不知痛觉般,边磕头边哭着求饶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口无遮拦。奴婢刚才也只是因为太过慌乱了,导致没有看清,才差点酿成大错,奴婢知错,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氏侧转了身子,轻扫了一眼那名宫婢,眸中划过一丝阴霾。“你是说你刚才没有看清?”

  宫婢又响响地磕了一头,哭着乞求道:“娘娘恕罪!”

  “太子关乎江山社稷,乃是万民之根本,又岂能这般马虎。”李氏狭长的丹凤眼划过一丝阴冷,怒声道:“来人,将这疯婢押下去,关入宗人府!”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宫婢脸色俱变,哭得泪流满面。她跪爬着过去,想去乞求她饶她一命,可是,还未爬出几步,便被两名禁卫从地上提起,拖了下去。

  “娘娘——娘娘——”直到那名宫婢的声音渐行渐远,李氏这才徐徐收回视线。她紧紧抿了唇,又回首望了一眼屋内趴伏在地的尸体,淡漠道:“不知太子殿下屋内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呢?”

  “哦!”李桢似恍然大悟般,立即松开了拦住李氏的手。漫不经心道:“你说这具尸体啊!”

  李氏眼角余光轻瞥了一眼贴身宫婢妙儿。

  妙儿顿时心神意会,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屋内,翻过那趴伏在地的尸体,见那男人的尸体脸部红肿扭曲的几乎看不清原本面貌,不自觉蹙了蹙眉,朝李氏轻摇了摇头。

  李桢唇边微微绽开了一丝笑意,声音颇有些云淡风轻:“这名刺客刚才想要来下毒刺杀本太子,没想到最后却自食恶果,没害到本太子,反而死在了自己的毒下。儿臣正要派人将他处理掉呢!却不想,此等小事居然因此惊忧了母妃,儿臣实在罪过。”说到最后,面上含了一丝歉意,“在这里,儿臣向母妃赔个不是。”

  好一个赔个不是,这话听起来尤为刺耳。

  李氏心中气结。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面上虚与委蛇道:“太子哪的话,这一切都是怪那贱婢大惊小怪罢了,见你平安无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李桢笑道:“有劳母后挂心!”

  “不过……”李氏话锋一转,转头,视线落在了屋外东宫禁卫头目王田身上,冷冷道:“虽然太子无碍。但,皇宫乃是戒备森严之地,进入了刺客你们居然还不自知,王田,你该当何罪?”

  王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请娘娘恕罪!”

  李氏语声凌厉道:“就罚你们各自杖责五十大板!”未了,她望向李桢,缓声道:“太子意下如何?”

  李桢眼眸轻动,温和道:“一切但凭母妃决定!”

  李氏面上终于缓和了少许,又回首望向跪地的王田,冷冷道:“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领罚?”

  王田挥手,有两名禁卫瞬间进入屋内抬出那具尸体,一群人这才忙不迭地退下。

  见人走远,李氏瞬即道:“好了,本宫也该回宫了!”

  李桢温和颔首:“母妃慢走!”

  李氏点头,袖袍一拂,率领着众人离去。待所有之人走远,四周顷刻又恢复了一片静谧,长歌这才浮现出了身形。

  她望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平静道:“这一回去,恐怕她怒气难消。”

  李氏这般憎恨李桢,听他死亡的消息,激动得连袜裤也未来及穿上,如今,见他安危无事的站在面前,恐怕得彻夜难眠。

  李桢心神意会地露出一丝淡笑:“待在深宫无所事事,于她而言,恐怕有气难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话一出口,长歌不禁摇头失笑:“你倒是越发的会贫嘴了!”

  “岂敢!”李桢轻飘飘地望她一眼,犹自转回了身,故意拉长了语声,“比起来,长歌更加道高一丈才对!”

  “嗯?”长歌随着他走了进去,轻挑了眉。“此话怎讲?”

  李桢慢腾腾地坐在中央的桌面上,伸手,拿起茶壶,往放在旁边的杯盏倒了杯茶,放入唇边,不缓不疾道:“我这脸上的毒当真只能生吞那蛇胆才能解毒吗?”

  话说完,他刚欲低头饮茶,又想起了这杯盏那顶替他之人可能用过,眉头一皱,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长歌眼眸轻闪,顿有些心虚不已。

  的确,他脸上的毒并不一定非得要靠那蛇胆才能够解毒,她那般告诉他,也只是为了惩罚他,之前在那蛇妖假扮她时,故意所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做,最近一次主动亲他是在什么时候?

  她什么时候主动亲了他?这问题简直荒唐!

  若说之前,是因为他有龙阳之癖,她百般无奈才做出那般举动。然而,明明是一件极为纯洁的事情,却在他口中说出完全变了质。

  若硬搬出主动的那一次,也就是今晚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唇瓣了而已!

  还有那什么问题,上次看他脱衣洗澡时直面向了他多久?

  他脑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是师,他是徒,在她眼中于他也只有师徒情份,况且那日,是他执意要在她面前脱衣洗澡的,为何在他口中,她却变成了一个对自己的徒弟充满绮想与邪念之人?

  这些尚且可以忍耐,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问:上次,在地府回来,身受重伤之时,她为他擦药,碰到了他身下哪里!

  她……她……她能碰到哪里?

  他以为她想碰到哪里?

  她为何为他擦药?还不是见他手受伤,到了连衣服也不能脱的地步!她可没忘记,脱那一身衣服为他擦药足足花了她半个时辰。

  他倒好,问得那般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

  那问题居然一个比一个问得荒唐,她甚至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那蛇妖才是假扮的呢!故意问出这些话来羞她!

  长歌不善于撒谎,见被拆穿,索性也就不在隐瞒了。“你竟然知道为何还要吃下去?”

  李桢便笑了。“竟然你喜欢,我为何要拒绝?”

  未曾料到他会有如此直接的言语,长歌略略微愣了一愣,抬眼,视线不经意间与他正眼相对,见其幽邃难测,晦暗不明,然而,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仿似带有着透穿人心的魔力直直望向她内心深处,令她没来由的一慌。

  长歌脑中不经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她又魔障了——

  她该如何逃出那个魔障!

  李桢移开眼,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改日,是哪一日呢?”

  长歌又被他口中莫名奇妙蹦出来的话给怔了一怔,遽然想了起来,他所说的改日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不陪我睡了吗?你答应过我的!”

  “改日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从脑海中回放,长歌万分头疼。

  改日——改日——

  她那时候怎么会回答一个改日呢?

  长歌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声音有些倦意道:“我说了,今日有些累!”

  李桢唇角笑意扩散了几分,缓缓答道:“我知道,所以,才问你改日是哪一日啊!”

  这话一出口,倒显得长歌刚才那一句话有些多余了!

  “李桢!”长歌静静与他对视,她觉得这般拖下去实在不妥,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清楚,纵然,有些伤他自尊,但,毕竟男女有别。

  如若,他永远无法改变对女人的心思,那么,她岂不是要与他一辈子同床而眠……

  一辈子?

  长歌心坎一震,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默了一瞬,她才开口道:“你当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改变吗?”

  “改变?”李桢眼眸微动,挑眸望她。

  长歌轻颔首,见他有些疑惑的横样,补了一句:“对女人的改变!”只要他说没有,那么,她便能找到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拒绝!

  李桢深深凝视了她一眼,那黝黑的眸子里满是长歌看不懂的情绪。正当长歌以为他不再开口之时,李桢云淡风轻地答道:“有!”

  长歌面色一凝。

  李桢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神色之中带着坦然。“自从同你一起睡之后,我发现我惦记……”

  话到途中,李桢有些难以启齿,微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惦记男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对于女子的靠近也没有之前那么反感厌恶了。成效已开始显著。古人云: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切磋琢磨,乃成宝器。凡事皆不可半途而废,长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