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刁民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处处都是算计
作者:孤君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二百二十一章处处都是算计

  张茂给赵期昌的分析中,彭黯招安黄步云若成功,今后捕倭军也好,标营也罢,都不会有滋润日子过。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而赵期昌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情况,他可不想与黄步云做敌人。与彭黯为敌,彭黯官位虽高,权力再大,可做事还讲点规矩,有些瞻前顾后;而黄步云呢说的好听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的难听了就是个好面子,为面子而活,而面子能死的那么一号浑人。

  他在赵期昌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若翻身后,绝对不会让赵期昌滋润过日子。最让赵期昌忌讳的就是黄步云这个人的爽快劲,输了就是输了,只论成败。

  这个人若翻身,别指望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这是个只要结果,不问手段的人。

  眼前黄步云在他手里,杀了彻底得罪彭黯,不杀那黄步云翻身后,等于给自己养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赵期昌陷入为难,见张茂却老神在在,顿时心中恼怒,拿起茶壶给张茂添水:“丈人,黄步云一事是个死结,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丈人不点拨,小婿还看不通透。看丈人模样,可是有灵丹妙药”

  张茂抚须,脸色渐渐严肃:“灵丹妙药没有,却有一颗黄莲药丸。此物入口极苦,却能解心头之火。就是不知,三郎愿不愿吃。”

  果然赵期昌问:“有多苦”

  张茂还没言语,赵期昌自己摇头悻悻一笑:“苦与不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解心火。是非吃不可了,丈人明言就是。”

  “既然三郎看的明白,老夫也就不再饶舌了。”

  张茂说着伸出手掌,扳着指头说:“先说黄步云招安一事,彭黯这个人素来谨慎。黄步云如此大盗,招安后又召集曹濮盗匪为军。其战力是可预估的,可其军纪,也是显而易见的。”

  赵期昌缓缓点头,他也怀疑彭黯有没有那个胆量去招安黄步云。什么是招安,不追究前罪就是招安。其他地方的盗匪可能是操持良业活不下去才去落草,或者干脆就是个好吃懒做,愿意吃刀口饭而落草。

  而山东这地方落草,很多人没有上进的希望就会去落草。落草图的就是事业、名声大了,好招安进入军界,跻身官场。

  这种落草图招安的风气,也是山东独有的特色文化。

  可招安这种事情,是谁招安,谁就要为所招的军队背书,其中有个连带责任。今后哪怕彭黯转任他处,只要黄步云在山东闹事情,必然追究责任,彭黯自然跟着倒霉。

  以彭黯的瞻前顾后,赵期昌也觉得这个人干不来如此大手笔的事情。

  若换何鳌来,这老混蛋就是个赌徒,为了弄一支能打的嫡系武装,什么都敢干,只要他任期内,这支军队给面子就能干。

  张茂口风一转,扭头看一眼北方,道:“而鞑虏,安插奸细遍及大河南北,所图之大,可谓是狼子野心不死。而山东,眼前并无多少强军,这才是彭黯最大的忧虑所在,也是朝廷所关注的要命之处。”

  朝廷不关心,怎么弄都成,朝廷若关心,下面人就得跑断腿。

  张茂一句话,将视线角度由山东这个小局面,转移到全国边防这个大层次上。

  张茂见赵期昌神色变化,知道赵期昌思维跟得上自己言语里的因果线索:“是故,整饬山东诸军,凑一支能开赴边塞、京畿听调的强军,就成了彭黯眼前的头等大事。他办不好,不用心办,朝廷就能换个人来办。”

  “如此,三郎想明白了”

  赵期昌点头,他明白了,以彭黯的行事风格来说,是不会冒险为黄步云招安一事背书的。可他不背,他的大好前程就完蛋了。招安黄步云部,组建一支强军,问题出在今后;不招安,没有强军镇场子,那彭黯眼前就得滚蛋。

  这已经不是彭黯敢不敢的事情,而是中枢逼迫下,必须要干的事情。

  张茂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露出森寒笑意:“我也不瞒你,你我翁婿之间,也没什么好瞒的。彭黯的确支使老夫前来给你喂一颗黄莲,真正解去心头炽火的人不是你,而是他彭黯。而黄莲入口,苦的只是你一人。”

  赵期昌不言语,张茂容颜神态不改:“黄步云何许人也彭黯比你我清楚,若无必要,他也不愿意招安黄步云部。可他缺一支撑场面的强军,眼前除了标营,就剩下你部捕倭军这两支了。”

  “而这次你也清楚进剿黄步云是竹篮打水,可下面军士有多少人清楚现在的捕倭军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彭黯是怕因为不录军功,导致捕倭军上下不满,导致你耍脾气率部哗归。”

  “兵部的人就看着呢,山东哪些军队能打,哪些军将有本事,这帮人心里头亮敞。你若与彭黯不合,兵部的人如何看彭黯捕倭军上下与你白幸苦一场,随你哗归登州,到时彭黯处置不是,不处置也不是,标营将士又如何做想势必人人寒心,到时候标营将士也离心离德,你说这偌大的山东,彭黯没有一支强势军队做支撑,他这个巡抚还做不做了”

  深吸一口气,张茂幽幽道:“彭黯也为难,他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官帽子,那么招安黄步云就成了不是办法的办法。可他也知道,黄步云这个人是个后患。所以,这才支使我来当个说客,请你吃下这枚黄莲。”

  “黄莲”

  呢喃一声,赵期昌问:“怎么吃”

  张茂眨眨眼睛,伸起食指在赵期昌面前一点:“此番军功不录,你不可闹事,要安抚住捕倭军,军中不满你要一肩挑之。必须保证捕倭军、标营将士对彭黯的亲善立场,让彭黯对上头好有个交代。”

  赵期昌嘴角抽了抽,不满道:“都司府里,都指挥使、同知、佥事二十余人,怎么眼前就瞅着咱登州的兵马不放”

  见他抱怨,张茂呵呵一笑,哈一口长气,抿嘴笑道:“这帮人过的是清闲似神仙的日子,早就没了拼命的锐气。几年后你来都司府坐堂时,就知道这帮人是个啥面目。”

  他看不起都司府里那一帮靠世职、熬资历混上来的二三品军将,可张茂是打心底的喜欢这帮人,没有这帮人庸碌表现,登州卫里的人又如何能出头

  现在登州卫人马势头在山东十分的猛烈,再熬十年二十年一代人的时间,等手底下中下层军官积功升上来,那山东军界,自然会水到渠成落在登州人手里。

  而现在领头的一帮人,就是探路,是最危险的差事。但熬下去,一代人以后,一个个都是登州卫各派系的领袖。前途大好,又都是底层吃苦爬上来的,现在的登州卫人,没有几个会原地踏步,都想着往上爬。

  你不往上爬,下面人也会顶着你往上窜。

  说的难听了,哪怕你没本事,现在的资历就摆在那里,熬资历,一代人以后,也多少是个小派系领袖。

  正因为前途大好,才促成了捕倭军内部第一次分裂,谁都不想当马前卒,谁都想争一下。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争。

  这就是将门集团的原始状态,内部有竞争,但都充满了上进斗志,已经形成了一股昂扬势头。尤其是捕倭军分裂出去的那部分人,直接控制标营后,这种势头已十分的明显了。

  张茂认真看着赵期昌,道:“这两日就好好休息,只要你愿意给彭黯面子,你赴宴时,彭黯自然会给你面子。下面弟兄的怨气,旁人不知,我等着这些难道还不知彭黯觉得你压不住怨气,是个丢军心的苦差事。可这事,对你来说不难。”

  赵期昌微微颔首,他的确能压住下面的军官。还好捕倭军分裂了一次,若没有分裂,这回他铁定压不住各家。现在的捕倭军内部军官上下层,已经在分裂时得到了该有的分红,需要时间消化,对官职的渴望并不高。

  再说内部派系,就陈明理这一系麻烦一点。可陈明理自己就惹了个大麻烦,怎么敢闹事情抱怨他什么

  张茂继续说:“进剿黄步云一事,虽然不录功。可你已经打出了捕倭军的威名,你赵三郎的名声会随着时间远播齐鲁之地,这名声可比一官半职值钱。再说了,年初锄奸时,是你发动的,这笔功劳大河南北那么多督抚、军将、大帅都有份。你这个首功之人都不奖赏,其他人也拿不顺畅。”

  说着露笑,拍拍赵期昌的肩膀,张茂微笑颔首:“彭黯要给你的黄莲,只是他认为的黄莲。你给他面子,吃了这黄莲,给他彭黯背锅,你说彭黯会不会感激你这黄莲,对你而言何尝又不是甘草”

  “锄奸首功摆在那里,无人能剥夺。彭黯又觉得亏欠了你,你说他再糊涂,也不至于昧下你这道军功不是故而,年底前,你能叙升从二品。而捕倭军内虽无人升官,可彭黯不录功,是他不想招惹中枢里的权贵。可不代表彭黯手头没余粮,进剿黄步云这一战,捕倭军吃不到功劳,也能吃个苦劳。”

  说着,彭黯伸出手掌晃了晃,五根手指在赵期昌面前摇晃:“五千石,米麦各半。这就是彭黯许下的报酬,如此,你也可以给下面人做个交待了。”

  赵期昌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还是点头:“算起来不吃亏,只要小婿能迈过从二品这道坎,五千石的报酬,小婿垫付也无碍观瞻。”

  “好志气,要做大事,就不能贪图小恩小惠。”

  张茂赞一声,又低声道:“彭黯不知军兵根底,你也别轻松摆平内部。最好闹出一点风波,如此彭黯才会记你的情。”

  “是,小婿明白。”

  张茂侧头想了想,道:“彭黯这边儿为了增强标营战力,准备将王道成部调归标营序列。而这个人原先就是标营主将,他回来了,你兄与我,势必要有一个人退出去让位。你兄退不得,这主将位置必须捏在手里。而老夫我,准备主动请辞,也让彭黯、王道成等人,欠我一个人情。猜猜,老夫可去何处。”

  赵期昌想都不用想,露笑:“即墨三营。掌控、遏制登莱各卫,这个位置若站稳了,比标营主将有前途。”

  张茂听了露笑,缓缓点着头,语气一转,神态狭促:“以前你兄这个即墨三营游击,还能管住你这个朱高守备。估计今年结束,我这个正三品游击,恐怕就无法辖制你这个从二品守备了。”

  赵期昌只是笑了笑,问:“丈人之后,何人适合执掌即墨三营”

  这个位置很关键,以前不重要是因为登莱各卫都荒败了。而现在登州卫崛起,也将激起各卫的斗志。故而,权限上控制登莱各卫步军力量的即墨三营游击将军一职,也水涨船高。

  尤其是对登州卫而言,这个位置十分重要。

  登州卫有八个千户所,军户再多也不够各家瓜分。唯有从登莱各卫中遴选青壮壮大自家,并向各卫进行渗透。只有在权限上捏住各卫的喉咙,各卫发展才不会超出登州卫这个集团的控制,才能从容抽各卫的血壮大自身集团,通过吸纳、渗透,一步步将各卫吸附在这个集团内。

  登州卫的军户是子弟兵,是孥兵;传统意义上登莱不分家,只要掌控各卫,那今后就是登莱子弟兵。这个将门集团,就能从登州集团,改为登莱将门集团。

  当然,主导权还在赵期昌这一批人手里。

  赵期昌关心自己这边能不能得到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必须控制在登州卫体系中,可谁去执掌即墨三营,直接决定谁能获得各卫资源的分配权。这些资源包括匠户、军户,乃至是军械、粮秣。

  赵期昌的询问,让张茂稍稍犹豫,道:“看情况,若彭黯还在,他会提防我等,不欲我等做大。依老夫看来,极有可能是戚继光。”

  戚继光是登州人,更是义乌人。卫里传统观念里,戚继光父子不算登州卫内部人。而戚继光的行事作风过于公正,卫里人也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