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石门沟 缘起喜事李博堂父子返乡
作者:风月石门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于是两个人又飞跑着向前赶去。在离那三人不到两丈远时,汪衍华突然大喊一声:“站住!干啥的!”那个个子高一些的男人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过身来,然后便听他高声叫道:“你两个狗日的呀!认不得我了?”红缨把脸微微一红说:“博堂叔回来了?刚才看个背影子,还真没想起来!谁能想到你现在就回来呢?”说话间,那一男一女也转过身来。只听那男的说:“是汪衍华跟张红缨吧?”红缨叫道:“传海!是你呀!咱们怕都有两年天气没见过了吧?”衍华说:“狗日的石头在山外把眼圈子逛大了,把老根本怕都快忘了吧?今年正月我想去你屋听你讲山外的故经呢!没想到你怂初六一过就走了,还是博堂叔对咱队上感情深,年年都是正月过完了才走。”

  李传海笑了笑,又将那个女子介绍给衍华和红缨:“这是我媳妇,房美娟。平地方走惯了,到了咱山里头,都不会走路了。”房美娟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一笑说:“传海,你把这两个乡党给我介绍一下嘛,总不能叫我跟人说话都喂喂的白搭话吧?”未等李传海开口,汪衍华便抢着说:“我叫汪衍华,我跟前这个女子是我媳妇张红缨。你不要一口一个传海,就叫石头。石头多好听?咱石门沟到处都是石头!”房美娟便回头笑看李传海一眼,小声说:“石头,你还真是个石头!”……又寒暄了几句后,几个人便合在一处走。

  红缨很快便跟房美娟熟络了,少不得给她说一些石门沟的风趣事,也在不知不觉中套问出了她的一些底细。

  原来房美娟与张红缨同年,但是月份小一些,按周岁算,刚刚十九岁。她家在省城帝都市远郊,家里也是兄弟姊妹一大伙,她是上有兄姊下有弟妹。按她的说法,父母是偏大的爱小的,剩下中间是吃草的,因此从小就没少受爹妈的打骂,也没少跟姊妹伙的打捶搁孽,便自小就比较顽劣,不太像个女娃子。她十四五岁就跟着队里的一帮人跑出来搞副业了,刚开始没啥正经营生,在国营农场捡过麦穗,喂过猪,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后来,她便到了省城一家工厂里当副业工,刚巧李博堂父子也在这家工厂干活——李博堂在食堂里买买菜、打打杂,李传海则在维修班干活。一来二往,她便跟李传海认识了。在工厂里她跟传海已发过喜糖,举行过仪式,尽管是副业工,但是单位也算照顾,给他们小夫妻调剂了一小间房子。而李博堂则一直在单身宿舍睡架子床。他们这次回来,一来是按石门沟的风俗待一回客,也算是正式结婚了,再一个呢,她跟传海认识也几年了,传海父子都去过她家好几回了,她还没来过石门沟呢,所以也很想来看看。

  红缨笑道:“传海可是拾了个大便宜,把认亲、看家的钱全省了。”房美娟说:“他倒也没拾到便宜,每回到我家去都卖苦劳力,当牛做马的。我也没有嫁妆,只是缝了两床新被子在单位搁着。”李博堂说:“美娟这娃贤惠,知道咱山里人把作,就没提啥要求。也算是传海烧高香了。”美娟说:“爸,你可甭夸称我,你没见过我麻糊呢!”红缨说:“传海有福气。找了美娟这么个大地方的媳妇,还不花钱。不像衍华,找了我这个山沟沟里头没见过世面的媳妇,八字还没见一撇呢,钱就花了一河滩。”汪衍华笑道:“张红缨,你净瞎咧咧啥呀?你是想叫石头两口子打捶啊还是咋的?谁不知道你是硬缠着跟我的,我还花钱?花啥钱了?”张红缨说:“去!你再胡说,看我不打你!”李博堂说:“衍华跟红缨这两个狗日的还热闹的不行!”红缨说:“我两个就是一对活宝!”

  李博堂三人回到家时,尽管只有九点多,但是家里人都已经睡了。梅子睡得不太沉,很快就被叫门声惊醒了,先应了一声:“谁呀?”听得是父亲他们,便急忙穿衣下床,趿上鞋,点了灯端上,快步跑出去开了门。见了父亲和哥哥,特别是见了嫂子,梅子欢喜万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堵在当门口,叫了声:“大,哥”又说了句:“这就是姐吧?”就不再言语了。李博堂道:“梅子咋回事?还把门霸住,不让我们进呀?”李梅子急忙让到一边说:“我一高兴,就糊涂了!”李博堂让美娟、传海先进屋,他最后进来,把门关上闩了,然后便去拍他跟妻子卧房的门,边拍边骂:“娃他妈,耳朵叫驴毛塞了?这么大动静都听不着!只怕门叫人背去了你都不知道!”

  不多时,先是听得毛顺珍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得等到几夜深……”,接着就是扑踏扑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响到门口。“吱呀”一声门开处,毛顺珍早已笑容满面,急抢出门来,紧紧抓住了房美娟的手说:“这就是娟娟吧?只听石头在信里说,娟娟多贤惠,多排场,今儿算是见真人了!”房美娟含笑喊了声:“妈。”又朝门里面瞅了一眼,只见暗黄的油灯下,靠墙支着一张双人床,蓝白条纹相间的床单平展展的从床沿铺展下来,露出半截子黑油油的床腿又宽又壮,结结实实的扎在地上。靠窗是一个深红色的长条桌,桌上摆有镜子、香皂盒、木梳、篦子等物,都摆放得很整齐。她便暗想,这个婆婆倒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然后,大家就都在西山墙下坐了。毛顺珍便坐在房美娟身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问一些她家里的事。房美娟一边回答,一边来回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这屋里尽管家具不多,却很清爽整齐:正墙上固定着一个神案,当然并未供奉神佛。神案正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毛主席像,画像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下联是:时刻想念毛主席。神案下方,靠墙放着一张黑色八仙桌,桌上有茶具、电壶等物,八仙桌东西两侧各有一把靠椅,坐北朝南放着。东山墙下,摞了四条高脚凳、高脚凳南边,一字儿摆着一张小方桌及六七张矮椅子。这西山墙下,包括他们几个人坐的在内,也是几张矮椅子。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听得梅子在喊了:“姐,酸菜挂面不知道你爱吃不?”毛顺珍抬头一看,却见梅子两只袖子挽得多高,在东山墙北头的过道口站着,便笑着骂道:“只顾跟娟娟说话了,你跑去做饭了我都没管事。”梅子笑道:“你有媳妇了,那还能看见我这个女子!”房美娟也笑了说:“梅子,我不咋饿,随便啥都能吃,一小碗就行。我给你帮忙吧。”又回头道:“不知道爸跟妈爱吃啥?”说着话,已站起身来,就朝梅子跟前走去。毛顺珍冲着她的背影喊:“娟娟,你累了,歇一会吧,梅子一个人就行。”房美娟回头说一句:“妈。我没事。”就过去挽了梅子的手,两人朝厨房走去。

  这边,毛顺珍便又问男人:“电报上不是说是马上走吗,咋走了这几天?”李博堂说:“再甭说起,正打算走呢,传海又叫安排去修一个啥机器了,传海脸皮薄,不好意思推辞,就迟走了两天。又听说省城到咱县上的公路叫水吹了,就买的是到丰邑县的车票。没想到班车在路上又给坏了,修车又耽搁了几个小时,到丰邑县时,都两点多了,五点多才到岩屋。没想到美娟还行,咱这山路还能走了。”毛顺珍又笑着说:“石头在山外还成能行的人了,修机器都离不开我娃了!”传海笑了一下说:“我也不是啥都能行,也只是修球磨机还凑合,那机器大得太,得人多才能修。都怪我念书太少了,认不得几个字,要不我就去当电工了。这钳工实在累人。”

  毛顺珍哦了一声,又问:“娟娟那裙子倒是生好看,但是咱山里头没人穿裙子,就是李天智他女子穿过,不过人家当演员去了。咱做活的人,还真没哪个女子穿,穿了也做不成活。也不知道娟娟拿没拿裤子?要是天天穿裙子,还是怪啦啦的。”传海说:“妈,你放心,换洗衣裳都带着呢,都在我背的那个包里装着。结婚穿的衣裳也拿着呢。”

  “那就好,”毛顺珍说,“我还想着你们回来了以后,赶紧叫温麻子给娟娟做一身红绸子衣裳呢。那就不用赶那么急了,叫她消停做,你们走的时候拿上。”

  不多一会儿,梅子端了一碗绿辣子一碗红辣子出来,放在八仙桌上,房美娟则端了一个盛了面的海碗出来,也放在桌上,笑道:“爸,妈,今儿这饭,浆水是我烧的,也不知道咋样。爸,你的饭给你放桌上了。”李博堂站起身,笑呵呵的朝八仙桌走来。房美娟又说:“妈,你先坐,我这就去给你舀饭。”^_^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