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笑道:“噢!你说他呀?咋?你都不知道?”
“我能知道啥?八哥走了以后我就没有他的音信了。昨晚上我都说想问一下五叔呢,到供销社后只顾着给赵文平他们做饭,就又给忘了。”
玲玲不由得有些奇怪,便问赵文平咋跑到供销社去了,她又为啥去给做饭?红缨少不得将何秀莲被水冲走了,赵文平等人沿河寻找等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银花昨天临走前也只是知道队上安排人去寻找秀莲了,却不曾料到她竟真的遭遇了不测,因此,少不得陪着玲玲伤心感叹一回。
然后,玲玲便又说了汪衍彻跟西关小学何老师相亲的趣事。
那一日汪衍彻上县后先去了汪耀坤家,耀坤又将他领到了剧团。因文老师住在四楼,要上下楼,毕竟不太方便,耀坤便跟文老师商量了一下,将相亲的地点定在了玲玲的宿舍。
衍彻因是第一次相亲,未免紧张,在文老师将那位名叫何雯雯的女孩子领来之前,就向耀坤请教见面之后该说些什么?耀坤哪里知道当下的年轻人该如何相亲?便给衍彻胡乱支招说:就问她都能背那几首毛主席诗词?既是对她政治觉悟的考验,也说不定就能找到共同话题了呢。玲玲却故意说:何雯雯老师天天忙得给学生上课改作业,哪有闲工夫背毛主席诗词呢?听说她屋喂的老母猪今年春上一窝子下了十八个猪娃,有几个猪娃还长的是象鼻子,人都去看稀奇呢,就问她这事,说不定话就多了。
等文老师将何雯雯领来后,汪衍彻因为紧张,就把耀坤和玲玲指点的话给弄混了,他问女方的第一句话便是:“何雯雯同志,听说毛主席家养的老母猪下了一窝长象鼻子的猪娃,人都去看稀奇,是不是?”何雯雯听得一愣,接着就噗嗤一笑说:“汪衍彻同志真有意思,毛主席他老人家屋里还养猪?你咋知道的?”
衍彻心里一急,脸上便骨碌碌直淌汗,就掏出一块手帕一边擦脸一边说:“这天还蛮热的哦。”
何雯雯却追着问:“汪衍彻同志,你还没说呢,毛主席家养的猪咋就长象鼻子呢?”汪衍彻心里越发急了,越是急,越是不知道该说啥了,就胡乱的应道:“是啊,猪咋长象鼻子呢?”玲玲听得急了,便搭腔说:“八哥,三叔刚才给你说的啥呢,咋不给何老师说呢?”经她这一点拨,衍彻就有些明白了,便急忙说:“啊,对,何雯雯同志,听说你会背不少毛主席诗词,是不是?”何雯雯看着他一笑说:“我不太会,不知道你想听哪一首?”衍彻又擦了擦汗,想了半天说:“背哪一首呢?”突然灵机一动:“天就是热得不行,那……,你就背一首毛主席夏天写的诗词吧。”这一下该何雯雯着急了,她颠着头想了半天方说:“这天就是热得不行……”然后也掏出手帕擦起汗来了。
文老师听得哈哈大笑,把手一拍说:“热就对了!心里热了,身上才热,是不是?”衍彻便接住说:“就是的,心里也热得只个冒汗。”何雯雯噗嗤一笑说:“汪衍彻同志真有意思,心里还冒汗呢。”衍彻回敬了一句:“不信我敢打赌,你心里也热得冒汗呢。”何雯雯把脸一红,低头不语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汪耀坤开口了:“你两个先不要冒汗不冒汗的了。今儿就算是认识了,何老师,你跟衍彻互相留个地址吧,以后常写信联系着。我说话直接,过上几个月,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要是觉得对脾气,就叫衍彻请假回来,你俩把婚一结。或者何老师请假去部队结婚也行。……”后来,衍彻跟何雯雯便真的相互留了通信地址。
听了玲玲讲的这些,红缨不由得笑道:“八哥还真的有意思的不行,净说些人都想不到的话。”又问:“后来八哥跟何老师不知道通信没有,发展得快不快?”玲玲道:“我咋知道呢?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听我师傅说,何雯雯对汪衍彻的印象不错,把我师傅给她的那张照片都夹到镜框子里去了呢。”红缨道:“玲玲,不是我说你,咋总是没大没小的?八哥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
玲玲嘻笑道:“八哥八哥,干脆叫鹦鹉算了呢。反正一听都是鸟鸟儿。”
不一时,三个女孩子已吃毕了饭。因为没有饭盒、饭桶之类,红缨便将剩下的半钢筋锅饭连锅端了,三个人一路说笑着去了医院。
待衍华吃毕饭后,红缨因见耀林情况稳定,病房里也没有多少事可以帮忙,便跟银花说,她跟衍华撵天黑还要回到唐家河,好不容易上了一回县城,他俩想趁时间还早,去街道上逛一逛。言毕,她便跟衍华同时起身。玲玲便说她陪他俩逛,也跟着起身。银花少不得将他们送出病房,然后又送了多远一截子路。临分手时,李玲玲笑道:“二姐,锅可给我看牢了,要是谁拿去了,我可没啥做饭了。”
银花道:“你放心吧。除了医生跟护士来,病房里又没有别人。”红缨却一笑说:“拿是肯定没人拿的,不过也难说没人往锅里尿的,那就热闹了,以后玲玲就天天拿尿壶做饭了。”玲玲狠瞪她一眼道:“我把你!……”追着她就要打,红缨却早已咯咯笑着跑出一丈开外了。
出了医院后,玲玲便问红缨准备去哪儿逛?红缨却说:逛啥呢,又没带多少钱,到商店里也只能给眼窝过过瘾,街道上又热烘烘的,一动弹就是一身水,有啥逛的?玲玲道:“那你咋扯白撂谎的说要逛街?害得我还信真了!”红缨道:“我主要是闻不惯病房里那个怪味儿,又怕银花姐跟耀林叔多心,不好明说。但是还真的有个事情,得叫你死女子给帮忙。”
玲玲笑道:“我还能给你帮上忙?”
红缨一本正经地说:“我俩既然到县上来了,是不是得到衍华他二叔家去一下?要不,到时候人家知道了,还要说我们不走理,都到门跟前了,却不到他家里去。但是你也知道,衍华跟我一年到头也到县上来不了几次,去了该给拿啥,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所以就得你给帮忙看着买。再一个他今年搬了家以后,我俩还没来过,连他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不得你把我俩引上?”
玲玲道:“你倒说得一套一套的,但是衍荣他大昨天来了后,咋没见叫我引路,直接就去寻汪局长了呢。对不起对不起,红缨姐你别怪我,按汪家的那一套一套的规矩叫人,我还真的不习惯,我还是原来咋叫,现在就咋叫。”
红缨笑道:“四叔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生产队干部,又跟我二叔是弟兄伙的,所以人家心里是气强的,直接就到单位上寻去了。咱总不能跑到人家单位,满院子喊叫吧?
……说话间已经离开医院很远了,前面恰好就有一个国营商店。玲玲便说:“咱到那个商店看一下,随便买点啥就行。汪局长两口子都挣钱,屋里啥没有?是缺你那点东西呀?所以只要心意到了就行。”到了商店后,看来看去还真没有啥东西好买的。白糖、红糖、饼干之类,玲玲觉得不合适,红缨也觉得不合适。在商店里又转了大半天后,玲玲“哎哟”一声道:“红缨姐,你不买了咱就走,到别处再看看,转来转去的,我腿都转疼了,啥都不买,人家售货员都嫌烦呢。”
玲玲道:“谁说不买?我是看上了西凤酒跟宝成烟,可是又贵得不行,想买又舍不得。”衍华道:“二叔又不是外人,你买那么贵的酒弄啥?你一月的工资够买几瓶酒?好酒他也舍不得喝,还不是送人了?干脆买一瓶秦川大曲算了。烟就不消买了,二叔又不抽烟,到时候还不是叫汪衍雄那栽拐拿去抽了?”
红缨瞪了衍华一眼道:“秦川大曲你是拿得出手?”玲玲却把红缨的袖子一拉说:“红缨姐,你就别花那冤枉钱了。衍华哥这一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别说是烟,你要是真买了西凤酒,还不是叫汪衍雄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一败臧下场。汪衍雄可是瞎得要命!咱那儿人都说屎蛋子瞎,要我说,汪衍雄比屎蛋子要瞎上十倍都不止。动不动嘴上就叼个烟,走路横行霸道的。还动不动就跟他学校一伙男娃子拦住女生蛮调*戏。听说有一回,一个女生她妈都寻到门上来了,满院子骂。汪局长气得打颤,拿个扫帚就打汪衍雄,汪衍雄哪能乖乖的叫他打?飞起来就跑。爷父俩就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满院子转圈圈。一院子住的都是县上的干部,后来都当笑话说呢。所以叫我说,衍华哥说的对着呢。”
红缨便笑了笑说:“你两个都是啬皮。我偏要买西凤酒。”说着便高声问售货员西凤酒啥价钱?售货员却说西凤酒没货,就是有货也得凭指标买,货架子上摆的是样品,不卖。红缨便叹了口气说:“想买高级酒还买不上!”就又问秦川大曲咋卖?秦川大曲倒是不太贵,一块五一瓶,于是红缨便买了两瓶秦川大曲,让衍华装在黄挎包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