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你看这位小兄弟,很不满我的使唤呢。那个眼眶红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他哦。”米萱笑得一脸的无辜,将矛头全部对准跑到大门的倪笙。
“回来,倪笙。”即墨琰出声叫住他。
少年僵硬的回过头,唇角紧抿。
“哇!真的在生我的气了,瞪得我都想哭了,我做错了什么吗?不就是叫你帮忙给我捏个肩膀,捶个后背而已。”米萱语气甚是委屈。
“给米小姐道歉。”即墨琰醇厚的嗓音很不悦。
倪笙的眼睛睁成了铜铃那么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二少爷你叫我给她道歉?”
唐霖和关兴两人也不劝他,更没有帮自己,倪笙好气。
“别让我说第二遍。”即墨琰陡地站起来,散淡的笑意,浓厚的戾气。
倪笙满脸的痛心疾首。
这位亦师亦友的主子,居然被米萱的美色迷昏了理智,这么逼他
倪笙还在震惊,唐霖和关兴却异口同声的替他道起了歉。
“对不起,米小姐,倪笙小孩子不懂事,请你原谅他。”
“好了,我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毕竟我和即墨过些日子就要结婚,倪笙小朋友,咱们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最后一句话,米萱明显的笑里藏刀。
主子要和这个坏女人结婚?三个下属大惊失色。
倪笙见了鬼似的,惊悚的瞧向气定神闲的即墨琰。
“有空瞪我,还不如多上网,帮我去找几家好点的婚纱店。”即墨琰扔下这句话,打横抱起娇笑连连的米萱上二楼。
傍晚五点。
兰溪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二黄长长的耳朵。
倪笙眼眶发红的跑进来了。
“汪!”小家伙兴奋的吠了一声,十分开心的扑向他。
倪笙摸了摸它,兴致缺缺的放开。
走到兰溪的面前。
少女一脸希冀的抬起头,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颗事后药。
“又是他叫你拿来给我吃的?”少女柳眉倒竖,极其愤怒的跳起来。
“你这个笨蛋,给你吃你就吃!问那么多对你有好处吗?”倪笙也恼了,火大的冲她歇斯底里。
“我不吃,除非火火来找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兰溪倔强的扭过头。
“我懒得再理你的事。”少年狂躁的跑开。
接下来的日子,倪笙都是在家吃饱了,才出门。
兰溪明白了,王火火不再对她做的饭感兴趣了
可是,他也没有来跟她言明,让她别要那个孩子。
说不出的委屈,道不尽的愤怒,让兰溪一个多月以来,都是在浑浑噩噩的恍惚状态中渡过。
直到她发觉自己的大姨妈延迟了。
毕竟她当时赌了气,真的没有吃避孕药。
周末,兰溪大清早就去了医院做检查。
“恭喜,你已经孕育5周,状态非常好,并没有一丝不妥。”
医生阿姨含笑的慈祥话语,犹如一道惊天大雷,劈得兰溪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枯木般的毫无生气。
医生见状,不由得皱眉,“怎么了?这个孩子留不得吗?”
“我我”少女双眸含泪,哽咽得说不出话。
“你们这些小女孩,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不自爱?当初做的时候倒是高兴,安全措施也不做。现在出事了,就来哭给我们医生看。回去好好想,若是不愿意生下来,就早点来医院流掉孩子。”医生恼怒的将她推出诊室。
兰溪孤魂似的飘出医院,又飘回了倪家。
倪笙正在给二黄洗澡,见状关切的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两人那天因为避孕药的事,冷战至今,他今天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兰溪闻言,只是摇摇头,坐在厨房的门槛处发呆。
她的心乱得很。
“你不是怀孕了吧?”倪笙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什么怀孕?我才没有怀孕!”兰溪像是炸了毛的猫咪,跳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随便说说而已。”少年清秀的娃娃脸一僵,讪讪的低头嘟哝。
兰溪跑上天台,坐在水泥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静静发呆。
她闭上眼,记忆深处那些早就被遗忘的东西,如同电影回放一样,无法抑制的涌上脑海中
——人来人往的街头,8岁的黑瘦小男孩,紧紧的抓住4岁女娃脏兮兮的白嫩小手。
女娃指着马路对面的冷饮店,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景轩哥,我想吃冰激凌,我想尝尝这东西是什么味道。”
小男孩先是愧疚的低下头,又猛地抬起来,一脸坚定的冲她微笑,“等我长大能挣钱了,我天天买给你吃。”
“嗯,我等着。”
——天色将黑未黑的菜市场,个子瘦瘦矮矮的8岁小兰溪,和已经高她两个头的霍景轩,轻笑着捡地上的烂菜叶。
每抓起一根菜叶,两人都小心翼翼的摘去烂的一部分,将还可以煮食的菜叶放进缝满补丁的书包里。
“溪儿,院里经费越来越少,伙食越来越差,你今天只吃了一片白萝卜,饿坏了吧?待会儿捡多一点菜叶,回去给你熬白菜汤喝。”小男孩兴高采烈的说着。
“嗯,谢谢景轩哥。”兰溪甜甜的冲他轻笑。
——夏夜里的田野间9岁的兰溪抱着一个大西瓜,费劲的在黑漆漆的前方跑着,边跑边哭。
后边的西瓜地里,一个大叔拿着木棍抽打霍景轩,嘴里怒气冲天的骂咧着,“抽死你个小王八蛋,居然敢偷老子的西瓜,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倔强的男孩子始终咬紧牙关,被抽得双手流血,也不吭一声。
心里在暗自庆幸,溪儿快跑,跑远一点,不要被人抓到
后来,那个西瓜他们谁也没有吃。
兰溪只知道,自己的心比吃了蜜还甜,她发誓,这辈子认定了他。
可是之后发生的事,谁又预料得到?
他辜负了她,而她也爱上了别人
那个人,却也抛弃他了她
收回破碎疼痛的思绪,兰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哑着声音,惨淡一笑,“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要你了。不是妈妈不爱你,而是不想你跟妈妈一样,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没有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
她当晚哭了好久,彻夜未眠。
次日醒来,兰溪红彤彤的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吓了倪笙一跳。
“小溪,你没事吧?”
金毛也晓得她的情绪不佳,舔着她的手呜咽低叫。
“笙哥,我好像生病了,很不舒服。”她惨淡的扯起唇角。
“那你别去学校了,我帮你打电话给辅导员请假。”
以兰溪房东的名义,倪笙给她请了两天的假。
“我要去医院一趟。”她从餐椅上缓缓的站起来。
一想到自己接着要去做的残忍之事,恐惧得手脚发软。
“怎么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倪笙一脸的疑惑。
“小病,不过去打针的话,好得比较快。”兰溪强颜欢笑。
“那我送你过去。”倪笙扶着她出门,她根本抗拒不了。
“行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去工作吧。”兰溪提醒他。
“嗯,有事打我电话。”倪笙毕竟骗她自己是保安,要去工作,总不能时刻盯着她。
少年一脸担忧的走了。
交了手术费,兰溪孤零零的拿着号码牌,坐在走廊里等。
她的前面排着五个女人,也是独自一人前来。
一个女孩在打电话跟人低骂,“那个王八蛋,想让我裸婚,老娘现在就来堕胎,让他们张家无后!”
钱真的大过一切吗?
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两人同甘共苦?才能过完一生?
兰溪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干涩的嘴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
“你也是遇人不淑吧?”旁边看着已有四十岁的女人,对兰溪笑了笑,“我跟你不同,我生了三个孩子,可是这一个再也不能生了,负担不了。我老公不工作,什么都靠我。就因为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婆婆还要我一直生。”
兰溪大惊,“怎么可以这样?女孩就不是人了?”
“山里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太重。”女人苦笑,“我嫁给了他以后,两年生一个,为他们家付出了这么多,结果我得到了什么?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离婚。你看得出我其实才22岁吗?可是我看起来,已经足以当你的妈了。”
兰溪惊愕的看着这个皱纹十分明显的黑胖女人,说不出话来。
“小妹妹。”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如果找不到真心实意爱你的男人,就先不要嫁。宁愿嫁个其貌不扬,把你当公主宠上天的老实汉,也不要苦苦迷恋一个从来不把你放在眼里,朝三暮四的渣男。我虽然准备离婚了,但是我的三个女儿,我都要带走,我还会好好的把她们抚养成人,因为,是我让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就要对她们负责到底。谁也不能扼杀她们探寻这个美好世界的权利,包括我这个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