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听得大师父应道：“可是，听过师父的一席话，才晓得艺无止境，人外有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二师父，眼神里面颇为复杂。

　　“是吗？”二师父低低说道，显然他没得听过自己的爹爹跟他讲过这样的事情。

　　“是的！”听得大师父说道，复杂的眼神里开始变得敬仰与膜拜，是流水对大海的敬仰，矮丘对高山的膜拜。

　　听得他接着论述下去：“……‘有无合一’还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外在的拳脚功夫还有内在的功力修为，双方的结合固然重要，可是它们的结合却存在着一个局限！”

　　“什么局限，说来听听！”二师父海栗子跟兔儿爷一样，又绷起脸，冷冷地说。

　　“那就是——”大师父山涯子看了一眼二师父海栗子，他的师弟兼小舅子，眉沉欲坠，缓缓说道：“那就是——它们却只能拘囿在有形的状态里，且超越不出！”

　　听得掌门如此说来，大伙互相看着，都觉得耳目一新，也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是我说的内功修为，那也得借助拳脚武器这些外壳一起使出，相得益彰才可威力倍增，但说来说去，还是拘囿在有形之内！”大师父说道。

　　“难道无形内功还能脱离有形身体的吗？”大师兄廖凯不解地问，面带惊愕之色。

　　“井底之蛙皆可领略武学的天穹！”大师父说道：“你们不知道的，无形是可以化有形的！”

　　他如此一说，满场皆惊。

　　但见得大师父的脸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

　　“无形自化为有形！”大师父一字一字地说道：“这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无形岂能自化为有形，天下武林中也没有如此人物呀？”二师父颇不服气，不可置信地说。

　　“我们都没见过，但是，”大师父如此说道：“没见过不等于不存在！”

　　“我还是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听得我师父你们的太师公他老人家，有一次谈起来说过……”大师父说道：“说他还是点苍大弟子的时候，一次有幸眼福见得一场匪夷所思的对决！”

　　“什么对决呀？”大家都急不可待地问。

　　小蚂蚁记得当时大师父说到此的时候，那是一种虔诚的膜拜与纯洁的憧憬，当时听得他缓缓说来：

　　“师父他老人家说，那一日暮时，点苍门里，一派之人都在做晚课，忽地来了一位落魄不羁的半百老人，指名要见太师公他当时的师父掌门，就是咱的祖师爷，一见面就碎碎唠唠得劝说祖师爷，莫要再与包括魔教在内的任何人动干戈起杀戮，天下要一家，相互之间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一家人似地可亲与相爱……”

　　小蚂蚱追忆到此的时候，心里一动，此人莫非就是此冰雅恒陋室之主人？

　　他又想起，当时听得大师父滔滔叙来：“……面对这个伟大思想家的游说，听得祖师爷他老人家给烦透顶了，他老人家也是一点火就着的火爆脾气！当场里指着那人就说，你个腐朽酸臭老神经别在点苍山上胡言乱语了，快快滚下山去！那人听得来也很着恼，说他说的都是大义至理，你们要好好听来并且细细做来……直说得祖师爷紧抱脑袋喊头疼，连连挥手，一迭连声地下令众弟子哄上，赶紧将他撵下山去！于是，一干点苍弟子们挽袖子撩裤腿的，走上前去就要撵他走，却不料……”

　　“却不料什么……”小香囊儿妹妹好奇萌萌地问。

　　“却不料，”大师父接着说来：“……还没近得了人家的身，却让他大袖一挥间，皆摔了个七仰八叉地……祖师爷他老人家大惊失色，知道来人武功深不可测，便亲自上阵，却……”

　　“却什么？”雪花姐姐惊异地问。

　　“却，”大师父面色肃然，呐呐说道：“……却始终也未进他一丈之内，你们……晓得为什么吗？”

　　那时枝叶昌茂的大青树下，众弟子皆呆呆萌萌，无所动作。

　　“那是因为——”小蚂蚱追忆到此，清清楚楚地忆起当时的大师父，激动得连清茶也不再饮得一口，茶杯往旁边石几上重重一撂，大声说道：“因为当时那人出手递招间，手影已飘然飞出！”

　　众人惊“啊”了一声，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当时的蚂蚱听得就跟神话一样，甚至不可相信，只当大师父讲故事了。

　　“……明知是无形之物，却蕴含着有形的功力与招法！”一向沉稳的大师父说得兴起，再也停止不下来：“数招下来，就使得祖师爷疲惫不堪，他老人家心里雪亮，就是倾全派之力，也绝不是该人对手……那人收掌伫立，神色也竟黯然，频频摇头，呐呐自语道：‘武功高有什么用？就是能打倒所有人，也拢不齐他们的心！看来，‘天下一家’的愿景只能是个笑话与神话了……唉，人本是非之物，形形色色的天下何能成得一家……隐去吧，就此隐去吧，远离这烦恼的尘世间吧，从此莫让一人见得我！唉唉……’”

　　“那后来呢，此人去哪里了，山哥？”师娘听得也颇为神往，禁不住打断他话。

　　大师父看了一眼师娘，眼神里立马柔和起来，缓缓说道：“那人说着说着，便飘飘然而去了！师父他老人家跟我谈得起此事来，也是痴醉不已……”

　　小蚂蚱记得，大师父说到此，眼神醉然神往，真恨不得早生几十年，见得当时那神奇的场景！

　　二师父却耷拉着脑袋，铁青着脸，这件事情作为儿子与弟子的他，竟然没有听得爹爹说过。

　　众师哥姐们听得如梦似雾，六师哥小刺猬尖尖着嗓子问来：“师父，此人什么来头？若有来头，那肯定来头不小；若来头不小，肯定有名号，而且名号肯定不会小的呀！”

　　大师父却苦笑着摇摇头说：“听得师父他老人家说，当时的武林江湖里，没人得知此人的来头，更不晓得此人的名号，神龙见首不见尾，当时武林中，好像还给他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号……此后江湖中再也没见过此人，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师父说到此，顿了顿口气，又说来：“所以，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无形自化有形，是更高层次的有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