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风沙里碎石如斗,放眼空旷中寂寞无边,这似乎是整个西北边陲行旅路上的天然景致。
而行旅路上,愁绪断肠的天涯客们亟需的是什么?
当然是一个旅店,可以喝口顺溜水吃口热乎饭,甚至是睡个囫囵觉的歇脚地。
于是,“天涯客店”应运而生,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天涯之客,生意竟是异常的火爆,无人不知。
不出几年,这里竟然传染形成一个镇,应其功能取名曰:“天涯客镇”,活生生如一朵奇葩盛开在空寂辽野里。
镇门口的古城烽火台上,往外眺望,一条寥寥古道劈开了茫茫荒野,蜿蜒而流入天边。
从天边的古道上,不断地有人马黑点奔来,愈来愈近,从这三丈烽火台下,进入天涯客镇。
他们大都是武林装束的人士,顺着这趟直街,进入中地带的老字号“天涯客店”里。
一时间,客满为患,人声鼎沸,但还是不断地往里进,人跟酱了似滴。
今日来的客官格外的多,天涯客店的老板娘两条妖腿跟开了风火轮似滴,大声吆喝着:“中秋快乐,来这儿就是到了自个家了,客官们吃好喝好休息好!”
这老板娘,大伙都管她称呼是“风二娘”,“风风火火”的“风”,“二了吧唧”的“二”,“娘娘”的“娘”。
风二娘嫩白的脖颈里套着个毛绒绒的裘皮围脖,雪白雪白得没一丁点杂毛,直扭着芙蓉细腰抖擞个齐臀短裙,如泥鳅一样游走在人与人摩肩接踵的间隙里,大声放浪地吆喝着,笑得跟朝天向日葵似滴,风风火火挡不住的好生意呀。
“老板娘,快给鹅过来!”一个雷劈般的声音响起,竟盖过了嘈嘈杂杂的喧闹声。
“谁这么大脾气呀,敢在二娘店里这么嚣张?”
风二娘心里骂道,脸上却抖落着笑,脚下几个滑步,便来到闹事者眼前。
待看真真了这个家伙,风二娘心里又不由骂道:“长得什么玩意嘛,跟只土拨鼠似滴!老爷们若长成这个德性了,还有女人跟他吗?那像我那鸠哥哥,长得威武有型……”
也真不怨风二娘心里不待见她,但见得此人长得五短身材,坐在长条板凳上,两条小短腿都够不着地,凭空吊着晃荡,衣衫尽沾血,纱布绷满身,尤其是那一颗脑袋黑光油亮不带一根毛,要好丑有多丑。
风二娘差点没一口呕出来,但脸上还是灿放着迷人的笑,这种笑几乎可以让天底下的所有老光棍们整夜失眠!
风二娘笑盈盈地说:“这位贵客,您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呀,是菜不合胃口,还是咋地?”
“何止不合胃口,简直就不能下肚!”那人瞪着眼气呼呼地冲其大叫道。
风二娘一愣,有些发懵,但还是强迎着笑,说道:“大爷,您了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客店里的菜肴可是大大的有名,您了看看旁边的顾客就知道了!”
说着,手指扫向飨客,所扫之处的场景,皆是大快朵颐着,有的甚至碗盘朝了天。
“鹅(我)不吃介(这)个!”那土拨鼠又叫道,气鼓鼓地,旁边的矮小女人手直摩挲着他一鼓一鼓的肚子,轻声道:“夫君,莫要生气,气大伤身,咱的女儿已去,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鹅怎么活呀……”
说着说着,竟然低声而泣。
风二娘有些火起,心想这不就是捣乱的嘛,不吃这个,你还想吃啥?
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快,说道:“那这位客官您到底想吃点什么呀?”
“想吃什么,鹅早跟鸭(你)们小二说过了,可是半天也不见得上来,真真是气死鹅了……”那人气说着。
“风起兮,你这兔崽子快给二娘滚出来!”风二娘冲锅碗瓢盆正闹着欢腾的后厨,火辣辣地叫道。
“来啦,风娘!”言出必应,一个手持菜刀袒胸腆肚的汉子撩帘奔出,直直来到二娘身边。
“这怎么回事,人家都生气了?”二娘指着那人,质问道。
“这个,哦——”风起兮拍拍他的大脑袋,憨厚地一笑,说道:“想起来,这位客官他说过要让俺给他找块泥巴来吃,并且还要炝锅油炸,俺当时只寻思是开玩笑呢……”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像熊大与熊二的声音。
“谁跟鸭(你)开玩笑,鹅小棒槌活这么大,从来就没跟人开过玩笑!”那人气冲冲地嚷嚷道。
一听“小棒槌”三字,风二娘脸色突地一变!
却是一掠而过,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火辣与从容,冲小二厉声叫道:“还愣着干哈,客官要什么,你就规规矩矩给弄来,人家好那一口,你管得着吗,还不快去?”
风起兮一哈粗肚子上顶着的那颗大脑袋瓜子,悻悻快快地去了。
风二娘冲小棒槌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大爷,您了稍等片刻,我们店里的小二是有名的利落,片刻即上!”
说罢,又操起桌上的大肚细脖子茶壶来,为他倒好一杯茶来,送到他手里。
这一套客店的专业动作,让小棒槌泄了不少火,只是口里兀自嘟嘟囔囔着:“不吃土,怎么让鹅的身体材质保持着与土合一,鹅的‘土波功’怎么发挥效力,以后还怎么钻得地来,‘遁地神术’不就失效了嘛……”
风二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一双桃花丹凤媚眼里却闪过一丝凌厉光芒!
果真,只是一袋烟的功夫,那大厨风起兮便两手叉端着七八个盘碟而来,到了桌前,一个跳手,七八个盘碟便稳稳落在小棒槌眼前的桌上。
小棒槌大喜,眼盯着盘中泥菜,上手便来,耳会得风起兮在介绍着:“客官,您了要的菜小店还从来没有做过!不过,万菜皆通,小的取得上品的黄胶土,烹调出七八种来,有油炸的有清蒸的有香辣的还有孜然的……为求得您老的养眼,这两道菜还特意上了花雕,希望您老喜欢!您的满意,是俺们最大的快乐!”
说着说着,风起兮还躹了一躬,只是肚子太大,有点那个意思礼节到了就是那意思了。
小棒槌边吃边点头,含糊着直说道:“好好,养胃就行了,不求养眼,鸭们这店真不错,等讨伐诛魔胜利归来后,鹅们再来鸭们店落脚……”
风起兮闻言,大馍馍脸倏然间变色,风二娘却冲他急打一个眼色,俩人悄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