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奶奶听来，不禁伤感而起，流下两股泪水来，说道：“那可真是个好伢子呀，白白净净滴，那么点孩子就跟着你们这些老爷们四处讨饭，可真是个懂事的好伢子呀……”

　　她一边嗟叹着，一边直拍自己瘦枯的大腿，显然是思念之极。

　　可她哪里晓得她所思念的人，远在天边却就在眼前，所谓伢大十八变，还有这衣服装束，又岂能认出那个十一年前衣衫褴褛的可怜小伢？

　　马雅帅看在眼里，他又想起了那块混糖月饼还有半拉月牙的玉米面饼子，再也噙不住眼里的泪水，滚落落扑簌簌而下，沾满了前襟，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吭声。

　　老柴起得身来，转头之间忽看到这一幕，心下不禁狐疑，一打愣里直直盯着他们的马队长细细看来，蓦地里梦幻之中越看越似曾相识过。

　　这样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对马雅帅说道：“马队长，我有私话跟您说，我们一起去那边的土坡下好吗？”

　　马雅帅抬目之间，见他拿火辣辣而暧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心里打了一个鼓，便还是爽快地说道：“可以的啦！”

　　于是，俩人联袂向那边的土坡走去，鲸鱼家族的人看来，纷纷说道：“这老家伙还挺有意思，跟我们大哥说些悄悄话，真是越老越神道！”说话间，看得一老一小的俩人拐下远处的那个小土坡不见了。

　　土坡之下，俩人站定，马雅帅看着老柴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脸，强作镇定地说道：“老柴，你……”

　　“格老子滴，你这个小狗娃子，还叫老子‘老柴’呢，你应该叫老子‘老爹’才对，是吧——狗食？”

　　马雅帅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位老先生，你说得哪里话，什么狗娃子狗食滴，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老柴一愣，忽而嘻嘻一笑，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暧昧地说道：“怎么，现在你混得也是有身份的人啦，就忘了旧啦，在格老子面前还装雅呢……”

　　他说着说着，倏地身子往下一蹲，两只干巴大手就去扒他的裤子。

　　老柴方方一动，马雅帅现在又是什么成色的人，马上就感应而出一式“无极而动”，右腿便要飞出。

　　可马雅帅忽而一想：“我这一腿出去，老干爹岂不一命呜呼哉？”

　　这一迟疑下，忽觉下身一凉，原来被老柴将裤子扒脱而下，直直出溜得脚踝处，甚至连内裤也割草捎带打兔子一并下去了，这老柴虽然不会功夫，可扒裤子的本事却是一等一滴。

　　“老柴你要干嘛？”马雅帅指着他，大惊失色道。

　　“格老子滴我老干嘛？”老柴狞笑说道：“狗食你这个狗娃子，你真是翅膀硬了不是，现在混好了就忘了你老爹了，是不是……”

　　他这样絮絮叨叨地说道，脚下又利落地使了个斜绊而出。

　　说实在滴，老柴这点土招式在如今的马雅帅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里不堪一击，马雅帅随便使出一根指头来，便可将其戳倒，可不知怎地，也可能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吧，尤其是方才老柴的那几句铿锵有力的话，如同强有力的点穴直直点在自己的情感命门上，让他竟然一时腿脚发颤，竟莫名其妙地被老柴这一小绊给别倒，慢悠悠地栽倒在地上。

　　老柴虽然不会功夫，可他也是个老江湖了，下手之间竟然也是十分利落，双手一下抱死了他雪白的屁股，死死地盯向某一处。

　　马雅帅有些恼羞成怒地稍一挣扎，那老柴便被甩到数丈之外，骨碌碌骨碌到一边去了。

　　马雅帅大惊，一个鲤鱼打挺便立起了身，裤子也顺势提上系好，他一个抄步便来到老柴身边，急急扶起了他，关切地问道：“老柴，你没事吧？”

　　老柴扑棱扑棱两只老俊美的老眼珠子，忽而指着他大声笑道：“你个狗食，现在你可装不下去了吧，你的右屁股蛋子上有一排狗印子，那是你六岁那年，随我们一起乞讨时被地方土豪家的大黄狗下黑嘴给留下来的，当时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心急火燎地抱着你找郎中……”

　　马雅帅越听越羞愧，不禁低下头来，轻轻说道：“老爹，你就不要说了，我就是你的干儿子……狗食！”

　　老柴一听则个，一骨碌地从地上立了起来，双臂死死抱住了他，一张大黑嘴冲他脸上“吧滋”“吧滋”地直亲了十来口，然后死死盯着他，一脸喜欣地哈哈大笑道：“原来亲亲儿子没死呀，真可把格老子想坏了哟，天天讨饭天天想你，这讨起饭来都没精打彩滴，现在可好啦，格老子滴又有儿子啦，哈哈……”

　　马雅帅被他的大黑嘴亲得，那一天一地的两颗大黄胶牙直硌得他脸蛋了生疼，听他如此说来，也不禁眼泪夺眶而出，哽咽说道：“是啊，我也是想你们这些亲亲呀，飞鹰镖局门口……”

　　老柴忽地两眼一瞪，起手冲他脸上重重抽来，马雅帅看得真切，却也不想躲避，但见那巴掌轻轻落在他的脸上，连声都没有，却见老柴又叫道：“那你怎么不早认得我们，还一直在装媒婆儿，你还取笑你老爹，要给你老爹找个媳妇儿，我才不要呢，我就要你，我的亲亲儿子，你再也不能溜了，好不好么？”

　　说罢，又是双手揉他的脸蛋子，又是要拿大黑嘴来亲他，忽而四腿勒攀上其身，跟条八爪鱼一样，死死贴死了不放，直直说道：“以后咱俩就这样，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哪怕还是讨饭，我们永远也分不开了！”

　　马雅帅好说歹劝地才把他哄了下来，又说道：“哎呀，老爹，我也是没办法啦，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啦，可是我一直在尽力地保护你们滴……”

　　老柴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子，恍然说道：“我说呢，在那河滩之上被那帮黑衣人伏击时，是你先架着我飞上山坡，后来又有敌人围攻，你便将老子我推走，上前迎敌将他们引到别处去，那时耳里还隐隐似听得你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对——狗食的，哎呀，格老子的当时我怎么就没有开窍呢？”

　　说着说着，脑袋拨弄鼓似滴摇摆，后悔莫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