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冯明吸引过来，向东边看去，只见月光下，一条黑色的长龙由北向南飞快地向落凤坡游弋而去，眼看着就要抵达山谷的葫芦口了。而山谷中的营地里按照卫轩的意思并没有点一点篝火，隐约能看见无数帐篷安静的簇立在那里，仿佛一个个坟包。

　　“是敕勒的骑兵，至少有两万人，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的？”多看了两眼，冯明分辨出了来的是什么，一脸震惊地叫道，“快，我们要提升山谷里的燕豹骑。”

　　“来不及了，”卫轩的声音冰冷的像天上的月光，“如果他们还在谷里睡觉，现在发信号警示也已经晚了。”

　　“那怎么办？那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冯明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

　　诚然，偷偷冲过来的敕勒骑兵只有两万，但若是让这两万人杀进毫无防备的落凤坡，对山谷中的三万燕豹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看着吧。”卫轩看起来倒还不如冯明着急。

　　说话间，敕勒骑兵的前锋已经冲过了葫芦口，杀进山谷深处，山谷中原本安静的帐篷突然混乱起来，似乎有被惊醒的士兵在胡乱奔跑。

　　敕勒骑兵的前锋毫无阻拦地将营地冲了对穿，直到面前遇上难以翻越的丘陵才牵转马头，准备再来一次冲击。有零星的火星亮了起来，然后被抛出去，是敕勒骑兵开始放火，所谓杀人放火，总是分不开的。

　　火星落地，呼啦地燃烧起来，蔓延速度格外得快，眨眼功夫，整个山谷便化作了烈焰滔滔的火海。

　　“这火……”笔锋山上，冯明看出了下面的火场有些古怪，那些放火的敕勒骑兵似乎还没来得及从山谷中跑出来吧。

　　“这火烧得有些快是吗？”卫轩笑着说道，“很正常，山谷中堆满了枯草和杂木，搭建营地的松木和帐篷都是被火油泡透的，刚才你看到从帐篷中跑出来的，也不是士兵，是关在里面的山羊和猪、牛。”

　　落凤坡前，敕勒骑兵前军一万多人冲到山谷中被一把火变成了烤猪，剩下的人慌乱逃出山谷，只听到一声梆子响，山谷两翼各有一路伏兵杀出，将去路挡地严严实实。

　　“原来卫兄早就猜到了今夜会有敕勒人前来偷营，真是把我骗得好苦。”冯明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摇头道，“只是可惜了山谷中那些粮草了。”

　　“冯老弟费心了，那山谷中本无粮草，有的不过只是助燃之物。”卫轩继续解释道。

　　一阵山风吹过，送过来一些带着甜腥的气味。冯明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冯老弟是在等什么吗？”卫轩注意到这里细节，扬扬眉毛说道。

　　“没什么，我们下去和他们汇合吧。”冯明勉强笑了笑，指指落凤坡的方向。那边，剩下的几千敕勒骑兵前有燕豹骑大敌，后是熊熊烈火，被挤压在狭小的葫芦口，连阵型都施展不开，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眼看就难以坚持了。

　　“在等等吧。”卫轩说道，“冯老弟不等，我可要等等。”

　　“等什么？”冯明有些疑惑不定地问道。

　　“等我们。”突然从身旁不远处的丛林中传出一个声音，枝桠摇曳，一队七八十名黑衣人从林子中穿了出来，他们三两个一组，手中都拖着一具软绵绵的、敕勒族衣着打扮的武士。

　　冯明上下打量着来人，面上阴晴不定。童江林和一干亲卫有些紧张地站过来将卫轩和白素贞护在后面。

　　“完事了？”倒是卫轩对黑人的到来感到理所当然，还主动打起招呼。

　　为首的黑衣人走到卫轩面前，俯身跪下行礼道：“密营山字号号首森罗携带本号金探子十八人、银探子六十三人，见过统领大人。”

　　“起来吧。”卫轩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说道：“不错，比我想的要快一炷香的时间，你的人怎么样？有伤亡没有？”

　　“有七个兄弟受了伤，不过只是皮肉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黑衣人森罗一边站起来，一边回答道。

　　“他们是什么人？”卫轩看着黑衣人将拖过来的敕勒族武士的尸体丢到一起，开口问道。

　　“草原三十六鹰，敕勒金狼军最精锐的探子杀手，原字号的兄弟可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少苦头。”森罗虽然带着面巾，但从他露出的眼睛也可以看出满满地笑意，“可惜啊，他们竟然潜到这山林之中，妄想刺杀统领大人，却也不想想，草原之鹰入了山林，又怎么能展得开翅膀？”

　　密营原字号乃是大燕国专门为刺探草原情报设置的密探，当初在大草原上可是被敕勒族最精锐的探子草原三十六鹰追杀的那叫一个苦，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的草原探子，今天竟然在山林之中全部折在密营山字号手中，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术业有专攻。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了？冯老弟……不，应该叫你耶律老弟才对。”卫轩瞟了一眼身边脸色难看的冯明，开口说道。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冯明像斗败了的公鸡般垂下头去，“难怪今夜你能够处处强占先机，恐怕此次出兵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掌控之中吧。”

　　“对了一半，”卫轩点点又摇摇头道，“不止是这一次，你跟随父帅出征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秀狼计划’最成功的一匹‘狼’，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一直以来你用神鹰传书、灵貂送信，送出去的都是我们有意让你透露的消息。”

　　“我不信！”冯明猛地抬起头来，“若是在军营之中我偷偷释放飞雕传书的时候被你们发现了还有几分可能，你要说还在朝中为官时就怀疑我，我不相信，那时候我贵为今科探花，几乎也断了与金帐的联系，而‘秀狼计划’的启动已经是十六年前的时候，你们怎么会发现我的？”

　　“秀狼计划”乃是十六年前草原敕勒族一次向大燕深埋棋子的行动，在敕勒各大家族的庶子中选择年龄十岁左右、聪慧伶俐的孩子，传授大燕的语言、文字、习俗，然后为他们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再偷偷当作流民孤儿散布到大燕各地，任由他们自行发展，并不主动联系，只等将来其中有人若能够发迹，便是在大燕内部牢牢地打上了一个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