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冯明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刚刚那一点期冀已经被无情的打得粉碎，自己早应该想到，对方布下的这个大局，嘉盈关中的守军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只要那二十万生力军加入，敕勒大营必然是守不住的，此战必败，能有多少敕勒勇士仗着快马逃回大草原都还难说，南下占据大燕土地的计划也必将成为空谈。

　　“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下山了。”嘉盈关方向大局已定，卫轩开口说道。

　　“呈……”一声轻响，那边的冯明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架在自己的颈部。

　　“冯兄，何必如此，我大燕对战俘的政策你不是不知，回朝后，你若还想为官，我可担保你重回翰林院，你若不愿意待在大燕，我向皇上求情，未必不会放你回大草原。”卫轩没想到冯明如此刚烈，连忙开口劝道，从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取冯明性命，否则也不会揭穿对方连兵器都没有收缴。

　　“谋略、目光皆不如你，此战我耶律明输的不怨。”冯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本名，“但正是因为我的错，敕勒族才遭此大败，无数族人战死沙场，又有多少族人将在寒冬中衣食无着地死去？我乃是敕勒族最大的罪人，又有什么脸面再返回大草原？”

　　卫轩听了，一阵默然，冯明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会做出与对方一样的选择。

　　“卫兄，小弟还有一事想请教，”冯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于小弟的事，不知卫星将如何向朝廷报告？”

　　“大燕明德元年十月十七日夜，燕豹骑与敕勒金狼军鏖战于落凤坡前，行军参将冯明身先士卒，连斩敌将三人，终因力竭坠马，不慎陨于乱军之中，特上奏朝廷，求为之追赏。”卫轩张口就来，想必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果然是如此。”冯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再多说，手中长剑正要抹下，冷不防又有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草原敕勒暗探耶律明，化名冯姓，潜入大燕十八载，历科举，混迹朝堂之上，官至行军参将。时值柱国大将军领军与敕勒铁骑战于嘉盈关，因耶律明泄露军情，致大燕军兵败被围。而后，其再引敕勒金狼军夜袭燕豹骑援军与落凤坡，折我大燕兵将甚重，幸得骁骑将军卫轩斩耶律明于阵前，方破此敌。”原本一直沉默未言的白素贞突然开口，“这些话我不但要上报皇上和朝廷，还将请求皇上将你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特别是要传到大草原上。”

　　卫轩听了一愣，这番说辞与自己刚才所说完全不同，虽然更加接近事实，但无疑是将冯明描述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令人唾弃的罪人。

　　“多谢！”没想到听了这样的话，冯明眼中反而泛出一丝异样的神采，真心诚意地向白素贞施了一个谢礼，又道，“临去之前，知世上还有一位知己，我耶律明此生无憾矣。”说罢，反手一剑抹过自己项间，鲜血随着闪过的寒光飞溅出来，失去力量支撑的身体轰然倒下，所朝的方向正是北方大草原。

　　“唉，这又是何苦呢。”望着冯明的尸身，卫轩轻轻叹了一口气。

　　“冯兄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白素贞开口劝慰，同时也是解释道，“他一心求死，为的不过是心中故土情怀。给他按一些力战而死的功绩，保全的不过是他在大燕的名声，这样的名声又岂是他想要的？倒不如由朝廷发一纸昭讨状，历数冯明种种罪状，这样至少在大草原上，在他族人的眼里，他还会是一个英雄。”

　　看着“白非雪”如此尽心尽责地作为别的男人的“知己”，卫轩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爽，不过，他也犯不着再为一个死人吃醋，转过头吩咐道：“在这笔锋山上找一个向北的合适地方，将他埋了吧。做完了就退回去候命，接下来沙场上的正面作战不适合你们。”

　　“是！”密营林子号号首森罗点点头，上前架起冯明的尸体，他的部下们也纷纷又将草原三十六鹰的尸体一同拖起，钻到深林中，转眼就不见了。

　　白素贞见状，并未多说什么，正是战况紧急的非常时期，有一捧黄土掩尸，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怎么样，看清了吗？”森罗一行人已经退去，卫轩又向亲卫首领童江林问道。

　　“看清了，少帅你看，现在虽然敕勒军的大营一片混乱，但是，他们最有序的兵力调动都是朝那个方向，在嘉盈关西北方。”童江林伸出手遥遥指点着，“所以，我猜测敕勒族的金帐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敕勒族三十万大军驻营的范围太大，在嘉盈城中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布置，只有夜间在笔锋山上，以火光的聚散为依据，才能推测出敕勒金帐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卫轩要登上笔锋山的一个原因。

　　“山下的燕豹骑已经汇集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童江林小声提醒道。

　　“等一等，”卫轩刚要开口，身边的白素贞已经抢先说道，“我看敕勒金帐的方向已经汇集了很多士兵，我们这样冲杀过去，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别总想着占便宜，”卫轩笑道，“今夜我们占的便宜已经够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素贞笑着摇摇头，突然转移话题道，“听说敕勒的金帐一共有两个？”

　　“你的意思是……”卫轩挑了挑眉头。

　　“不妨试一试，反正已经占了足够多的便宜了。”白素贞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对，反正已经占了足够多的便宜了。”卫轩大手一挥，下令道，“立即下山，列阵，向北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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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平线的最东方泛起一片白晕，最新鲜的阳光照在连绵营地中间最高大、最华丽的金色帐篷尖上，帐篷后面，一支三丈高的木杆竖立，一面印有金狼模样的旗帜正在晨风中招展。

　　拓跋康站在金帐前面，眯着眼睛望向南方，昨天夜里值夜的士兵来通报，说是嘉盈关方向出现异样。遥遥望去，拓跋康隐约能看到那边跳动着火光，心中生出些许疑虑，也派了探子前去查看消息，不过到现在还未回来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