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查清，那王长利所抵押的近一千亩地就在洪涝区，而且三年两涝，剩下一年多数是大旱，反正这块地没有收成好的时候。

　　钱庄按照四两银子每亩计算都比较亏，可以说卖给别人都不一定有人愿意要！

　　陆骏又去查王长利的几家商铺，除了一家布行外，其他两家都已经关门，而布行虽然开着门，但是债主一大堆，查了一下，外面欠的债都有将近五百两，连掌柜的都跑了，只留个伙计看店。

　　而剩下抵押的一处房产，仅是三进的院子，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无，倒是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但是和三千两银子比较，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跑路的都没见过这么坑爹的！

　　得知真相的陆骏险些吐血，老天还没玩够自己吗？

　　这件事是隐瞒不得的，陆骏紧急上报给了陆家负责商业的陆平志。

　　“这次是小侄看差了人，本想为钱庄多挣些利息，却被人骗了，还请二伯责罚。陆骏带着宋老三亲自回到陆骏请罪，把情况说明。

　　陆平志长着陆家标志性的容长脸，四十来岁的年纪，又掌管着陆骏的商业，浑身散发着魅力男人的味道。

　　他听了陆骏的话，而是冷眼看向宋老三，厉声问道：“宋老三，你是多年的掌柜了，怎么也会看差了？”

　　宋老三看了眼陆骏，吞吐道：“这……我……看王长利手下的掌柜也是熟人，大家比较了解，所以他们抵押了田契就没细查……”

　　“啪”的一下，陆平志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好啊……你岂能把钱庄规矩当作儿戏呼？”

　　“岂敢？”宋老三大呼：“当初我和大掌柜也是慎之又慎……”

　　“那为何没有查清楚？”

　　“对方只借十五天，愿意给高息，又因时间急迫……”

　　“是你时间紧还是对方时间紧？”陆平志越说越气恼，几乎指着宋老三的鼻子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是不是看借款时间短，就能从中拿银子了？”

　　“冤枉啊二爷！”宋老三指天赌咒发誓：“俺老宋若有中饱私囊的想法，天打五雷轰！”

　　钱庄每个月月底会过来一个管事盘点，若是借款不跨月份，这银钱的进出就比较容易做账了。

　　很简单，月初有三千两银子，借出去之后，本月月底前若是收回来，盘点时完全可以把这笔银子的记录做掉，这产生的利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收入自己的手中，算作钱庄的灰色收入，宋老三也不是没干过。

　　甚至陆平志也知道手下这么干，但一来抓不住证据，再就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他就怀疑宋老三存了中饱私囊的心思，而且数额这么巨大，所以才发那么大的火。

　　不过他还真冤枉了宋老三，其实宋老三的想法是准备给陆骏留着，当作自己对陆骏的孝敬，若是陆骏不要也没关系，算作业绩也是他也可以分红。

　　所以对待这三千两有银子，宋老三这次没半点歪心思。

　　“二伯，此事也不全怪宋掌柜，这笔钱出去时，小侄也是点了头的。”陆骏见陆平志越来越火大，他不得不站出来。

　　陆平志有些指桑骂槐，与其这样还不如爽快承认呢。

　　宋掌柜感激涕零的看着陆骏，他实在想不到陆骏这个时候会把责任承担下来，不应该趁此机会把自己开除了吗？

　　他却不想想，若是陆骏不想留他，凭陆骏掌握的把柄，足够把他扫地出门了。

　　“等会再说你的事情。”陆平志冷哼一声：“如今出了这等事，你二人如何解决？”

　　陆骏和宋老三对望一眼，最后宋老三道：“还请东家帮衬一下，把抵押的田产卖掉。预计能卖到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现在这破地谁还要他？一千两你要吗？”陆平志呛了宋老三一句。

　　“东家，现在田地哪里还有低于每亩五两银子？再差的地也能价值每亩2两，加上其他几处产业……”

　　“你意思我们还赚到了是吗？”陆平志怒极反笑：“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二伯，都是小侄经验不足，还请您多担待……如今此事已经发生，小侄和宋掌柜拿出几样对策，还请二叔定夺……”陆骏有些看不过，同时也示意宋老三不要再争辩。

　　“第一，就是请二伯帮忙尽快把王长利抵押的产业处理掉，及时变现；第二，小侄想把此事报官，发布海捕文书捉拿王长利；第三，还请二伯再给钱庄调配点银子，现在钱庄银子不足以支撑正常运转。”

　　陆平志直接说道：“银子没有，你自己想办法，其他就先这样，至于处罚，后面再说……现在你们的首要任务把钱庄给我稳住，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其实陆骏主要的目的是弄点银子，不然钱庄怎么运转？想不到陆平志这么干脆的拒绝。

　　接着陆平志又把二人训斥一通，就把他们赶出去了。陆骏不打算在陆家多呆，去拜见了赵氏及陆老太爷之后，就和宋老三一道回了关镇。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泰兴钱庄被骗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整个关镇没有不知道的。

　　好在现在的钱庄不似后世银行，钱庄的本钱大多是自家的而不是储户的，有几个存款的，金额也不多，而且也都相识，有陆家做后盾，这些储户倒也没逼迫，反倒是好言安慰来了一番。

　　这不是主要的，而是许多听到泰兴钱庄银两紧缺的百姓们都蜂拥而至！

　　陆骏开始闹不明白，仔细一想也能想得通，还是利益使然。

　　国朝规定的最高利息是月息三分，但实际社会中，月息三分是最低的利息，经常能达到月息四分甚至五分，这还都是正经放贷的。

　　还有许多放高利贷的，是要算复利的，也就是俗称的驴打滚，这么高的利息还要利滚利，平民老百姓一旦借了银子，基本没有还清的可能。

　　而陆家作为本地乡绅，诗书传家，沐圣人教化，很重视乡声民望，每到灾年之际，施粥救济都是平常，对待自家佃农，也会给予善待。

　　实际上也是因为常隆当铺对小民盘剥太过，已经影响到了陆家的声望，陆家这才开了一家钱庄。

　　泰兴钱庄主要目的是放贷给陆家的佃农，再做点银钱兑换的生意，并不是陆骏一开始想想的银行模式，更多的时候，和普通的买卖家没啥两样，并不神秘，也不复杂。

　　今年虽然不至于是灾年，但收成也不好，大多数佃农多多少少都不会有多少盈余，交租就成了问题。

　　这就需要找钱庄去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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