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澜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岳子陵肯定是还没想到这一层，只得给了他个提示，“你闻一闻，这附近都有什么味道？”

　　岳子陵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于凤清澜说出来的话几乎是反射性的遵从了。然后他灵敏的嗅觉就叫他分辨出来了这附近的各种或多或少或浓或淡的气味。

　　鼻尖略微的耸动几下，岳子陵敛起了眼睫，整个人的经脉都舒展开来去捕捉周边存在的味道，说话的尾音微扬，“极淡略干枯的草木香味，还有干燥发热微腥的泥沙味。”

　　然后他的眉头突兀的皱了皱，下一刻睁开的眼里写满了惊诧和认真的意味，“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儿，挺远的地方还有点木柴燃烧的烟火味道和一点点草药的味道。”

　　凤清澜颔首，再问他，“那草药，能分辨出来具体是什么吗？”

　　岳子陵抿了抿唇，然后又闭上眼嗅了几下，摇了摇头，“不能确定。草药的味道太淡，应该不是煎煮掉的，更大的可能性是捣碎了直接敷在伤口上。”

　　凤清澜点点头，岳子陵睁开眼睛，说出他最后的推论，“所以说这伤口更大可能性是外伤，比如匕首的划伤或者野兽的撕咬所造成的伤口。”

　　然而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跟王大虎和李二牛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一次不等他问出口，凤清澜自动自觉的给了他解释。

　　“王大虎刚才集合的时候晚到了，李二牛在他来之前替他做了解释，对吗？”

　　岳子陵点头，“对。”

　　“王大虎刚过来的时候，把他来了这种话非常粗犷豪爽的直接喊了出来，对吧？”

　　岳子陵沉默的点头，“嗯。”

　　“李二牛跟他发生所谓的争吵之后，王大虎说话的声音就压低了，对否？”

　　岳子陵接着点头，“……确实是这样。”虽然他还是能听见王大虎的说话声就是了。

　　到这个时候，凤清澜终于在嘴角勾出来一个温文的笑，拍了拍岳子陵的肩膀，“所以岳神医，重点来了。”

　　岳子陵:“啊？”

　　凤清澜面带微笑的询问，“岳神医的耳力过人，有没有听出王大虎的说话声里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岳子陵仔细回想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但还是说了出来，“他好像，有点中气不足的样子。尤其是他刚过来的第一声，尽管听起来非常粗犷，声音很大的样子，实际上却有点发虚。”

　　凤清澜点点头，接着问，“那么能造成一个壮年男子中气不足的，都有什么？”

　　岳子陵掰着指头开始报数，“民间所传被妖精灵魅吸食精气为其一，纵欲过度夜不能寐以致萎靡不振为其二，受伤流血过多阳刚不足为其三。”

　　凤清澜又点头，“妖精灵魅之事，子陵可曾见过？”

　　岳子陵摇头，“不曾。”

　　凤清澜继续问他，“我等随行人中，可有妙龄女子或者军妓人妇？”

　　岳子陵听见军妓那个词的时候脸红了红，却还是摇头，“没有。”

　　凤清澜带笑看他，再问，“所以，还剩下什么是可能的？”

　　岳子陵反应性的回答，“受伤导致流血过多才阳刚不足。”

　　话刚一说完他就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所以说王大虎十有八九受了伤，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应该就是从他伤口溢散出来的了。”

　　凤清澜掸了掸自己的衣袖，顺便给岳子陵进行补充，“那股草药味儿应该是他在给自己敷伤口的时候留下的，那股烟火味儿则是他生火热水的时候造成的。”

　　岳子陵点头表示认同，还在流血的新伤口要用热水清洗过后才能上药这是常识，不然发热会要了你的命。凤清澜看他一副懂了的样子，就接着说下一点了，“但是他两人登记在册的身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

　　岳子陵略有些怀疑的反问，“你说李二牛和王大虎？”

　　凤清澜点头，“嗯，出发前我问他看过这里所有人的登记花名册。”

　　岳子陵知道凤清澜说的是谁，也不去多嘴问了，只是拿细而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所以疑点到底在哪里？”

　　凤清澜看到岳子陵这样子，忽然就想起来他刚才说自己头疼。也拿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凤清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决定把自己的推断一股脑的告诉岳子陵好了。

　　头疼什么的，还是少动脑子的比较好。

　　反正动脑子的活自己都已经做了，那他歇着听结果也是可以的。

　　有浅淡的叹息声湮没在唇齿之间，凤清澜到底是开了口，“根据花名册上的记载，李二牛和王大虎这两个人呢，是同一个村里的老乡。然后他们两家的住地，是相邻的。”

　　“也就是说他两是邻居，应该是从小玩儿到大的。而他们的感情基础相当好彼此之间颇多照拂这件事是整个军营里都知道的。所以这样的两个人，不应该同来同往吗？”

　　岳子陵点头表示自己的观点，“应该。”

　　凤清澜接着道:“可是，没有。先前李二牛替王大虎说话的时候，那个语气你注意到了没有？他说的是约摸去解手了，约摸，这表示李二牛自己也不敢肯定王大虎是不是真的去解手了。”

　　岳子陵小鸡啄米式的继续点头，凤清澜继续推断，“所以说王大虎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他并没有告诉李二牛。而根据我们前面的推理，王大虎应该是避开所有人，去给自己处理伤口了。”

　　“就是处理个伤口而已，为什么得避开我们大家呢？当然这还可以解释成人太多了他会觉得别扭，但是连自己从小到大最为亲密的兄弟都没有告诉一声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就值得探讨了。”

　　凤清澜向来不做无的放矢的事，既然他说值得探讨，那就一定是真的值得探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岳子陵把整个事情从前到后的又捋了一遍细节，然后发现，大概让他再重来一遍他还是只能听凤清澜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问为什么？

　　因为那些太过细节的东西，岳子陵他是真的发现不了啊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