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顿。

　　她狼狈地抬起头，瞳孔急剧变动，不停地收缩又扩大，声音发颤：“我是说真的，我从没害死过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的求饶茫茫然地刮过我的耳朵。事情是这样曲折离奇，已经超越我的思考。为什么会是我遇上这些事情？

　　她看我缓了手上的动作，喘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倒出来：“这身体是我半个月前附上去的。当时是晚上，我在城北郊那个树林里，看到一辆车开过来，开车的是个男的，这个原主在副驾上……男的停了车，两人本来在车里面亲热，中间不知道男的想干什么，这个原主不肯，两个人争起来，男的对女的又掐又撞，结果掐死了！男的发现女的死了，慌了，把她抛到山崖下的山洞里跑了。”

　　她小心地看我一眼：“我当时也游荡烦了，看这个原主皮相不错，就想附身上来玩玩，结果……遇到你。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听起来是一个社会奇案。可死者是我认识的人，再由一个鬼来转述，这中间的荒唐之感，实在无法言说。

　　我意气萧索，退后两步，在写字楼前的喷泉水池台上坐下来，头脑迟钝地望着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大概是离我的伤口远了，女鬼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站起来：“我可以证明！我当时听见那男的对女的说了一句话，好像是什么‘你在8号不就是想泡金主吗，装什么装！’我还记得这个男的的样子，我们去8号找他。你看，被他杀死的鬼魂去找他，一定能吓出真话！”

　　她越说越兴奋：“喂，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这个鬼还会学以致用来的。我抬起头去打量她，下午的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睛。太阳下那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却是早已凄惨地死了。

　　“我说，怎么样？”女鬼见我没说话，小心翼翼地问。

　　我垂下头，木然盯着裙摆上花纹的走向，觉得世间事是这样荒谬绝伦：“如果你当时没有上孙曼丽的身，她的尸身被人发现，应该还能抓到凶手。可你附身之后又走掉，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命案，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这……”女鬼偏头。

　　“我没怪你，也许你们鬼的思路和我们不一样。不过，我跟你去8号找真相，如果事情是真的……”我想了想，到底说出口，“你得帮她报仇。”

　　女鬼思考了一下，咕哝道：“好吧。”

　　我把伤口裹回去，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不？我还有事想问你。”

　　她磨蹭了一阵，到底斜签着坐在离我一臂远的地方：“什么事？”

　　“为什么你们会怕我的血？”

　　就连听到我的血三个字，女鬼都惊得身体一跳，见我并没有过来拍她一巴掌的打算，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往外挪了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我是鬼，应该是不会觉得痛了吧，但就是碰到你的血的时候，突然感觉比火烧还痛苦，如果再烧下去一定整个人都会烧没了！”

　　她比划了一下，最后收了口，小心翼翼地打量我：“你到底是谁啊？”

　　我无言以对。

　　我何尝不想知道我是谁。

　　“至少，是个人。”我最后也只能确定这个。

　　太阳渐渐偏西，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天边渐染血色晚霞。

　　“走吧！”我站起来，拍拍裙摆。

　　林渡水:

　　这章可还入得您法眼？只是这手指手腕，腰，肩，却无一不是酸痛的呢。只要您看得痛快，这打赏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