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默默站起回到床边,和妈坐在一起,轻声说:“婶子,我们俩的事,你和叔就别操心了,你们的身子重要,别为这气坏了身体,你和叔疼我,我知道,我也一直把你和叔当自己的爸妈看。宝宝哥是大人了,他做事情也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你们也别勉强他。”
萍儿以前一直叫我枫哥,这次她竟然叫我宝宝哥,叫我小名,这让我很意外。
接着萍儿又过来拉我的胳膊:“你起来吧!”
我站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萍儿,开会时间马上到了,抓紧走!”
萍儿看看表,对外面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萍儿下午要开会,我和爸妈也就告辞。
萍儿送我和爸妈出门,爸妈唉声叹气,愁容挂满了饱经风霜的脸。
爸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萍儿走在我后面。
出了门,我转身看着萍儿,低声说:“对……不起。”
萍儿低眉顺眼站在我对面,轻声说:“她……真的有那么好”
我没有回答萍儿,因为不想刺激她。
我看着萍儿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你多保重身体!”
萍儿抬起头看着我,大眼睛水汪汪的:“告诉我,为什么”
我只能无语。
我们就在萍儿宿舍门前的雪地里默默地站着,我想让萍儿先走,可她就是不说,连开会时间快到了都不着急,就站在原地不动。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一片飞雪,雪花钻进我的脖子,停在萍儿的头发上。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心灵的罪与罚。
“萍儿,开会时间马上到了,再迟到要扣奖金了,快走啊。”英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英姐的到来解救了我。
“哈——怪不得萍儿不去开会呢,原来是大记者来了!”英姐看见我打趣道。
看来到现在为止,英姐仍不知道我和萍儿分手的事情。
我冲英姐一笑:“英姐好!”
“你……走吧!”萍儿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看着英姐:“英姐,咱们走!”
我和英姐道别,转身追赶走远的爸妈,背后传来英姐的声音:“萍儿,你眼睛这么红,咋了是不是大记者欺负你了,给姐说,我给你出气。”
“英姐没事,我这是被风吹了沙子进了眼。”萍儿回答英姐。
萍儿爱面子,她不会将我和她的事说出去的,我了解萍儿的性格。
当日下午,愁绪满怀的爸妈拒绝了我留他们住几天的挽留,乘坐最后一班大把回了老家。
就在爸妈乘坐的大巴驶出车站不到一分钟,我收到了蓝月的短信:“阿枫,方便打电话不”
我立刻给蓝月打了过去。
“姐——”
“看来这会儿你不忙啊。”蓝月笑着。
“嗯呐。”
“姗姗的生日今天好玩不”
“好玩啊,我给姗姗带了一个大布娃娃,说是妈妈买的,姗姗高兴地不得了,抱着大娃娃就亲,好像是在亲妈妈。姗姗的爸爸和小妈在家里给姗姗举办了隆重的生日宴会,有大蛋糕,还有气球……”我生动地向蓝月描述着,增加了一些虚拟的情节,为了让蓝月开心。
蓝月果然很开心,在电话里发出开心的笑声。
“其实姗姗虽然是后妈,但那小妈对姗姗其实很疼的,因为她自己一直没有能生。”蓝月一会说。
“嗯,对,我看到那小妈对姗姗很娇惯,姗姗不买她的帐她也不生气。”我接着说,“姗姗的爸爸也和我说了,说姗姗的妈妈对姗姗是不错的。”
“你今天和方明哲单独谈话了”
“对。”我接着把和方明哲谈话的内容告诉了蓝月,“姐,你说我这么回答他行不行”
“可以,当然行,你回答地不错,我们俩的事如果现在暴露在熟人和阳光下,就炸营翻天了,后果不敢想象,我想想都觉得恐怖。不过,以后我们会在一个自由的天地里自由生活,我现在觉得我们好像是地下工作者呢。”蓝月的口气比较轻松,“你回答他的后一个问题,很明显带有压制他的情结,想让他明白我现在混得比他好,对不对”
“嗯,有这么一点意思。”
“你呀,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其实在这方面,没必要争强好胜,不做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嘛,既然做朋友,就应该为对方的进步而祝福和高兴,别事事都去比较去压制,那没意思。”
“他以前看我都趾高气扬的,牛逼哄哄,我心里有气,正好借你压制他一下。”我狡辩说,“其实这个方明哲其实很窝囊,在单位管不了多少事,我看下面医院的几个院长都不怎么鸟他。”
听我说完,蓝月平静地说:“这情况我早就知道,不过来日方长,方明哲年龄也不算大,他有的是机会,别看现在他窝囊,那些院长都不点他,但笑在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阿枫,方明哲这个人我很了解,不要小看他,我的话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听到蓝月赞扬方明哲,心里竟然没有吃醋的感觉,或许是我自己现在已经对蓝月很有自信了,自信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蓝月了。
“天气变冷了,晚上睡觉要多盖床被子,出门多穿衣服,马路上积雪打滑,骑车要注意安全。”蓝月又叮嘱我。
我答应着,心里暖暖的。
“对了,你搬到我家里住了吗”蓝月问我。
“这个……还没有,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搬!”我不由撒了个谎。
“你宿舍没暖气,晚上就在我家里住吧,要听话哈,抽空把那宿舍退了算了。”蓝月说。
“嗯。”我虽然答应着,但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到底哪儿不对劲说不出,反正我没打算搬到蓝月家去住。
和蓝月打完电话,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宿舍,在寒冷的冬夜,蜷伏在冷冰的被窝里,捱过一个寂寞而冷落的夜晚。
寂冷的夜里,我想起了蓝月,想起了萍儿,想起了爸妈……
我折腾了一晚,一直没睡着,突然感觉自己很迷惘。
这天,我到一个山区县去采访,采访对象是深山里的一个养牛专业村。
我正好最近心情比较压抑,也想去山里散散心,希望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找到另一个自我。
我在当地新闻干事的陪同下,驱车直奔我预定采访的那个村。
没想到这个村的地势如此险要,越野车在山道上磕磕碰碰一直在向上走,蜿蜒曲折在大山里爬行了近3个多小时,才在一个接近山顶的缓坡处停下,接着弃车又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1个多小时,新闻干事才对我说:“江记者,石棚村到了!”
我抬头看着周围连绵险峻的群山,看着眼前这个散落在山坡上的几户石头房子:“就是这里”
“对,这村有9个自然村组成,分散在周围的山谷和山坡处。”
我看着周围山谷里散落的几户房屋,无疑就是这村子的其中一个自然村了。
看着深山里近似于残垣断壁组成的破旧村落,我肃然起敬,感叹生命的顽强和执着。
采访进行很顺利,这个处于大山深处的落后村,近几年立足山区资源优势发展养牛业,村民解决了吃饭问题,并开始稍有积蓄。
这对一个长期被温饱困扰的山村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事。
在江城的北部山区,还有不少贫困村,石棚村的经验无疑具有积极的宣传意义。
在老村长的陪同下,我全面熟悉了村子的情况,实地查看了养牛户,听到了他们的真实心声。
日落时分,采访结束,我们准备下山。
在大家休息的当空,我在村里随便溜达,一会溜达到村后一排石头房子前,5间石头屋,前面是一个几十平米的空场,空场中间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一面国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这是学校,我来了兴趣,走过去。
此时已是傍晚,院子里很静,在院子一个角落支着灶台,冒出袅袅炊烟,一个67岁的小女孩正坐在灶台前,边往灶膛里添树枝边抱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看。
我静静走过去,站在小女孩身后,小女孩在看的是语文课本。
“请问你找谁”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他的说话声也惊扰了小女孩,小女孩忙回头站起来,好奇看着我。
我回过头,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眼很有神,神态憨厚,衣着简朴,正带着友好的眼神看我。
“我是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我忙说,“请问您是这学校的……还有,你们是……”
“这是我们石棚村办小学,我是学校的老师,姓童,这孩子是我的闺女。”中年男子礼貌地回答。
我一听肃然起敬,在童老师的邀请下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童老师,咱这小学有多少学生”
“一到五年级,总共15个娃,”童老师憨厚地回答。
“啊!那几个老师”
“就我一个,我是6个年级的班主任,带他们所有的课程。”童老师淡淡地说。
我被震动了:“那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我师范毕业后就在村里教书,到现在18年了。”
我继续被震动:“你竟然在大山里干了这么久,是什么力量支撑你的”
童老师沉默了一会,往灶膛里添加了几根树枝,淡淡地说:“这里山高路远,偏远闭塞,生活艰苦,没人愿意来执教,但山里的孩子不能不读书吧这年头,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文化,要改变山区贫穷落后的面貌,首先要让这些娃娃读书,读书是这些娃娃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