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 第70章 江边的蓝月
作者:江枫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冷夜里人很少,清冷的路灯下只有几个人在江边树影里出没。

  萍儿挽着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膀,我们随意走着。

  萍儿和我都没有说话,萍儿或许还沉浸在白日里定亲的幸福中,在回味着那些快乐,在憧憬着明天的美好。

  萍儿爱做梦。

  我以前也爱做梦,但现在我从不做梦,只看现实。

  我静静看着这条冰封的大江,看着江面上升起的半弯月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几番枫雨蓝花瘦,一色新萍江月闲。

  半轮弯月,就那么清澈明亮地挂在深邃的夜空,江面在茫茫月色笼罩下,在两岸黑郁郁树影和高楼的拱卫下,流露出苍茫迷惘的情绪。

  1年多过去了,这夜,是比诗词更伤情的绝别,不经意入梦。

  我站在孤独的江岸,看冰封大江,看江月一色,脚下,寒风中瑟瑟的枯草恰如我的祈祷。

  江月夜夜送离人,华光滟潋不见君!

  感觉着身边萍儿温柔的依偎,我心里轻轻叹息。

  看大江浩浩,顾人生须臾。时光如水,1年前的离别,苍穹淼淼中痛似刀割,水天茫茫里凄然美丽。

  此去虽年余,过往却无意。蓝月已经去了安宁平静的那边,我还在记忆的伤感中回味悲凉。今夜江月虽皎洁,在我的心里眼里,却淡如一幅黑白的古画,让我悲愁交织。

  我和萍儿偎依在江边一棵大树下,看着那凄冷而寂寞的江月一色,默然无语。

  突然,我听到近旁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难道也有人如我这般在这里触景生情

  我循声看去,在附近不到10米的江边,树影里,一个消瘦孤单的身影,面江而立,刚才那一声叹息,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这背影孤寂而立,站在江岸,冷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起她风衣的一角,愈发显出几分孤单和寂寥……

  我直勾勾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背影,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枫哥,你怎么了”萍儿被我的身体的颤抖惊动,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看着我。

  我没回应萍儿的话,身体依旧颤抖,眼睛怔怔盯着那背影。

  萍儿看看那背影,又看着我,困惑地对我说:“枫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次萍儿的声音大了一些。

  那背影似乎听到了萍儿的声音,身体突然一震。

  随即,背影缓缓转过身。

  即使在夜色的苍茫中,即使在残月的辉映下,即使在路灯的惨光里,我依然看得分明,她——蓝月。

  这一刻,蓝月也看见了我,因为我看到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了一下。

  当然,蓝月也同时看见了萍儿。

  蓝月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独自在这里楚哥呢姗姗呢我的心不住震颤,又冒出疑问。

  蓝月在稍微停顿之后,接着缓缓向我们走来。

  我的心开始狂烈跳动不停。

  这时萍儿也认出了蓝月,一下子愣住了。

  萍儿不由抓紧了我的胳膊,显然,此时她内心很紧张。

  蓝月走到我们跟前,停住脚步。

  蓝月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神情虽然有些倦怠,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却依然清凉地象沙漠里的甘泉,清澈明亮地如同一泓碧水,依然那么让人见而生怜。

  我怔怔地看着蓝月,看着曾经和我耳鬓厮磨海枯石烂而又被我深深痛击而毁灭的蓝月,大脑空白,嘴唇不住哆嗦。

  萍儿也懵了,在她年少无知的年华里,从没经历过这种情景,或许只在书里和电影电视里看过,萍儿紧张地握住我的手,紧紧贴在我身边,紧张地看着蓝月。

  我感到手心都是汗,不知是我的还是萍儿的。

  蓝月突然微微一笑,笑容是那么熟悉而又动人,那么美丽而又母性,那么温柔而又凄然,那么让我心悸心痛。

  “小江,小麦,你们好!”蓝月轻轻开口了,“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

  说着,蓝月将右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伸向我们。

  萍儿的双手紧握住我的右手,我自然无法和蓝月握手。

  “你……你好!”萍儿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将右手从我手里抽出,伸向蓝月,声音有些紧张,“你……你是蓝……蓝姐吧”

  “嗯,是我。”蓝月点点头,和萍儿握手,友好地看着萍儿,“小麦,我们见过面。”

  我明白,蓝月指的是萍儿去东州学习替英姐送东西给同学,那时蓝月见过萍儿。

  而萍儿,也自然是那次见过蓝月并留下深刻印象,只是那会儿,她不知那位绝佳美女是蓝月。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我生命中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一起。

  “蓝姐,你真漂亮!”萍儿突然冒出一句。

  蓝月又笑了,还是微笑,只是我看得出,蓝月的笑里多了几分凄苦。

  “谢谢小麦妹妹的夸赞,小麦,你更漂亮。”蓝月由衷地说。

  萍儿羞怯地笑了,然后两人松开手,萍儿又偎依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明白,此时萍儿只有紧紧抓住我,才能让她感到心安。

  看到萍儿小鸟依人般的偎依,蓝月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我看着蓝月,看着蓝月沧桑的面容,看着蓝月凄苦的双眸,心潮翻涌,百感交集,突然想流泪。

  但我知道,此时万万不能,萍儿,我的未婚妻,就站在我身边,正紧紧抓住我无力的胳膊,紧紧抓住我迷茫的心。

  此刻我别无选择。

  我怀着悲壮而凄然的心,痴痴看着蓝月。

  “小江,谢谢你救了姗姗,我真的的很感谢。”蓝月看着我,语调平缓而真挚。

  但我依然从蓝月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激动和伤感。

  “没……没啥,这都是应……应该的……”我结结巴巴回答,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说,“姗姗好了吗”

  “就是受了点惊吓,发低烧,现在好多了。”蓝月回答。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此时我知道什么叫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了。

  寒夜里的冷月依然安然,月光下的江面依然静谧,一阵寒风起,树枝发出飒飒的声音。

  远处传来列车汽笛的长鸣,又一趟列车进站了。

  “我要走了。”蓝月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冲我和萍儿点点头,“小江,小麦,再见。”

  然后,蓝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蓝月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蓝月身上的香味,这是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体香,蓝月身体的芳香。

  听着蓝月离去的脚步,我像一根木头立在原地。

  蓝月走了,蓝月又走了,孤单地走了。

  在蓝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了。

  恍惚中,我耳边传来萍儿喃喃的低语:“枫哥,她走了。”

  我回过神,看着清冷的月光下,萍儿茫然的目光和惶然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现实。

  我将萍儿搂在怀里,轻声说:“她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萍儿默默点点头,挽起我的胳膊。

  我和萍儿沉默地走了回去,沿着蓝月刚才走过去的江边小道。

  那一晚,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纹丝不动,仰脸看着周围无边的黑暗,一夜没合眼。

  我知道萍儿也没有睡着,她不均匀的呼吸告诉了我。

  无眠的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

  但不管我怎么想,最终还是要回到一点,那就是必须要面对现实。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看着刚做完早饭的萍儿发黑的眼圈,伸手摸着她的脸:“丫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去上班,你吃完饭再睡一觉。”

  萍儿看着我,心疼地说:“枫哥,你昨晚也没睡好,要不今天请个假吧。”

  “我是铁人呢,没事的。”我冲萍儿笑笑,低头亲了下萍儿,“忘记上大学时我打一夜扑克还照常能上课的事了”

  萍儿笑了一下:“好吧,那你上班的时候抽空打个盹。”

  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吃饭。

  吃完饭,我刚要出门,萍儿又叫我:“枫哥——”

  我回头看着萍儿。

  萍儿不说话,走到我面前,仰起脸,闭上眼。

  我知道萍儿是希望从我这里找到一分安稳。

  我抱着萍儿的身体亲了亲,又笑笑:“丫头,我要去上班了。”

  萍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亲亲的枫哥哥,爱你。”

  “萍儿,我也爱你。”我又捧起萍儿的脸亲了亲。

  “去吧,亲爱的哥哥!”萍儿温柔而多情地看着我。

  我知道萍儿心里安定了。

  我知道,此时,蓝月已经在回东州的路上了。

  蓝月无声无息地来了,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此一去,不知何时可以再见。

  茫然中,我想起一句话: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我怀着年轻而忧郁的心,带着懵懂的迷惘和感性,开始一天的工作。

  春节前的采访没有什么大任务,基本都是大佬们下去走访慰问的,虽然比较多,但都不是那种要求很严格的稿件,一般不需要审稿。

  但是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些大佬走访,经常是好几个凑在一起,排名次序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再出现我去年犯的低级失误。

  基本上,我上午安排完一天的任务,然后就带着新人到市区采访,下午回来审稿。

  我看记者的稿子,采用蓝月的办法,从稿子的布局和思路来看,从稿子的精练和主题的深化来修。

  吴非之前的办法很简单,看完没错别字直接就签字,接着来一句:“不错!”

  我不学吴非那样,对每一篇稿子都按照自己写稿的标准,结合写稿者的思路来考虑,考虑完后,我拿着稿子到大办公室,直接和写作者用商讨的口气讨论稿件,提出我的建议,供写作者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