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打电话的那个男人,他打电话给过你。”陆夏尔手里捏着根烟和火机,把病床上四周的帘子全部拉上。
“他真的接了吗?”杜丽丽原本黯淡的眸光,倏然变得有些澄亮,满怀期待,这神色,根本就不像是将死之人。
“是啊,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烟我是给你申请过来了,只准吸一口。”现在杜丽丽不适合起床走动,陆夏尔只能破例,把病床的帘子拉严,让杜丽丽在这里过烟瘾,不过为了其他患者考虑,杜丽丽还是不能吸太多。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他把我的号码全部都拉黑了,这时候我才发现,人和人的关系真的很脆弱,只要手机关机,或者微信号码删除,那个人就好像是没曾出现过一样,他说过会一直照顾我,对我好的,我现在想要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都那么难。”杜丽丽夹烟的姿势并不太轻松,手腕微微的发抖。
“不要这么想,只要人现在还活着,就会有希望。”陆夏尔昧着自己的良心,去骗已经被霍琛言判了死刑的杜丽丽。
她的耳边一直在回想起一句话,“死亡率百分百。”
早就已经认为自己死期将至的杜丽丽,慢吞吞的吸了口烟,尼古丁顺着口腔进入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气急的杜丽丽,连连咳嗽了几声。
她身体上的反应,陆夏尔觉得目前可以接受,杜丽丽现在看起来,肺纤维化还只是刚刚开始,假如她是杜丽丽的家属,她一定会选择去做坐血透搏一搏,而不是在急救室的走廊,张口闭口的说着钱。
“护士,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清楚,我喝了百草枯,我耳朵还是好用的,我听到那些救我的医生嘴里不断的再说着救不活,而且我说要抽烟,你还拿烟过来,如果身体没有什么大事,医院里怎么可能会允许病人抽烟,我就是不甘心,后悔当时自己冲动了,我还那么年轻,好日子也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就这么要离开了。”杜丽丽用夹着烟的一只手,携了携眼泪。
“你确实太冲动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事儿能受那么大的刺激,喝百草枯,哪怕你喝点别的农药,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医院里的人也束手无策。”陆夏尔沉重的开口,黛眉蹙的老紧。
“护士,你懂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是崇拜的去爱一个人,想方设法的,你都想要跟他在一起。”杜丽丽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白色烟杆递给了陆夏尔,她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费力,就好像是嘴巴和鼻子被人用厚厚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捂住,没有呼吸。
陆夏尔不会抽烟,问道呛鼻的烟味就觉得头痛,她赶忙将烟头踩灭在冰冷的地板砖上,又拉开了帘子,叫护工阿姨来打扫。
做完这些以后,她才回答杜丽丽的问题,“我没有过,我就知道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对方去逃避,那么感情还不如就不要开始,感情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一个人就可以的,如果是我,我就会找个爱我的人,不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要他跟我在一起,不如细水长流,自然而来的慢慢走到一起。”
陆夏尔的言论,让杜丽丽苦笑,她苍白着脸,嘴唇发乌,有紫绀症状,“我之前见过你,跟这里的主任去群租房里找房子,当时我就在想,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看样子就像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现在看来我还真没有看错,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没有经历过波折的人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爱情哪里有那么多相互的,为了爱一个人,完全可以卑微到骨子里,那时候就会忽略对方有没有对你付出过,而是只要他可以在你身边,你就已经知足了。”
杜丽丽在这儿正叙述自己的感情观,那些话都被叶念平的老婆赵蕊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她瞪了眼在他身边的叶念平,那眼神就好像是要把叶念平给活剥了一样。
“呦..这话说的可真精彩,你是不是也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们家叶念平的,知道他有老婆,你还在那儿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不放,现在好了,还玩起自杀这套,进医院了,怎嘛,还想让我们家叶念平同情你?别做梦了。”赵蕊从帘子后面突然出现,居高临下的站在杜丽丽的病床前,用讥讽的眼神看着憔悴不堪的杜丽丽。
杜丽丽心心念念的叶念平,也站在赵蕊的身边,叶念平看上去四十左右,那一张布着皱纹的中年人成熟的脸上,表情复杂。
“你怎么带她来了。”杜丽丽很明显不想见到赵蕊,躺在病床上的她,强撑着身子做了起来,抬起酸痛发抖的手臂,指着赵蕊那张尖酸刻薄的窄脸。
“我也不想啊,他给我电话里装了个窃听软件,我说杜丽丽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偏激呢,这么容易走极端,我真后悔之前认识了你,你这样让人很害怕,你知道吗?”叶念平说这话时,语气中又有着无奈,又带着气急败坏。
赵蕊冷了眼叶念平,开始把怨气撒在杜丽丽身上,也不管杜丽丽现在有多虚脱和憔悴,现在赵蕊认定了,杜丽丽其实就是假自杀,觉得现在的年轻女孩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为了勾引男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连农药都敢喝了。
她这么做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男人能看他们一眼,在那儿扮可怜博同情,男人吃这套,她可不吃。
“我来怎么了,没有脸见我?勾搭我家老公,让我老公深夜到医院,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要是想要自杀,趁早现在就死了,也省的每天没安好心,就琢磨惦记着该怎么偷人,你跟我家念平为了什么,还不是看重了他的钱,他的岁数都能当你叔叔了,现在的年轻女孩还真是不要脸,看到有钱的男人就往上扑,他能给你什么啊?”赵蕊言辞犀利的数落着杜丽丽。
陆夏尔这算是听明白了,心里觉得杜丽丽也是够可怜的了,爱上个结婚的男人,临死之前,还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谁能现在人家和老婆一起过来了。
杜丽丽的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你说够了没有,我不想见到你。”
陆夏尔原配在这儿闹起来,阻止道:“现在病人需要休息,你们有什么事儿,私下去解决,不要在医院里面闹。”
听着吵闹赶过来的李瑶,问道:“怎么回事啊,这里是急诊科的病房,不是菜市场。”
赵蕊自知有理,什么也不怕,她横眉冷目道:“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勾搭不老公,还不让我说了?我来就是想要告诉她,别在背后弄出这些幺蛾子出来,用自杀去威胁我老公可以多看她一眼,不要做梦了。”
李瑶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瞄了眼杜丽丽,对她的同情完全烟消云散,她认为勾引别人老公的女人,统统都该死,之所以有现在的下场,一切都是杜丽丽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病房里的同事通知了杜丽丽的家属,让他们进来。
还毫不知情的杜母,看到杜丽丽一直在哭,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蕊眼珠子在杜母的身上扫了个来回,看杜母穿着一件八十年代的深蓝色西装外套,看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是从别的男人身上捡来的,短发杂乱无章的,上面的白色头皮屑,和接近反光的头油,让人看了阵阵的恶心,脚上的花布鞋,大脚趾的位置已经磨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布,好像大脚趾随时都要顶破布鞋,露在外面。
看着浑身上下透着穷劲儿的杜母,赵蕊的笑容愈发的讥讽,“穷山恶水出刁民,家里穷就指望着偷别人的老公,你还真生了一个好女儿。”
杜母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也不识的几个,赵蕊话里的意思,她是听的清的,杜母看着叶念平,心里猜想着,这会不会是自己女儿在外面打工时,偷偷交往的男人。
杜母拿出了自己村头泼妇骂街的架势,撩着嗓子,“我女儿都这样了,你还在这儿血口喷人,安的是什么心?就算是勾搭你家男人又怎么了,是你看不住,还能怪谁?”
李瑶怼了杜母一句说:“明明是你家女儿不对,你在这儿嚷什么嚷。”
到现在没怎么开口的叶念平,终于忍不住怒喝赵蕊一声,“行了,别在医院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家。”紧接着,又对杜丽丽说:“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随便你怎么作,你这样我害怕了,小女孩是不是应该有点连,怎么能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
陆夏尔忍受不了叶念平这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骂杜丽丽,这感情的事儿,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可能出了事儿就开始怪女方,而且杜丽丽现在已经这副样子了,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陆夏尔冲叶念平嚷道:“说的你好像很无辜的样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学着人家搞婚外情,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就被你这么给祸害了,你知道她喝的的是什么吗,百草枯,她还在病床上喊你的名字,你可倒好,由着老婆过来一起落井下石,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欺负女人欺负到这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