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明还是一直说是自己痔疮弄的,不需要住院,吃点止痛药就可以回家。
为了再次确诊,保险起见,李杰明做了更全面的体格检查。
检查发现,李杰明的痔疮确实严重了,周围和直肠粘膜被腐蚀的很厉害,像是涂了某种腐蚀性液体所致。
现在的情况,李杰明不能做任何的隐瞒了,虽然霍琛言知道,他现在就算是说的再清楚也没有用,也改变不了不可逆转的事实。
但是程序上,还是要搞清楚病因,这些无用功,在霍琛言这儿,顶多就是让患者死个明白,别到最后临走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
还以为是他的痔疮导致的丧命,葬礼上,被人这么说,人就算到了地底下,也不舒服。
陈放陆夏尔问李杰明,他最开始还是支支吾吾的,最后,陈放说他已经有了生命危险,李杰明这才从心底里感觉害怕,也再就顾不上面子。
李杰明说出的隐情,让在他床边围着的人,全都大跌眼镜。
原来,李杰明长期倍受痔疮困扰,还曾做过一次痔疮手术,但不久后又复发了,根本无法断根,为了治痔疮,李杰明甚至使用了很多小偏方。
坐浴,中药调理,每天喝蜂蜜水,能想到的方法,他都自己用过,而且每一样都很坚持。
但效果都不佳,于是李杰明干脆自己研究中医,他看到中医里有以毒攻毒这一说,就拿着家里的百草枯,在痔疮上面涂了一点,以为这样可以让痔疮坏死。
他家的百草枯,是夏娟的父亲从农村亲戚那里要来的,之前是用来弄他家门口小花园里的杂草。
抢救室,医生得知是百草枯时,立刻吓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但凡是误服百草枯的患者,死亡率几乎接近百分之百。
霍琛言给出他的医学推断,李杰明将其涂在痔疮周围,不但灼伤了黏膜,还导致部分百草枯经过黏膜被吸收入血,从而引起了中毒反应,这才开始导致了现在的肺纤维化。
陆夏尔搞不懂,夏娟那么聪明好强的女人,怎么会找到做出这样事情的男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夏娟和李杰明两口子,后知后觉的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杰明开始又怕又慌,躺在病床上,表情痛苦的他,紧紧的抓着夏娟的手。
夏娟有气又担心,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杰明还是大学毕业的,但凡有点智商,也不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陆夏尔也没料到,精明能干的学习委员,看智商比她低的人满脸的瞧不起,竟然找了个这样的大傻蛋,以毒攻毒,亏他想的出来,还是用国家已经明令禁止,停止售卖的剧毒,百草枯。
李杰明的病情,陆夏尔猜测是活不了多久,夏娟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也是挺可怜。
夏娟和她同岁,和李杰明结婚肯定是没有多久,怎么也能算是新婚。
夏娟压抑住情绪,直到走出抢救室,才在走廊开始掩面痛哭。
陆夏尔好心上去安慰了几句,告诉她也许会有希望呢。
她的好心,夏娟没有领情,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自视过高的夏娟,不能接受现在扮演着被人同情的弱者身份。
陆夏尔也不自讨没趣,她在抢救室门口等着霍琛言,霍琛言忙完出来,和陆夏尔一起去了食堂。
陆夏尔这几天都在为七夕礼物犯愁,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给霍琛言。
她最开始想送表,周琴琴说不吉利,领带呢,太拿不出手,寒酸。
霍琛言有个习惯,陆夏尔注意到,他的袖扣一直都是万宝龙的,给他买袖扣,虽然用的着,但是太普通也是寒酸。
思来想去,陆夏尔都还没决定好给霍琛言买什么,她不知道,霍琛言会不会认真对待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你最近有什么什么特别想要的。”陆夏尔决定先朝霍琛言探探口风。
“想要你好好的。”霍琛言的答案,言简意赅。
陆夏尔皱眉,“这叫什么想要的,我的意思是东西,我好好的又不是东西。”
霍琛言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缺,这几天都没见了,你好像瘦了点了。”
明明消瘦的是霍琛言,陆夏尔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一副苦瓜脸道:“你这是在嘲讽我吗,我可是在发福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骨感美追求不上,你在家想没想我。”
陆夏尔放弃了问霍琛言想要什么东西,她知道问不出什么,霍琛言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陆夏尔没见过他特别喜欢什么。
顶多是愿意看书,总不能送书,这不是更便宜。
她问的问题那么直接,霍琛言自然很识趣的回答,“当然想了,给你打电话,你上班的时候也不能接,下班的时候,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没说几句就挂了。”
陆夏尔心酸,霍琛言在家的时候,她之所以那么着急的挂断电话,还不是因为不想要听到罗芠的声音,给自己心里添堵。
而且她下班以后,的确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东忙忙,西忙忙,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她的睡眠质量太好,只要休息在家,她的命就是床给的,躺在床上,随时都可能睡一觉。
“晚上我们都没有夜班,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你要是不舒服,可以不去。”陆夏尔伸手摸了一下霍琛言的额头,她的手就可以当做是温度计,感觉还是有热度。
霍琛言病了这么多天,还是发热,她又马上否定了她的提议,“还是不去了,你还是发烧,我可听说你都没怎么挂水,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亏你还是医生呢,对我要求那么高,让我注意身体,你就不拿自己当回事,还是炎症,下班以后,我留在急诊,陪你挂水。”
霍琛言刚生病以后投入工作一天,就有些吃不消了,一直低烧,确实很难受,好在这段时间,头疼减轻了很多,和他的眼睛又能重新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
竟然减轻了他的疼痛,但是一直低烧,他浑身的每个关节都很疼,每天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以这样的状态,投入工作,肯定是不行的。
他同意的说:“我下班以后会去看,不过你别陪我了,我没事的,就是怕你辛苦。”
陆夏尔很介意霍琛言总是这副把别人的好心,拒绝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弄得就好像,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一样,见外的很。
男朋友生病打针,女朋友陪在身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陆夏尔态度强硬道:“我照顾过那么多病人,如果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照顾不好,那我还当什么护士,又不是值夜班下班,今天是白班,有什么好辛苦的。”
霍琛言看陆夏尔已经决定,无奈的随陆夏尔的心意,他心里不是很愿意在急诊看病。
“吃的那么清淡,怪不得会生病。”陆夏尔给霍琛言夹了一筷子自己碟子里的牛肉。
想起罗芠的牛肉汤,心里就跟有块疙瘩一样。
霍琛言实在是没有胃口吃沾荤腥的东西,陆夏尔给他夹的菜,他就算不喜欢,也强硬的塞进了嘴巴里一块。
下午还有几个小时才下班,从食堂出来,陆夏尔在挂号窗口看到夏娟,手里拿着病历本,病历本里夹着好多张单子。
她从病历本的透明封皮的小口袋里掏出就诊卡的时候,单子不小心掉落了一地。
陆夏尔本能的跑过去,帮夏娟把掉在地上的单子捡了起来,重新塞回了夏娟的手里。
夏娟和最开始在抢救室门口的时候见到的样子对比,显得神色涣散,眼睛应该是刚刚哭过,有些红肿。
“谢了。”夏娟声音虚弱又无力。
她还是接受不了,丈夫因为小小的痔疮,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导致现在生命垂危。
夏娟虽然看不上陆夏尔,但是她在第一人民医院里,没有一个认识的熟人,有些后悔上午对陆夏尔的态度。
她不再是浑身冷硬的棱角,交完钱,她问陆夏尔,“听说急诊也收过百草枯中毒的病人,有治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