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神女天台拜月赋诗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武帝一脸狐疑看着柏素云,道:“这是谁家丫头,竟如此大胆?”

  棘奴飞奔出列和她跪在一起:“回皇上。滢儿是我新认的义妹。今日定基仪礼,滢儿要为庆典献唱一曲。”

  武帝遂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不住点头微笑:“嗯。棘奴乖孙,难得你们有如此孝心。孤心甚慰。”又转头上下打量柏素云,有些吃惊却还和颜悦色:“棘奴。你眼光高啊,从哪里寻来的妙人。这丫头还未长成已有倾国之美,满庭的嫔妃、闺秀全被她压下去了。”

  众人纷纷侧目,底下惊叹、羡慕、嫉妒、猜测。什么表情都有。女眷中有人射来阴阴的“刀子”。月郡主美眸狠狠地刺在柏素云的背上,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她的颜面。

  月郡主对一旁的石韬低声哼道:“华夏族的贱民而已。瘦得跟猴子一样,看不出美在哪里。皇祖父干嘛那么抬举她!”

  石韬眼睛一直停在大殿上跪着的棘奴二人身上。几日前他刚把洛阳宝物押回邺城。便有相好的贵族子弟透露给他消息,说清一色男人的西华侯府来了一个落魄的大户人家小姐。最初。因女孩的仆人对二皇子石宣不敬,石宣本要当街杀了这个小姐,石棘奴求情后女孩跟着到了西华侯府。小姐刚九岁却异于常人。曾当街给难产妇人接生,其人舞蹈可引来蝴蝶助兴。后来石宣懊悔。又当街抢过那个小女孩。被飞龙卫逼退了。能让石棘奴专门派四个飞龙卫贴身保护的女孩。已经够令人惊异了。石棘奴是父皇心爱的养孙。其荣宠不亚于亲孙,是太子石邃的人,还握有飞龙卫这股势力,一贯喜欢背后下手阴人的石宣竟然为了个小女孩公然与石棘奴较劲,难免朝中人议论纷纷。那日,他去西华侯府祝贺棘奴凯旋获封时,柏素云因惧怕石宣早就扮成小厮儿躲到厨房去了,因此他不曾见过她。今日朝堂亲眼目睹柏素云的形容举止,立时明白传言非虚。他自她出现后视线一直或明或暗落在她身上。柏素云无暇关注他人看法,然而月郡主可全都瞧在眼里,美眸几乎喷火。

  这边棘奴跪着回石虎的话:“滢儿是棘奴从大街上救回的孤儿,我与滢儿同病相怜,便认了异性兄妹。我兄妹二人祝贺我朝得获洛阳宝物,奠定赵国万世基业。”

  石虎抚掌大笑,“如此甚好。女孩儿打算给寡人唱什么曲儿?”他转眼看着柏素云,点头道:“你若唱得好,寡人重重有赏,等你长大了,就封你做个女官做我那批女骑仪仗花队的首领。”

  柏素云报以甜甜一笑,略低头答道:“回皇上,我今日不唱歌,只作一首诗献礼。”言毕,场中众人发出一片窃窃私语声,就连武帝和郑皇后、杜昭仪满脸不信,太子、石宣、石韬和月郡主等人也吃一惊,棘奴急迫中拿眼看她,见她沉静如常,这才稍微安心。

  武帝从御座上撑起肥胖身子,再次审视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不过岁光景就能作诗,换做谁也不肯相信。古时莫说女子,就连男子识字者也不多,她一个小小女童居然妄言赋诗岂不笑话。武帝面有不愉:“你这丫头也敢夸口作诗,是瞧着寡人宠爱你义兄,便不忍杀你吗?”

  柏素云镇静自若,清声说道:“民女不敢,皇上若要杀我,也请让我作完诗以后再杀吧。”

  武帝沉下脸:“哼,如此你就作给寡人看。来人,笔墨伺候!”

  座中其他人纷纷摇头叹息,似是知柏素云必死无疑,石宣和石韬眼里射出奇光,月郡主一脸幸灾乐祸。柏素云将众人神态瞧在眼里,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恭谦伏地:“启禀皇上,民女作诗不在此地。皇上只要准我到天台上参拜两位铜人神仙,他们自会赐诗于我献给皇上。”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武帝脸上肥肉直跳,既惊且疑:“你是说金铜仙人会赐诗于寡人?”

  “我皇英武圣明,自然能得金铜仙人护佑。少时,民女参拜仙人之时自会降下祥瑞,恭贺我朝得兴,汉室将灭!”柏素云这套谶纬之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由人不信。堂上又是一阵惊叹私语声。

  武帝大喜,连唤宫人掌灯,给神童引路。

  棘奴跪在当场,两手握得指节发白,指甲掐入手心都渗出血丝;二皇子石宣此时也敛去邪玩之气,从褥垫上直起身体,双手牢牢压住几案,神情亦是紧张已极;他旁边的石韬和月郡主表情各异,一个遗憾皱眉,一个幸灾乐祸。柏素云走过棘奴身边送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朝石宣三人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坦然转身,缓步向天台走去。

  四个宫女在柏素云面前挑灯引路,两个宫女在后捧着笔墨和缣帛,柏素云走在当中,四下逡巡。她这架势还是够大的,王氏父子应该能够看见。为了柏素云做诗,一应的歌舞杂耍都停了下来,上千人都看她一个人如何施为降下祥瑞。果然,当她步上天台的台阶,就看到不远处王氏父子三人挤在一起,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柏素云用眼瞥龙驾方向,又眨眼示意,然后做出“我要走”的唇形和手势。确定他们三人看明白后,她继续往上攀。终于到得钟虞和翁仲处,在他们中间俯身拜了三拜,闭目凝神片刻,然后让宫女展开缣帛,她提笔在上面写下自己改动三个字的千古绝唱《金铜仙人辞汉歌》。

  两个宫女在两侧徐徐展开缣帛,显出柏素云不太理想的书法,一个九岁幼女,能让她写得多好呢?礼官上来大声念出诗,又被下面的礼官复诵,音波在夜色中回旋,一波波传递到王庭筵席上。

  长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赵官舝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洛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念罢,所有的人顷刻石化。柏素云知道会有这个效果,李贺号称诗鬼,这首诗想象大胆奇特,深沉感人,形象鲜明又变幻多姿,词句奇峭又绵密妥帖,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更是传诵千古。但这首诗是抒发兴亡之感和家国之痛的,柏素云还要再转寰一番,朝赵王盈盈一拜:“皇上的治武功,足以号令天下,纵然这金铜仙人怀念故主,也不得臣服大赵,立在天台之上,为我朝定下千秋万代之基。”见众人如同梦中清醒,继续煽乎道:“汉室江山天不佑,朝廷从此不信刘。得饮酒时且饮酒,得风流时且风流。”

  赵王兴奋得肥脸放光,把龙案拍得山响:“妙啊,真乃旷世佳作!我赵国得天下指日可待!”群臣见机连忙齐齐伏地跪拜真龙天子,一时谀词如潮,赵王得意忘形之极。

  狂喜之后,赵王重赏柏素云千金,她连忙谢恩。赵王又要封赏棘奴,棘奴跪下请求将柏素云赐给他。他对赵王说,因柏素云尚年幼,便只能以兄妹相称。今日特意进宫只求皇上将她指婚于他,三年之后再行迎娶之礼。赵王呵呵大笑,赞棘奴好眼力,此女将来必是倾城倾国佳人,你二人确是一对金童玉女。正要着人拟旨,却见一女子道:“且慢!”原来是月郡主,她朝赵王行礼道:“皇祖父不能给他们指婚。五年前父王就将月儿许给了石棘奴,现在又给他指婚这个丫头,置月儿于何地?”

  赵王这才醒悟起来确有其事,一时为难。月郡主又说:“既然石棘奴已有心仪之人,我也不为难他,就请皇祖父撤销了我和他的婚事,岂不两全其美?”赵王正在糊涂,却见一头戴金冠的三十许蟒袍男子站出来道:“父皇切不可听任月儿胡闹。月儿和石棘奴的婚事是我和西华侯亲自定下的,怎能说撤就撤?”棘奴忙道:“太子殿下,棘奴身有不治之症,于情于理都不敢耽误了公主终生,肯请皇上撤销我两家的婚事。”太子石邃冷哼道:“棘奴此言差矣。西华侯乃我大赵功臣,你又新立了军功,封了游击将军,如此良缘若是撤了,岂不令将士们寒心?”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令人辩驳不得。赵王冷眼瞧了一遍堂下三人,心中透亮,袍袖一挥:“罢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他日月儿长成自是嫁做将军夫人,董家女子可先纳为妾室,撤婚之事以后休得再提。”

  不提棘奴满脸惆怅,就是月郡主也是失望之极,她不欲嫁给华夏人,只因华夏人对女子约束颇多,不似胡羯女子自由。而且,她曾在校场见过棘奴惊厥抽风之症发作,回去就一直闹着要取消婚约,怎奈他父王想要借着棘奴的手调伏飞龙军,因此不肯答应。退一万步讲,只要棘奴与月郡主成亲,即便棘奴病死战死,飞龙军和飞龙卫这些赵国最精锐的战士便顺理成章归于太子石邃麾下,不动刀兵就得到绝佳助力,石邃怎肯放弃。再说,胡羯人贞操观念淡薄,女子再嫁是极寻常的。总而言之,棘奴对于太子石邃还有很大利用价值,若不尽力拉拢棘奴,只怕飞龙军这支赵国最精锐军队被二皇子石宣和四皇子石韬拉了过去。太子母亲郑樱桃虽然是皇后,可是石宣和石韬才是赵王最喜爱的儿子,赏赐和封地竟都和太子一样,石邃一直引以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