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商团首领付仲也在人牲中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和慈心同路最大的不方便就是洗漱。天气热流汗的缘故,阿拉耶识总担心脸上贴的太田痣不牢固,红色癞疤眼皮贴会失去粘性。每到歇脚时都要摸个小镜子偷偷照看一下,必要时还要补妆,所以每次“小解”都费些时间。慈心还疑她肚子坏了。除了这一点不方便,和慈心同行还是满惬意的。一切花销都由他支付,吃住这些琐事他都替她打点了。慈心还给她买了匹好马。换下那头小毛驴。能享受一个陌生人的照顾,阿拉耶识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她对多元时空的钱财没有多少概念,她总是抱着游戏时空的心态应对一切,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随心所欲。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活在当下。体验人生,超时空的短暂旅行不就应该纵情恣肆。像李太白那样洒脱豪迈。

  兴奋之时,阿拉耶识脱口而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慈心凤目轻眨,不经意一丝精光闪过。这混小子又出惊人之语,有时疯癫有时正经,此人当真看不透。

  同行不过一日。他们又遇到萨满和官差押送囚犯的事情。尽管天气较热,此情此景还是令阿拉耶识浑身发冷。她在路侧默然看着被串在一条绳子上的囚犯。互相拉扯步履艰难。不少人嘤嘤哭泣。她又在人犯中看到几个孩童。难道祈雨法会一定要用孩童?阿拉耶识凝神细看那些人犯时。意外地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孔。那人从她身边踉跄走过,胡须上沾满黏黏的污垢,老迈矮壮的身体还努力保持直立——啊,是去燕国的商团领队付仲!

  阿拉耶识惊呼,“付爷!”那老汉身形猛然顿住,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阿拉耶识,他对眼前的丑陋小子没有印象。慈心见此情景也赶过来看个究竟。

  “我是乌家商号的杂工大牛,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付爷。上次你带商团去燕国,中途燕赵打仗边境封闭那回,我们乌家商号也在里面。”阿拉耶识借用乌家商号的名义和付仲相认,她料定付仲绝不会认得小商号的杂工。

  付仲似有所回忆地点点头,“乌家商号,我记得。你们是贩卖漆器的那家。”

  阿拉耶识连忙点头,疑道:“付爷你怎么还没有被放出来?我们商团全部的人不是被信王释放了吗?”

  不说则已,一提此事付仲老泪横流,“我被放回老家沧南府后,却遭一个生意上的对头诬陷,硬诬我和汉国的盗马贼有往来账目。对头买通了官府来我商号查账,我因为是信王亲自定案无罪释放,便没有把这些小人陷害放在心上,结果他们伪造了账目塞到我的账册里,当时就把我下了死牢,连累我儿也和我一起下了狱。”说完,他瞅一眼身旁扶住他的一个三十来岁男子,摇头叹息。

  阿拉耶识听得目瞪口呆,她今儿算是见识了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勾结官府陷害良民的桥段。官差喝骂催赶声响起,付仲父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行。她跑步追上押送队伍的萨满,大声问他们这批人要被押去哪里,萨满说要先去沧北祈雨祭祀,然后再把剩下的囚犯押往宣化,参加六月十五由大巫祝举办的祈雨大法会。大法会上要献祭百位童男童女和三千名人牲才够规模,他们要把各地祭祀后剩余的囚犯都送到场。

  天,三千人的活人祭祀,那是怎样血腥的场面?

  阿拉耶识脑子哄哄作响,差点站立不住,多亏慈心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她双手在怀中乱摸,只摸出二两金子,全部都送给那位萨满,请他在沧北祈雨时不要用付仲父子当人牲。萨满见到金子笑逐颜开,痛快地答应了。阿拉耶识不放心,请求萨满让她和付仲父子说几句话。

  “要怎样才能救得了你们?”她问,“把你的冤情告诉信王能行吗?”

  付仲摇头,“祭祀人牲的名单早已清点好交给大巫祝,一个也不能少。我们此去据说是关在木兰围场的牢中,信王也管不了那里。若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还需耗费时日,案子还没查出来祭天大会就开始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唯一能救我们的只有天巫。天巫是陛下亲聘的客卿,同样是巫师,应该能说得上话。听说上次商团的事情也是天巫说情,信王只罚了商团罚金就把大家释放了。”付仲浑浊的眼珠泛起一丝希望,“大家都说天巫是陛下最宠信之人,平素深居简出,从不见外客。我侄子数日前就赶往宣化求见天巫,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慈心忍不住插话,“老人家,天巫不耐烦俗事缠扰,数日前已经离开宣化去云游,此刻怕是已经不在秦国了。我和大牛刚从宣化出来,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恐怕你侄子要扑空了。”

  付仲最后一线希望被浇灭,阿拉耶识白了慈心一眼,心想这人真是二货,就不能给别人留点希望么。目送付仲这一批囚犯走远,阿拉耶识的心情无比沉重。追根溯源,付仲父子身陷囹圄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个可恶的邓通,害人不浅。她对慈心讲了商团事件的原委,愤愤地骂汉国人做事太不地道,若不是天巫在商团中,怕是一两百号人全都得遭殃。说得身为汉国人的慈心满面惭色。

  “付仲说,连信王也救不了他们,只有天巫才行。慈心,你怎么看?”阿拉耶识被付仲一番话搅得心中没了主意,她好不容易逃脱秦人的掌控,突然出现的付仲让她良心颇不宁静。

  慈心沉吟道:“他说的有道理。他们父子被无罪释放的事情天巫知道,她可以为他们作证,促使秦皇从人牲中将其特赦。”

  “信王都做不成的事情,凭什么秦皇会为了这些老百姓破例?犬戎朝廷对大巫祝言听计从,怎么会释放好不容易凑齐人数的人牲。”阿拉耶识心存疑虑,不能确定自己有说服能力。

  “别忘了天巫和秦皇赢少苍都是巫师。我猜秦皇如此器重天巫,不仅仅是天巫身怀异国方术之故,他也许不甘心堂堂南蛮巫王屈居萨满大巫祝之下。他故意聘天巫为客卿,其目的是利用天巫越来越响亮的名头削弱大巫祝的影响力。”停顿一番,慈心皱眉道,“我认为,这祈雨大法会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萨满为犬戎人所信奉,而当今秦皇却有华夏人血统,以丞相蒙灌为代表的臣都是秦皇一脉,他们治国用法家和兵家之术,个人却信奉黄老之学,汉国、楚国的皇家都以黄老学问治世。这个活人祭祀的祈雨大法会,我看十有是犬戎贵戚一方的主意,秦皇也无法反对。何况,目前旱情严重已经影响到七月的跑马大会,秦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拉耶识承认慈心分析得很有道理,她要救下付仲父子也许问题不大,可是那样她就能安心了吗?既然秦皇用她有另立山头压制萨满的用意,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扳倒大巫祝,彻底撤销了祈雨大法会?她问慈心,以目前天巫对秦皇的影响力,可否令其撤销七月大法会?慈心断然否定。天巫不过是个刚来秦国的客卿,连自己的势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和犬戎人做后台的大巫祝拼?君王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的,他必须顾忌大巫祝背后的支持力量。

  慈心浅笑摇头,“大牛,你须想想,嬴少苍贵为南蛮巫王和秦国皇帝却要对萨满大巫祝礼让三分,不过是忌惮手握兵权的犬戎部族。犬戎人之所以力捧萨满教也不过是为了和秦皇的双重身份抗衡,不让秦皇一人独大。”

  “你是说,那样血腥残忍的活人祭祀就没人可以阻止了?”阿拉耶识不甘心地说。

  “对,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那三千人牲。就算天巫不逃跑,也只能救她认识的付仲父子而已。”慈心做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劝阿拉耶识不要难过,这事与她无关,也无能为力。

  越往南行旱情就越轻,路上也太平许多,不似阿拉耶识和唐全来秦国时乱象丛生。不到四日,两人已平安到达平定。慈心和当年飞天郎中都挑了同一家客栈,而且还住进同一间上房。其实不算巧合,平定城里就这一间客栈稍微像点样。阿拉耶识环顾四周,六年前和飞天郎中在这间房里用餐的细节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她睹物思人,坐到床沿上,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假想,如果当年不放倒飞天郎中跟着他一起走的话,那么自己现在会是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也许,这多元空间的秦国不会有天巫这一号人物。飞天郎中应是某种地下势力的得力人物,呵——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中人吗?从和他两次不期而遇,都是他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虽然他神秘莫测令人敬而远之,可他终究没有向自己图谋过什么。说不定,当年跟着他走了,可能他会照顾帮衬自己,自己也成了神往已久的江湖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