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病郎君铁面拒娇娥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二日清晨嬴归尘起床梳洗,一小兵低着头端水进屋伺候。嬴归尘一面净面一面问墨田去了何处,小兵说今后由自己来伺候大人。其音娇滴婉转,嬴归尘两根手指抬起小兵下巴,阿琪的鹅蛋脸映入眼帘。嬴归尘倒退两步命令她出去。阿琪奶白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倔强地站立于屋中直视嬴归尘:“我不走,侯爷和夫人已正式收我入房为大人侍妾。此次大人远征。夫人不放心特意派我跟随侍奉,我才换下墨田。”嬴归尘浑身寒气更甚,色冷若冰,唯其声调尚算平静:“我父母许下阿琪姑娘做侍妾也好。卫阳公夫人也罢。只要我嬴逸之活着,便不会与你有半分男女之情。还请回乌禾儿夫人处。静候你父兄消息,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嬴归尘背过身去。等待阿琪自行离去,熟料阿琪奔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将脸庞贴在他高挺的背脊上,闭目哽咽道:“我喜欢你,只求待在你身边。哪怕没有男女之情,我也高兴——”嬴归尘吓得打了个激灵。头皮发炸。内气自主护体把阿琪震出三尺开外。阿琪俏脸涨得彤红。激动得死死咬住嘴唇。“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要还不行吗?难道我比翠珠那种丫头还不如么!”

  此时嬴归尘从最初的震惊中回到一贯的冷漠,漆黑如星的眸子同样盯牢阿琪,清朗的声音不着一丝怜惜道:“你虽不计名分,内里索要的却是我的心和我一天天的时日,这我万万不能答允。我今实言相告:你不仅未在我心里,就连我的眼中也没有你。”

  心里眼里都无有对方,对方高傲与轻慢激得阿琪浑身发抖,已是不管不顾质问嬴归尘:“既然心里无我,当初为何将我与父兄家人从楚国调至宣化,去年又擢拔我为细柳营副营主?这且不论,这一年来往来消息均由我来传递,又时常携我外出办差,如今推说眼里无我,分明欺心!”

  阿琪之言恰好击中嬴归尘软肋,他青白的脸更加失去血色。在令人尴尬的短暂沉默后,他终于放松自己,对她袒露作为“钜子”的心计。他直言不讳说起将她们一家人调来宣化的初衷——原来一切都源自于寻找女神童。嬴归尘于无意间得知王家人与赵国女神童董秋滢有患难交情,便萌生通过王家人寻找她的想法,也因此让父女二人入了细柳营。后来阿琪与化作海外天巫阿拉耶识的董秋滢相认,他刻意提拔阿琪在身边听用,目的想通过阿琪打听天巫方术异能,以利墨家。

  “当年天巫疑心我为朝廷鹰犬遁走,再次相见又恰逢我追寻李吉,她对我十分警惕,成见难消。我既对中国方术生了贪念,便只有让你出面替我打探,我亦可以旁侧掌握其行踪,不使其脱逃。”嬴归尘回忆往事,眼角眉梢浮现一丝愧疚。

  “天巫,天巫?你与秦皇一样想谋求中国方术?”阿琪大张了口,连声调都变了,“所以你利用我刺探朋友消息,压根儿就不是于我有意?”

  “正是。为了谋夺中国方术及天巫协助,我毁掉了天巫逃离秦国的机会。”

  在阿琪讶然瞪视下,嬴归尘坦言天巫与石闵飞龙卫夜奔遇袭,便是他在她身上下了药,令她心智脆弱哭泣,引来信王嬴允直怀疑,导致天巫被秦皇拦截。阿琪乍闻真相伤心失望,掩面踉跄而去。

  蒋青与阿琪迎面相撞,进房后本欲开口问询,但触到嬴归尘冰冷犀利的目光后豁然开朗。他来请示嬴归尘:木沢的人马即将到达甘露城,是否将北大仓移交与他后继续西进?嬴归尘肯定地答复,今日以王师征调为由再行转运十万石粮草去库朗,此部分粮草由悦岱贿赂郡侯娄查,获得胡夏通关牒,通过胡夏官道堂堂正正押往库朗,一路打点支应均由乌禾儿丈夫木鹿真负责。蒋青大赞高明,墨徒奉皇命平价购粮,木已成舟;嬴归尘再以军需为由调粮,木沢无话可说也无可奈何。此二十万石便抽走北大仓一半粮草储备,圣谕说秋后将所出之粮补齐,实际允燹一系处于被动。

  巳时,木沢所领大军到达北大仓,嬴归尘命人将其接到议事正厅,对其知会申须勾结嬴庆丰余部叛军犯上作乱,已被就地正法。北大仓急需统军将领坐镇,特任命木沢兼任北大仓前将军,其护送军粮至库朗的任务由嬴归尘兼任。木沢当即怪叫起来,大呼其中有诈,拒绝执行嬴归尘的命令。木沢是大将木滑笥的弟弟,因骁勇忠心深得太尉允燹赏识,此番被遣来转运库朗军粮,本意阳奉阴违,故意提前出发延后到达,意在拖垮库朗增援。允燹与嬴长平对此延宕计策信心满满,让嬴少苍挠不到痒处。若西烈王嬴谷与嬴庆丰叛军得手,允燹与嬴长平便趁乱起事,以北大仓为西部据点,再与燕国合力将嬴少苍包围在关内,一举夺回帝位。谁知嬴归尘以退为进,以学业为由推迟出发二日,使木沢放松警惕,结果反被他后来居上取了北大仓。

  木沢已知中计,情急下提出要审问申须下属的偏将、另一军侯和二五百主(千夫长)。申须的两员左右偏将被李吉连夜拷打施药后,早就神智昏聩,嘴里胡言乱语,其余军官在李吉的恩威并施下屈服,再服下医家传人的毒药,齐声证明申须与两位偏将造反,让木沢干瞪眼。情急之下木沢搬出嬴归尘是典史身份不宜运粮为由,仍坚持自己亲自押运。嬴归尘料其有此一招儿,也不说破,只说北大仓不可一日无人主事,提议他和木沢各自留一名亲信于北大仓,共同管理。嬴归尘指着李吉说是他师弟,留此正好。其时,杀手李吉的凶名早就传遍宣化,更因其与天巫和首富毋宕的瓜葛引人注目,正是他结果了申须性命。木沢思忖,若留此人于北大仓,自己手下无一人是其对手,加之北大仓的军官似乎均被嬴归尘收买降服,恐怕自己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又开仓放粮,岂不赔的更惨?估摸嬴归尘计策厉害,木沢被迫亲自留守北大仓。蒋青等人押着粮草浩浩荡荡往库朗而去,嬴归尘则带上李吉和墨田折向胡夏王庭。

  行前,嬴归尘给朝廷发了六百里邸报呈报北大仓事变,另外火漆封了一卷信简给阿拉耶识。阿琪意外混入塞外令他心法意乱,尤其她私入营房表白心迹举动使他忍无可忍,把过往误会统统挑明,唯不敢公开道出的是私恋阿拉耶识的心结。倘若隐情被嬴少苍知晓,才会真正断绝与了阿拉耶识的缘分。再者,他私心想要亲口对阿拉耶识表白,成也好,散也罢,终归无怨无悔,若假他人流言先行传入伊人耳中,恐怕激怒于她,越发隔心隔肺了。在信简上,他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行军情状,谢她安排乌禾儿与王家父子相助。亦提到阿琪跟来塞外,他已安排住乌禾儿家中云云。最后问候师尊,嘱其将息身体,勿为国事操劳太过。举凡大事能拖则拖,他至多二月便可还朝,届时可助其一臂之力。他这“大事”暗指入宫为后,此外还有何可称大事?信简写好后,左看右看觉得欠妥,阿琪跟来塞外用意明显,阿拉耶识见了更加误会二人关系,且“大事”之意既怕她看出来又怕她看不出来,十分作难。他最后把信简揉为齑粉,重新写就:

  师尊如晤:

  去国数日,昨宿甘露。斩申须,密会悦岱及木鹿真夫妇,谨谢师之美意。事俱谐,今发胡夏王庭,约二月可返。

  当日行军,嬴归尘躺在车中辗转反侧,信简中并无多话,只有落款写的是自己的字“逸之”。按理,奉天巫为师尊便要称自己之名“嬴归尘”,对同辈和亲近之人才留字号。若她知晓中土规矩,当可觉察婉转之意。信既寄出,他心下忐忑局促,魂灵儿恨不得随信飞回宣化,只为见她读信那刻的容颜。

  车轱辘枯燥地转动,到了与蒋青分路的地段。李吉来请示时,嬴归尘才如梦初醒。他对蒋青交待此去库朗注意事项,切记不要滥杀俘虏,归降的蠕蠕人可先充作垦荒奴隶安置。他处理好胡夏王庭的关系即刻过来与他们会合。

  胡夏的白匈奴自称夏人之后,商灭夏后迁居至于河套一带,因其肤白棕发成为白匈奴。秦始皇死后,大将蒙恬被牵连,塞外缺少牵制冒顿的人,于是冒顿趁机做大。在其西南有月支国,东侧有东胡国,冒顿单于先击溃了东胡王,后又打败月支国,迫使月支人西迁至于伊犁河与楚河一带。冒顿自此目空一切,对复国的犬戎单于侐非常轻视,后来侐在秦朝遗族旧臣的扶持下建立戎秦,迅速扫荡了残余的东胡部族,并成功征讨了鲜卑燕国,燕王纳贡称臣。后,侐帝联合月支国、汉国三方夹击白匈奴,冒顿始知侐的厉害。此后冒顿数次还击戎秦均告失败,不得不主动求和,侐帝将乐英公主嫁给稽粥和亲,换来冒顿臣服。冒顿醒悟到戎秦因是草原马战的犬戎人与擅长步战的华夏秦人联合行事,攻守上没有破绽,自此将掠夺目标转向华夏人的汉国。冒顿在刘邦去世后还曾写信轻慢挑逗吕后,说是他们两个寡居的君主可以合在一起“以己所有,换己所无”,吕后冷静地回信谢绝并献上车、马等贡品,冒顿才收敛了行为,回馈礼品,与汉国和亲,但其掠夺本性不改,汉国臣民深受其苦。

  因有水源之故,胡夏白匈奴自从归顺侐帝后,王庭长期安置在平望川。原本的毡房营帐逐渐变更为石头砌成的平顶单层房舍,单于王帐上垒出一个高高的白色宝塔,四面接上彩旗,一望可知。冒顿单于之子稽粥娶了侐帝的长女乐英公主为妻,乐英公主是嬴归尘此次要见的一个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