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汉家女子“两脚羊”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聚集着几个羌兵,一边喝着汤一边喝骂一个卷缩在土墙下的新兵。新兵讨好地将手中的人肉汤双手奉上。那些人才满意地笑了。新兵生着黝黑光亮的皮肤,没有眉毛,唇上下巴却长着小胡子。正是装扮成羌兵的阿拉耶识。她用炸弹和迷烟的掩护,成功换装。趴在地上装作被震昏的羌兵,现在的她是个刚刚加入队伍没几天的流浪羌人。跟着队伍完全为了混口饭吃。她原来想混出村子,却发现不那么容易,羌胡人的抱团意识强烈,看到落单的人便会盘问。命令归队。更别提通过村口村尾两头设立的岗哨了。

  今晚的人肉大餐已经让她到了忍耐的极限,那股味儿飘过来后。羌兵们垂涎欲滴,她却把苦胆汁水都吐出来了。因为人肉相食和如牲口般的屠宰过程完全超出现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极度刺激下她的神经系统功能失调,发作剧烈的头疼、眩晕。伴随心悸胸闷,周身冷热感觉交替,这是急性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她这反常的举动招来了“关心”的兵痞。大约觉得她好欺负,强拉她归入他们的小队。还让她乖乖地将自己的那份献出来。阿拉耶识双手将汤碗奉上。像她这样大的低级小兵。只能喝上掺水熬第二遍的清汤。分一把粗糠和黍米混合蒸的主食。

  献出自己晚饭的阿拉耶识已经有气无力了,但那些羌兵还不打算放过她,嘲笑她像个娘们儿,战场上只能挨宰。

  “我说,看你这副身子骨上了战场就是送死。你要是现在病死,我们还可以把你吃了……”一个羌兵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阿拉耶识,似乎在掂量她身体哪个部位最好吃。其余的人哄堂大笑,有人怂恿道:“还别说,你他娘的还长得细皮嫩肉的,瞧那小样儿!”

  立刻有人凑过来拉她的手,触手即刻惊呼:“嗬!还真滑不溜溜,嫩得能掐出水——”话没说完,这个羌兵突然软软地倒在地上,阿拉耶识反拽着他的手连喊:“晕了晕了!”这个变故有些突然,众兵痞立刻围拢过来,呼喊推搡地上的人,片刻后那人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兵痞们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上来,好像脑子突然蒙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他病了,我去找郎中……”阿拉耶识捂着自己的肚子对其他人说,想借机离开。那些羌兵转头奇怪地看着她,弄得她心中打鼓。

  为首的羌兵咧开嘴诡异地道:“郎中?咱们胡人不带华夏人的郎中,只有萨满师保佑我们打胜仗!尊贵的萨满才不会给卒子们跳大神,他死了正好去长生天。”

  原来不小心说错话,忘记这个时期是萨满的黄金时代,不管是胡人还是华夏人都是靠萨满鼓舞军队士气,而军队的萨满地位尊崇,不会替小角色祛邪治病。她马上点头哈腰辩解道:“小的在汉人村子里待久了,他们有病爱找郎中看,我都忘了这茬了……”她站直腰杆指着这片村子讨好道:“汉人家家都有地窖藏东西,我看这个村子有点殷实,小的再去搜一搜,找到好东西孝敬各位。”她冲老兵油子拱手,兵痞们夸她上路,让她快去快回。

  阿拉耶识在一片狼藉的村中转悠。村长和富户的房子被羌胡军首领们占据,此刻已是掌灯时分,家家户户都传出女子哭泣和呻吟。夜晚是两脚羊们最屈辱的时候,禽兽们的奸淫通宵达旦,再强壮的妇女过不了几日便脱一层皮。刚才那些兵痞之所以不跟着一同来翻找汉人藏着的粮食,就是等着排队淫辱两脚羊们,这是他们每天最快活惬意之时。女子们惨叫着的呻吟刺激新兵阿拉耶识耳朵,拳头紧握得指节发白,眼中喷着仇恨之火,恨不得有火焰喷射器在手,闯进去烧死那些进化不全的人类禽兽。然而这不过是她的精神胜利法,她实在清楚她没法解救这些两脚羊,饥荒发作时,这些羌胡连自己人都吃的,她刚才差点不能自保,全靠瞬间接触催眠术才转移兵痞的注意力。

  冉闵杀胡令下达后,阿拉耶识的第一反应是打击面太大了,会激化民族矛盾,这已不是推翻胡人统治的问题,而是胡人和华夏人的生存较量,六夷胡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会作殊死反抗。现实是胡人已经占据了中土长江以北的江山,也就是传统的中原地带,相比下被赶走的华夏人才是少数民族,冉闵此时驱逐鞑虏,自身成了靶子,倘若汉国、楚国袖手旁观,他的境况堪忧。今日,身处漩涡中的阿拉耶识才有了民族存亡的切肤之痛,在这一天里她忽然体会到电视剧里日军扫荡村子的那种恐怖、愤怒和绝望的痛苦,理解了那个年月青年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不悔激情,那是一种以自己献祭的崇高情怀。“牺牲”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不再责怪冉闵的刚强任性,是自己没有理解他。想到冉闵可能的孤绝险境,阿拉耶识心尖都揪痛了,眼泪差点滚出来。

  阿拉耶识正在胡思乱想,一阵急促马蹄奔来,数十名羌胡人打着火把,簇拥着伏子和王黑那从村外回来,王黑那的马上还捆放着村长的儿媳妇。他们在村长屋子前下马,也把村长的儿媳妇放下来。阿拉耶识忙背过去装作小解的士兵,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王黑那和伏子二人进屋后,有几个亲兵扛起村长儿媳便往偏房走,片刻后偏房里传来那女人哭喊告饶,阿拉耶识心上如压着大石头,沉重得喘不上气。她依稀记得村长儿媳叫二娥,腼腆温顺,有个满地跑的儿子。阿拉耶识被村长关起来后,二娥好心地送过水和馍馍。羌胡把她的丈夫、儿子和公公都杀了,现在又糟蹋她的身子,阿拉耶识担心她能不能熬过去。刚才进屋的羌兵有四个人,阿拉耶识痛恨自己救不了二娥,此刻催眠术抵不了一把刀,而自己即使有刀在手也敌不过这些没有人性的屠夫,连自己都得赔进去。屋内二娥的惨叫声已经从高亢变为低沉哀鸣,阿拉耶识藏在牛棚的背篓中,把自己紧紧地抱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受二娥哀叫的侵蚀。她本来想趁天黑翻墙抄小路回到山洞,看见二娥与伏子、王黑那一起从村外回来便改了主意,疑心他们发现了什么。她要等这场蹂躏的结束,暗暗祈祷这令人发指的暴行不会要了二娥的命。

  快入三更时,二娥才被人用毡子裹着扛出来,丢进柴房。等村长家院子里羌胡都睡了后,阿拉耶识才从背篓里爬出来溜进柴房。柴房无门,借着投进的月光,看见二娥在毡子里一动不动,阿拉耶识翻开毡子后,二娥赤身裸体被反绑,下身和大腿狼藉一片,还淌着血。

  “二娥,二娥,是我,唐全家的。”阿拉耶识轻轻摇晃她,她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羌兵,等认清阿拉耶识后,眼睛突然睁大,嘴巴张着说不出来话。

  阿拉耶识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的力量:“我用天雷引开胡人,你没有逃走?”

  二娥勉力苦笑,声音细如蚊蚋:“胡人太多,逃不出去。我婆婆被天雷吓傻了,动都不能动,我陪着她……”

  阿拉耶识被兜头一泼冷水浇醒,一枚土制炸弹算什么,自己居然期待它能震慑五千胡虏。“一个人都没跑掉么……”她难过得低下头。

  “你,到底是谁?”二娥的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是谁不重要,我们先离开这里。”

  二娥摇头,厌恶地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逃不掉的。我婆婆她们被关在公中祠堂,我这个样子也不想活了。”

  村里祭祖的公中祠堂,那里地方阔大,关的两脚羊最多。“我救不了那么多人。”阿拉耶识皱眉,意识到这不是救二娥的事情,村里的那女人们都被关在一起,还有随军被驱赶的其他地方掳来的女子。

  二娥突然颤巍巍地伸手去摸阿拉耶识的下巴,她的假胡子在背篓里被蹲伏时磨得脱了粘性,应手而落。没有两撮小胡子碍眼,在月光照射的阴影下阿拉耶识的面部轮廓纤毫毕现,如琢如磨,美轮美奂。“你会天雷,不是凡人是天巫?”二娥艰难地抬起上半身,眼中迸发求生的光彩。

  阿拉耶识醒悟是月光出卖了自己,赶忙竖起食指让她噤声,“我就是个凡人,现在自身难保,只能救你一个,其他人没办法了。”

  “不,你可以救,你只要逃出去找到县令,他不听别人的一定听天巫的。”

  阿拉耶识心想我能公开身份早就公开了,嘴里却说的是另一个事实:这支羌胡是从西羌投奔姚戈仲的,看样子下一步是学其他胡酋,先尝试攻打邺城,不成功后去襄国与石祈会师。就算带着汉国官兵赶到也无济于事,他们很快便移往赵国,退一万步讲,即使打败这支羌胡,这些两脚羊又能剩下多少,恐怕二娥们早被吃了。

  二娥这位平凡的农妇却发散出偏执的狂热信心,伸手推阿拉耶识:“天巫定能救下我和婆婆。羌胡头领逼我去找唐全家住处,把那里都翻遍了。他们从唐全家出来后,就说这八成和天巫有干系,我刚才才能认出你。”

  阿拉耶识怃然,唐全家这个隐蔽处暴露了,她也只能离开。

  二娥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听羌胡头领议论,说天巫被封为卫国皇帝冉闵的皇后,冉闵专杀胡人,这支羌胡也是去打邺城的,只有你才能救我们。”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阿拉耶识张口瞪眼,正是晴天霹雳,“棘奴做了皇帝……我是皇后?”

  “正是。”二娥看着她,眼中是无尽的迷信癫狂,不停地催促她赶快逃走搬救兵。“我不求天巫能救下我和婆婆,只求能帮我们杀光这支羌胡报仇!”

  万般无奈,阿拉耶识只得留下二娥离开,但她并没有走远,依旧摸回牛棚的背篓中蹲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