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二娥投军,卫皇堕马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离伏子、王黑那说的三日期限已是第二日,卫队一方看似静寂,内里吵成一锅粥。蒋午、张温派出多路斥候抓来羌胡兵卒审问。都供认在下沙堰村遭遇一村民两次天雷袭击,至于有无抓获天巫则不得而知。同时还得知,石祈送来百名绝色美人犒赏这支羌胡军。李农分析。可能胡人并未抓获天巫,才大张旗鼓以天巫混乱卫心。若册封皇后与羞辱天巫都未能促使天巫现身。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冉闵王帐内李农等大臣苦劝冉闵,忍一时之气。先退兵固守邺城与胡人斡旋,暗中打探天巫被擒消息真伪,卫军已经退让一步,谅伏子、王黑那不敢对天巫动真。

  冉闵屏退所有人。独坐案前发呆。青铜灯盏在白色王帐上映照出他的铠甲剪影,峥嵘奇伟。却那般黑暗绝望。良久,冉闵提笔写下传位于李农的诏书。让百官尽力辅佐其治理卫国。如国事艰难,可请问嬴归尘。写好诏书。冉闵秘密招见徐统令其藏好诏书,着李农退兵后,他决意只身前往羌胡大营。

  徐统跪地涕泣:“陛下何须如此。徒然送命敌手。”

  冉闵木然摇头,眼中尽是阴霾:“我本可遣人去汉国寻得她讯息。却因我太过嫉妒。以为她若去汉国定是对慈心余情未了。我害怕去汉国却放任她在汉国打探慈心的消息。我想知道。慈心登基称帝。封了窦氏为皇后,她究竟是称心如意还是后悔莫及?我不敢册封‘阿拉耶识’为皇后,因为我就是个懦夫!”

  徐统张了张口还想书写什么,冉闵摆摆手,黯然道:“大错铸成,徐卿不必多言。我的性命本就托她所赐,现在正是还给她的时候。卫国初立,需果敢智勇之人承天命,我感情用事不足取。倘立李农为帝,他必不再摇摆于胡族华夏之间,卫国传续有望。”

  “臣……遵命。”徐统抹去眼泪,将诏书收于袖中藏好后行三跪九叩大礼,正要离开时李据匆匆闯入王帐,纳头便拜:“陛下,钜子使者李吉求见!”

  冉闵英目愕然:“李吉?他怎么来了?”

  李吉风尘仆仆来到,神色疲惫,衣袍沾着鲜血。他刚从邯郸赶来,带来石祈军异动的消息。张举、石琨各遣人马,约莫有五万人迂回到离此五十里地附近埋伏,应是伏击撤回邺城的飞龙军。他奉钜子令特来通报消息。

  “钜子不是在库朗吗?”冉闵吸了口凉气。

  “钜子奉秦皇命寻找天巫,数日前已打探到天巫消息。”李吉沉声道:“侠墨眼线遍布天下,卫军困境钜子已经知晓,为免误事特遣我飞马来报信,告知歼敌计策。”

  冉闵惊喜交错,他是再也料不到嬴归尘被放出库朗来到卫国。未央书院五弟子中,嬴归尘与所有人都隔着一层,却是冉闵最钦佩之人,碍于其言语寥落,冷漠高远,始终无法与之亲近。既然嬴归尘来到卫国,且已经出手干预,必然有了计较。果然,嬴归尘初时得到天巫被擒消息亦是吃惊,细虑之后却返身回到邺城,召集侠墨护城。目前,汉国、秦国在观望局势的侠墨陆续赶往邺城,最迟明日中午便有二万人赶到。

  “伏子声称天巫在其手中还摆出锦绣花帐羞辱天巫,成日呱躁嘴仗并不动真,还放出三日期限令卫皇自缚投降,其中必有章。这支羌胡本是投奔姚襄而来,伏子王黑那得了封赏后,姚襄将其留于此地,自己则悄然南向而行,意图包围返回的卫军。钜子在距邯郸三十里地扎营,整编汉、秦国两地侠墨抵抗姚襄以及附近张贺度部众。我则前往襄国打探石祈消息,结果发现张举、石琨的异动,连夜赶来通报。”

  冉闵大手握成铁拳狠狠砸在案上,“我是身在局中不识局,险些着了石祈的道儿!”

  “请卫皇将计就计随大军一道佯作撤退,吸引和牵制姚襄、张举、石琨的兵力,钜子趁机潜入伏子这支羌胡找寻天巫。”

  “多谢钜子出手相助,可羌胡人多势众,若是打草惊蛇敌营动乱,恐怕误伤滢儿。”冉闵犹豫不决,李吉的话消减了天巫被擒的疑虑,然又担心她仍然混迹其中,被乱军流矢所伤。李吉知冉闵所虑不无道理,正是有此担心,钜子才亲自前来营救。

  “时不我待,请卫皇早做决断。只要卫队撤离,伏子的锦绣花帐必然有动静传出,若天巫不在营中,他们必定尾随卫军,与石祈的人马相应和,包围卫军。”李吉单膝下跪对冉闵抱拳请命:“吉不才,恬居天巫弟子。师尊深陷贼营,誓愿救拔,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愿带一支人马充为斥候,监视羌胡动向。”

  冉闵重重点头,方欲掷下令箭,账外有人通禀抓到羌胡奸细,只听一个女子厉声高呼:“我不是奸细,我是天巫在下沙堰村的同乡,特来传达破敌消息!”话音刚落,账外军士推着一个身着羌胡衣服,长发披散的女子进来,女子见到居中年青男子英姿雄伟,俊朗非凡,知是冉卫皇帝冉闵,扑通跪下大哭:“求卫国皇帝救救我们!”

  冉闵双手扶起乔装女子,激动地问:“天巫何在?”

  “我不知道。”女子神色凄惶,舔了舔焦裂的嘴唇,“先前在下沙堰村我落入羌胡手中,她夜里前来救我。我那时被羌胡糟践得不成人形,连路都走不得,不肯拖累天巫,请她寻官兵来救我们,此后便没有再见过她。”

  冉闵打量她穿着羌胡衣服,疑道:“你既身为两脚羊,如何到得这里?”

  二娥局促道:“说来卫皇不信,我自份必死,谁想昨日有个头目模样的胡人来到我们关押处将我挑中,专门放我投奔卫营报信,说他原为内应,相助卫军破贼。”

  二娥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冉闵按捺狂跳的心,将她细细盘问,二娥战战兢兢将栗特康的计策逐一道来,不敢有丝毫遗漏。栗特康让卫国大军于第三日寅时袭营,他与其同伴以焚烧辎重粮草为号,卫军趁乱进攻,直取伏子大帐,他自己则摸进王黑那帐篷取其首级。

  冉闵沉吟发问:“二娥,那个栗特康负责大军粮草、辎重等转运,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以你观之,此人禀性如何?”

  二娥知冉闵言下之意,乃是了解栗特康待两脚羊是否凶残狠毒,因此面孔赫然,含羞带愧道:“此人每日必到羊圈查看,初始以为他挑选女子,后来才知他在羊圈找寻天巫。这几日,他将分散各羊圈的下沙堰村女子集中到一处看管,不许其他羌胡头目来次选人。后来才知天巫混入羌胡便在他手下当差,他自言数次救过天巫性命,两人颇有交情。因不满伏子、王黑那羞辱天巫,情愿投降卫国。”

  “他就没有求官爵厚禄?”

  二娥摇头:“他求卫国皇帝看在他与天巫有旧份上,勿将他与其投靠同伴赶尽杀绝,倘若灭了伏子、王黑那,愿为卫国效命,只求安生立命所在,不敢奢求其他。”

  二娥被带下后,冉闵与李农等商议,决定今日先撤退,遗散少许粮草辎重做仓皇状,诱敌五十里观伏子部众动静。一来可推测天巫是否在敌营,二来亦可观测栗特康诚意,倘其事诈降,那时嬴归尘亦可赶到展开营救,此样方能两全其美。

  巳时刚过,羌胡的军营又开始一天的行乐,骑兵在卫营前击鼓叫嚣,再三羞辱冉闵。冉闵披挂上阵,只杀了几位不知死活的羌兵便大叫堕地,亲卫们抢上前把冉闵抬走。稍后,卫队慌张拔营撤退,连部分辎重、粮草都来不及转运。伏子、王黑那忙命大军追击,令栗特康押着辎重粮草跟随殿后。

  命令到时,栗特康虽觉惊诧仍不动声色,不出意外二娥此时早就到了卫营,卫军此时拔营撤退,行迹如此慌张,未尝不是诱敌之策。他略作思量后,指挥手下捡拾、清点卫军粮草辎重。军仆驱赶所蓄两脚羊时,发现数名两脚羊或感染时疫,或被羌兵奸淫重伤,皆无法行走,奄奄待毙。按羌胡军规矩,此等两脚羊均应处死并分割尸体,以方便随军携带。军士们按照军规将这些重病两脚羊拖出羊圈,等栗特康检点数目后立即宰杀。栗特康在这些可怜两脚羊中走过,多数人衣不蔽体,下身污迹遍体,有的流出红黄脓液,望之令人厌恶。其中有位两脚羊恐是染了时疫,头发黑腻结节披覆颜面,浑身裹着一条条破布,已经看不出颜色。走近看时,此女怕是感染疫病多日行动不便,屎尿都拉在裆中,沾染头面,连发丝都淌着鼻脓口水和粪便,酸腐恶臭中人欲呕,无法近观。

  栗特康因着投降缘故,不想杀了这些两脚羊落他人口实,便捂鼻假意对军士道:“我们现时既有襄国补给,又获卫军送粮,负重已满。这些两脚羊均是重病污脏之人,吃了恐反而惹病,索性弃她们于此,任其生灭,我们行军还省些气力。”

  羌兵乐得省事,将健壮能行的两脚羊拴成串,驱赶着行路。一时哀声四作,被弃下的女子反而没有丝毫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