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墨田毒舌巧激天巫吐真言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却说靳豚的胡兵畏惧冉闵,草草抵挡两下便狼狈逃回到苍亭县城据点,靳豚满腹窝火。靳豚那日亲眼见到射向冉闵的飞箭钉在其腰间。不说立时毙命,就是箭头上淬的毒也能让他半死不活。仅隔两日,冉闵便能披挂上阵。莫非精挑细选的神箭手差了准头?靳豚叫人把神箭手绑来,想要治他的罪。那人叫起撞天屈。声明自己特制的硬弓可穿金石,那一箭分明射中冉闵。

  “屁!”靳豚叉开五指扇了弓手一记大大的漏风掌。“冉闵小儿骑着朱龙骂阵是我活见鬼了!”他挥手让左右拖下砍头,弓手磕头如捣蒜,放声争辩:“将军息怒,此事有诈!”

  靳豚抬手叫停。看着弓手凶光毕露。

  “将军且听我说。小人那日千真万确射中冉闵,他前日不曾现身就是明证。今日我冒死在混战中查探。见冉闵只是提着兵器坐于朱龙上,始终未曾动手不说。小人还觉得他提矛挥鞭的动作浑不似往日挥洒自如,倒似十分勉力才成。两军战不多时。冉闵便在众大臣亲卫的护送下回营,硬是他为鼓舞军心,强撑着上场。实则油枯灯尽……”

  靳豚将信将疑,将目光投向帐中其他副将。他们仔细回想交战情状。都觉冉闵确实有些反常。靳豚精神大振。当下与众将官定下明日引诱冉闵深入之策。

  冉闵王帐内。墨田给冉闵换药包扎后,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倾倒。阿拉耶识忙问冉闵究竟伤势如何,墨田告诉她箭上淬有剧毒,不是流矢是专门行刺冉闵的暗箭。毒箭射入腰腹要害,内出血、溃烂、炎症,无论那样在古代都是要命的伤,阿拉耶识只觉天旋地转,踉跄进得王帐,跪倒在冉闵榻前默默垂泪。

  二更天时,墨田进来喂药,阿拉耶识还想自己来做,墨田却将汤碗放倒一边,对她正色道:“天巫,你既然不愿做冉闵的皇后,此时正需避嫌。似你这般牵牵绊绊,反要带累冉闵师兄,卫国大臣对你早有怨言。”

  阿拉耶识蓦地抬眼看他,还有些不明所指。

  墨田绷紧包子脸,一本正经瞧着阿拉耶识,如小大人般拿腔拿调道:“秦国人、卫国人都认你作皇后,你不当就罢了,何故厚此薄彼?”

  阿拉耶识又是一愣。

  “你宁肯我师兄父母遭殃也不回秦国,可见确实与秦皇无意,更不将钜子当一回事。你口里说着不做卫国皇后,为何冉闵师兄受伤,你就哭得要死要活的,让冉闵师兄如何对你死心?”

  墨田的话带着几分刻薄,阿拉耶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问倒。她伸直优雅的脖子,恰到好处地展露自己的优势地位:“你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们的事情?我不做嬴少苍的皇后,撇开他妻妾成群根本没资格娶我,还因为他根本不是为了爱情,只有利益。我不做卫国皇后,那是为了保护冉闵!”阿拉耶识越说越激动,觉得别人都不理解她的苦心,“冉闵他根基浅,自立为帝被胡族、华族视为僭越。我成了他的皇后,你以为中土人就把他当做真龙天子,四方朝贺?恰恰相反!远的不说,未央书院其他四个弟子,恐怕只有嬴归尘能容他,嬴少苍、慈心、慕容恪为了各自国家,迟早与他兵戎相见!”阿拉耶识说着说着掩面哭泣,“本来逃出邺城就有我的考虑,怕的就是一旦冉闵称帝后不为其他弟子所容,我以师父身份还能居中调停……连嬴少苍都不敢先暂后奏封我为后,冉闵他太任性了!”

  墨田似乎存心要在阿拉耶识伤口上撒盐,不紧不慢地披露封后真相:“其实,封后的主意是墨家邺城分部主事的朱留宾出的,他真正的意图是想引你出现,保你安全。”

  阿拉耶识止住哭声,泪眼朦胧中望着墨田,“引我出现?”

  “当然。”墨田包子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邺城宫变后你就失踪了,所有人都在找你。天巫你以为能一走了之么?这次若不是两位师兄合力救你,你早就死了!”

  “这次是巧合,若不是羌胡到了下沙堰村,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阿拉耶识不服气,反驳墨田。

  墨田又开始翻白眼:“天巫自称海外中国人不管中土的闲事,为何要在秦国劫狱、祈雨,又为何做墨家长老,开书院授徒,派人解救库朗?你根本就是个专惹麻烦的女人!”他嘟着嘴,气呼呼地补上一句:“长得美就更麻烦!”

  “哎,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阿拉耶识连番吃一个小孩奚落,脸上早就挂不住,蹭地从地席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对墨田示威一样地说:“我长得美关那些臭男人什么事!姐姐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如果冉闵不是和你一样的小屁孩,我早就嫁给他了!”伴随着鼻孔里的“哼哼”声,她昂首挺胸走出了王帐。

  墨田鼓鼓的包子脸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容,对着王帐内的屏风喊道:“两位师兄都听到了吧,我可是豁出自己,成全了你们!”

  松鹤屏风后转出冰蓝的嬴归尘,榻上的冉闵同时睁开了眼睛。

  阿拉耶识白日被盔甲磨得难受,回到自己帐篷后动手给里衣缝个芦花夹层,想到明天一早还得穿着棘奴的皮甲上阵装样子,瞬间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第二日,靳豚打开城门出来叫阵,点名要会会鼎鼎大名的军神冉闵,不来应战的就是缩在天巫裙底的龟孙子。阿拉耶识看得干着急,旁边的王泰立刻拍马上前,对靳豚淬口水:“呸,凭你也配咱们皇上亲征?今日就让俺王泰结果了你!”

  靳豚也不啰嗦,与王泰你来我往战到一处,十几个回合后便缩回城内,换另一名将领出阵挑衅。李据提醒阿拉耶识,“今日胡人不似昨日那般慌张,估计昨日不见皇上冲锋陷阵,有心试探。我们切不可被靳豚牵着鼻子走,天巫还是退回帐中歇息,自有我方将军迎敌。”左右大臣随即簇拥着阿拉耶识退回自己帐篷,宫女们忙将她团团围住,服侍卸甲更衣,揉腿按肩,还准备了一大桶鲜花热水沐浴。阿拉耶识忧心战事,哪有闲情享受,卸了皮甲就想往外跑,侍卫和宫人死死将其拦住,声称刀剑不长眼,万一皇后出个三长两短他们全都得赔命,这才让阿拉耶识放弃观战打算。

  外面靳豚的人马越来越得意,这次瞧得真切,冉闵上阵不到一刻便退场,应是体力不支所致。靳豚命人吹响号角,鼓动进攻,城门打开,胡军悉数奔出。未料卫军亦吹响嘹亮军号,十六面战鼓分八字左右排开,一骑火红色宝马从冉闵王帐中奔出,马上人着玄色盔甲,左手平端双刃矛,右手执钩戟,呼啸掠阵,直冲靳豚杀来。

  靳豚大惊失色,连声叫苦:“原来冉闵不是伤重,却是回帐换了身重甲出场?”胡兵部将亦是胆战心惊,只有硬着头皮应战。

  皇帝冲锋陷阵,卫军士气高昂,李据、王泰作左右边锋围击靳豚,将靳豚牢牢锁在阵内,杀生冲天,帐内阿拉耶识听得抓耳捞腮,不停地叫宫女出去打探战况。等她这趟美人浴洗得差不多时,宫人前来恭喜,说卫军已经拿下苍亭。阿拉耶识顾不得长发还滴着水,胡乱裹上轻绸衣袍就往冉闵王帐跑,一个晚上又半日不见冉闵,她想第一个告诉他好消息。

  王帐内墨田守在冉闵身边,看墨田紧绷的包子脸,就知道冉闵还是没有苏醒。阿拉耶识轻轻抚摸冉闵有些发红流汗的脸,满腹凄凉。这是伤口感染的症状,如果不能及时消炎,引发败血症就必死无疑。她忽然痛恨自己在虚空色戒七年之久,竟然从未想过提炼抗生素以防万一。她在羌胡营中发热咳嗽时也如此后悔过,但现在有什么用,提炼抗生素非一朝一夕之功,她连个烧杯、培养皿都没有。

  墨田叹着气走了,王帐内寂无一人,阿拉耶识再也控制不住,多年来积压的愧疚倾泻而出。她至始至终以现代人的自大优越感看待他,自以为全知全能,从一开始就轻视他,欺骗他,只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明知会伤害他也要做。昨天墨田给她最大的打击不是那些讥讽言辞,而是朱留宾的“弃车保帅”的计策,墨家人为了保下她,可以牺牲冉闵,鼓励冉闵称帝只为逼迫她现身。以冉闵的聪慧岂会不知风险,他还是同意了墨家的计策。

  “你怎么这么傻?我再三再四的说,死对我来说不是坏事,反而可以让我得到解脱。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不明白。比起嬴归尘慈心他们,你命最苦却最有担当。你对我越好,我越是惭愧。我刚到中土时,痛恨这里的一切,对谁都不相信。我引天雷治疗你的抽风病根本瞎猫碰到死耗子,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我全部心思都用在跳崖逃跑上。我藏在下沙堰村的那几年,连做梦都梦到你那双眼睛,你把性命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阿拉耶识声泪俱下地忏悔,她怕再不说出来要遗憾终生。

  “我很卑鄙,是吧?”阿拉耶识又哭又笑,“像我这样只为自己的人,你干嘛要找上门来?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顺着我。你越顺着我,我就越想折腾你。我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你却从来不说。你和我之间,我比你谁更像长不大的孩子。”

  阿拉耶识放缓声调,慢慢把头探到冉闵耳朵旁,咬了咬嘴唇道:“反正你也听不到,有个秘密埋在我心里:石宣临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不承认已经爱上了你,爱到可以为你葬送自己。要是石宣夺位成功,需我来交换你,我会毫不犹豫。”

  这时,榻上的冉闵呼吸突然加剧,皮肤越发潮红,眼皮微微颤抖。阿拉耶识惊得倒退一步,忙抓住他的手腕数脉搏,他的心跳很快,每分钟至少一百三十次以上,血压应该飚得很高。

  “天哪!是感染发作了吗?”阿拉耶识立刻翻开冉闵的眼睑查看瞳孔,果然瞳孔放得又大又圆。“棘奴,你挺住,我这就找墨田给你放血。”她刚想扯开嗓子呼叫来人,素手已被冉闵牢牢握住,他已经睁开了双眼,努力露出阳光微笑,嘶声说道:“滢儿,不用了。”阿拉耶识以为他要说临终遗言,顿时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含泪看着他:“我在这里,棘奴,我不会离开你。”

  “真的不离开?”

  “真的,死也不离开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好了我就嫁给你。”

  “不骗人?”

  “不骗人。”

  “刚才,我好想听到有人说爱我——”

  阿拉耶识一愣,“你听到了?”

  “我还想听一遍。”冉闵通红着脸祈求。

  阿拉耶识又羞又窘,“你不是一直昏迷吗,还能听到我说话?”

  “有人对着我哭了半天,我被吵醒了。”冉闵晶亮的眸子看上去很无辜。

  阿拉耶识的大眼睛眨呀眨,疑惑地重复:“你被吵醒了?”她顿了顿,自言自语道:“这不对呀,睡觉的人才说自己被吵醒呢。”她猛地瞪着冉闵,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对方只是凝视着她微笑。阿拉耶识脑中灵光一现,一把掀开冉闵身上被褥,露出雪白的软缎罗衣。她伸手扯开衣带,露出冉闵健美匀称的上半身,在他腰间确实缠着一圈纱布,侧腰处沁出一团褐色痕迹。

  冉闵挺身从榻上坐起,轻舒猿臂将阿拉耶识像拎小鸡一样整个放倒自己床榻上,并趁势压了上去,咬着她的耳朵揶揄:“原来滢儿比我还要等不及……”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有伤……”阿拉耶识轻呼着躲避,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已经被冉闵吸住了樱唇,“原来你讨厌我顺着你,那我就再一次顺着你的意……”

  冉闵抬手便剐去了她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