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假大牛与替身美人儿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段希钰被活活打死于暴室的消息传来,慕容恪蹭地从地席上站起,愣愣地盯着地面。良久不发一语。管家从未见过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在旁提醒是不是去宫里接回王妃尸首。慕容恪颓然坐下,无力地挥手:“去吧。全府重礼发丧。派人去通辽王府和各处亲眷本家报信。”

  乳母将身着孝子服的慕容楷引到段希钰灵位前磕头。小小孩尚不知发生何事,丫鬟婆子告诉他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后。他才惶急得大哭起来,头也不好好磕。抱着慕容恪的大腿不肯放,一定要爹带着他去找娘。

  “楷儿,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爹以后每天都陪着你。啊?”慕容恪一阵心酸。将儿子抱在怀中安抚。

  “他们骗人说娘死了……呜呜呜,爹爹快罚他们!娘上次回辽东没带我。还不是过一阵就回来了……呜呜呜,我要去找娘。爹爹带我去……”小慕容楷嚎啕大哭,小脸蛋都憋红了。

  慕容恪强忍烧心的难受。哄慕容楷说过几日就带他去封地游玩踏青,婆子乳母见状忙将慕容楷抱走,他才瘫坐在席上。感到万分疲惫。死讯传来后,他严令下人不准告诉世子其娘亲死于巫蛊祸乱。更不准下人在世子面前流露一点对燕王和皇后的不满和质疑。身为皇室子弟。同室操戈、阴谋和构陷实在看得太多。如果不能管好嘴。就必然不能睡好觉。段希钰自小性直娇蛮,常出言讥刺那些鲜卑小部族的女子,她与雪漫天生的对头。慕容恪身为皇宫内院的皇子对宫墙外贵族女子的纠纷所知不多,即便段希钰与雪漫争锋相对多么厉害,在皇子们面前也是隐藏得严严实实,让人绝挑不出毛病。慕容恪与段希钰婚后头三年称得上夫妇和谐,尽管他娇妻在怀,亦不妨他对其他女子的爱恋,贵族男子没有蓄养姬妾的才是稀罕。他得知神秘面具女子是天巫后,那种怅惘和失落难以言喻,嗟叹造化弄人。段希钰察觉后先是拈酸吃醋令慕容恪烦上加烦,“雀儿”真相大白后段希钰的满腔妒火总算找到出气的人,与雪漫势同水火。雪漫入宫又封后、生下皇子,慕容恪数次告诫段希钰谨言慎行,段希钰当面应承背后照做。燕国的藩王听调不听宣,有自己的军队,段希钰的父亲段烽是外姓藩王中势力最强者,使得她即便面对皇后也有持无恐,终至惹下杀身之祸。

  此刻,愧疚和愤怒压过丧妻之痛,虽然慕容恪与段希钰后来成了同府异梦的夫妻,但她最终因自己的原因而死,这是慕容恪最为介怀之处。雪漫入宫后,变得越来越冷酷有心机,再也不是当年一同学武的率真娇憨的小女孩了。灵堂前只剩慕容恪一人,他取出当年被天巫用匕首戳了好些窟窿的一粉红一雪白两张丝帕,上面鲜卑还是那么清晰,但慕容恪却觉得丝帕的主人却越来越模糊,不复是他青葱岁月曾钟情过的清纯女孩儿。他先对段希钰失望,雪漫楚毒至此令人心寒。慕容恪将一粉一白两条丝帕丢进火盆,袅袅火苗中是阿拉耶识清丽绝伦的脸,明眸善睐,言笑晏晏。他见了想哭又想笑:都过去了罢,今生今世不知能否再见。

  蓟宫传来燕王旨意,太原王妃段希钰犯上作乱,勾结典书令高弼以巫蛊诅咒皇子,今已伏法,余不追究。

  高弼很有骨气,抵死不服罪,未曾攀诬慕容恪一个字。燕王慕容儁只得将高弼和涉事的萨满一道处斩,草草结案,慕容恪得以幸免。太原王府的葬礼刚过,慕容恪便递上兵符,请求回到辽东沿海一带封地上守丧三年。慕容儁自然顺水推船,虽然没能将慕容恪扳倒,但他交出兵权后短期无法造反,剩下的功夫便是专心想着山东这块肥肉。

  远在西边的汉国长安,邓通邀杨征去周亚夫家中作客。杨征是汉皇刘恒贴身羽林卫卫士长,邓通只有一个侍中的加官,长随皇帝身边做知客。侍中虽然不管实事,却是皇帝心腹。邓通本是刘恒在余家同济商号的伙计,因为头脑灵活,眼光独到得到赏识,成为侍中后分外尽心,刘恒所问之事应对如流,对天下大事也有自己的看法,深得刘恒器重。起初刘恒想赏邓通一个实职,邓通极力回避,说是只愿常年伺候刘恒左右以尽忠心。于是刘恒先后赏了邓通十几万钱,他便在长安置办了房屋安顿下来。说来邓通并非不想为官,实在是汉皇刘恒身边不能缺了能将其失忆前后生活衔接得天衣无缝的人。从刘恒以余家少东家慈心身份寻找天巫和造纸术开始,直至被诛心抹去有关天巫、墨家的一切记忆,杨征虽然知晓,但他是耿直武夫,不若邓通精明有急智,三人遂商定由邓通随侍刘恒,以备应答。这日三人相约周亚夫家中,原是因冉闵与天巫终成眷属,作为弟子的他们商议如何应对。

  邓通、杨征刚刚坐定,心直口快的周亚夫便扯着邓通衣袖啧啧连声:“邓大人,你扮天巫还扮上瘾了,这身衣服你到底要穿多久啊?”

  杨征的目光也转向邓通,后者稍微红了红脸,若无其事道:“大惊小怪。若不是我穿着师尊衣服侍奉皇上,皇上的失忆心病怎得安抚?”他指着杨征让其作证,只要他如此穿着,皇上便心情舒畅,不会胡思乱想,而且,他的话对皇上影响也更大。

  杨征实话实说:“皇上初登大宝之时,一时发呆一时发狂,总说记性不好,疑心有人加害,夜里梦惊睡不安稳。诛心刑罚抹去皇上太多记忆,好多事情都连不上,多亏邓大人从中分说周旋,一个谎圆着一个,这才好了许多。”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我穿上天巫的衣服,我说一句顶别人十句。有时难免有那不开眼的,嘴快的说错话,我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皇上也不深究……哎,我就轻松不少。”邓通扶了扶头上的无檐羽纱小帽,展开双臂显出白缎衣服上松鹤出云刺绣,眉飞色舞比划道:“你们不觉得天巫的衣服与我们中土的衣服相比大同小异,但裁剪更为简洁大方。相比起来,曲裾裹得人脚步都迈不开,直裾又拖泥带水,这身衣服穿着舒服又精神,我穿着都不想脱哪。”

  周亚夫对着邓通上下左右的瞧,皱眉发憷道:“朝堂侍君可不是学天巫演戏,你好歹也是皇上近臣,总要有副当官的样子——穿成天巫,难道就是天巫啦?何必连声调步态都学得女里女气,让人笑话。”

  邓通不悦道:“侍奉皇上当然要尽心尽意,难道要我穿着天巫的衣服却似莽夫粗声大气说话,好不煞风景。咱们皇上受了诛心之刑,对天巫仅剩点影子般的念想,我殚精竭虑想出这个法子抵消他的痛苦,你不在身边伺候不知艰难,自然说得风凉话。我心疼皇上,莫说扮天巫女里女气,便是净身相报皇上的知遇之恩也是肯的。”

  周亚夫是个爽直刚烈的脾气,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见邓通反唇相讥也索性把话摊开来说:“我一向不在长安,却已听到些风言风语,说皇上与你亲近,私下呼你为‘大牛’,与你同车共游,这却是过了些。你受天巫重托,当须自重!”

  邓通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跪坐而起,面色忿然:“周亚夫,你说得轻巧!皇上叫我大牛,难道叫我说不?难道让我问他大牛是谁?皇上拉我登车同游,我拒绝得了吗?我好好的肥缺官儿不要却甘当侍中,还不是为了能把天巫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顺从皇上意思行事,就是给皇上、给天巫添堵添乱!”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亚夫,我在皇上身边当差,确实不比做王爷时那么好说话,邓通确实挺为难的,我经常都捏着把汗呢。”杨征意见两人要掐起来,赶忙出来打圆场,“我们今日聚此,原是为冉闵和天巫之事而来,先说正事要紧。”

  冉闵建卫国,天巫归皇后位,这于未央书院每个弟子都是大事。天巫嫁给冉闵令各国本就复杂动荡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以汉国的立场而言,藉此机会东扩领土事半功倍,但趁火打劫必定开罪天巫和冉闵。刘恒正在征求诸位大臣意见,看来是打算利用时机拿下前赵国的一些州郡,周亚夫身为武将当然比谁都更着急。天巫早预料弟子间互相攻战不可避免,曾对众弟子坦言:可各为其国家民族而战,战场交锋时不取同窗性命即可。三人商议以后,决定说服朝臣放弃进攻。吕氏还未彻底肃清,匈奴威胁尚在,此时宜养精蓄锐,与民休养生息,增进国力。由周亚夫去说服父亲太尉周勃,邓通直接游说刘恒。

  正是商议完毕,邓通告诉另外二人,刘恒后宫空虚,无女子可得圣心,夜里大把时间无可消遣,常到自己家中游戏,令得自己绞尽脑汁应对,已有些吃不消。他物色了一名绝色美女,打算训练后献给刘恒。周亚夫、杨征听了未免好笑,调教入宫的女子自有少府的人做,邓通多此一举。邓通从袖中取出一小幅卷轴画,上面一女子侧面而立,回眸顾盼,尽态极妍。

  “这,这,这不是天巫吗?”周亚夫和杨征目瞪口呆看着美人画问。画中女子头发仅及肩胛,垂顺披散,身着胡衣窄袖和及踝的纱裙,不仅发式衣着与书院时期的天巫相同,容貌亦与天巫有几分相似,粗粗望去宛若天巫真人。

  “你这是做什么?”周亚夫不可思议地瞧着邓通,后者神秘且自得地笑了,“我既让做了‘大牛’,少不得要找个真真的替身,否则我可得累死了。”

  “这女子叫什么?”周亚夫问。

  “慎姬。”邓通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天巫成了卫国皇后,咱们也得死心了不是,总要给皇上找个称心如意的才对得起这份忠心吧。真不知道天巫是怎么想的,竟然下嫁给冉闵那小子,只能说咱们皇上没福气。”

  周亚夫与杨征笑得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