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小团子缠身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不过,阿拉耶识很快便将小团子一厢情愿的童言童语甩在脑后。嫁给慕容恪,这简直就是疯了。别说她从未喜欢过他,就冲他属于杀害卫国人的燕国皇族就绝对不成,比如油与水。永远不能融合在一起。可是,现在又面临必须在他王府里养病躲藏的问题。实在难堪。要到开春后李据才会来接她去南蛮,和她的子民在一起。

  “我怎能就这样回去?死了那么多人。嬴归尘也死了,我还有脸回去么?我来燕国是为了讨回公道,不惜玉石俱焚,谁知道就把嬴归尘给折了呢?阿琪和墨徒肯定不会原谅我。我就算去南蛮隐居。那感觉也和想象中的杨越避世截然不同……啊,不行。不能离开龙城,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阿拉耶识盯着小团子慕容楷兴高采烈的笑脸。脑子里却是冉闵、嬴归尘、阿琪、鹿小碌等人的身影走马灯一样浮现,失魂落魄的表情被机敏的小团子全看在眼里。他伸出五根“胡萝卜”拉扯她的衣带。一脸祈求的问:“我只要当了我的娘,我一定听话。我爹爹他是王爷、上将军,别人都怕他。只有你才敢对他那么凶。你做了我娘,他就不会再找其他女人了。”慕容楷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在渤海家里时。成天有人给爹爹送美女。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就跟麻雀一样围着我叽叽喳喳。我讨厌她们装模作样给爹爹看。”

  阿拉耶识顿时了然,太原王慕容恪当然是燕国贵族仕女眼中的金龟婿,他丧妻独居的生活倒是满丰富的。她淡淡地撇嘴,明显对条团子献宝似的“敌情”不买账,反而催促他快点离开,好让自己休息。小团子已是没想到留下来的借口,只有使出哭闹的绝活儿堵阿拉耶识的口。阿拉耶识大感头疼,她虽然懂教育可毕竟没有当过母亲,总归不喜欢哄小孩子,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把慕容恪叫来领走夹缠不清的小鬼,乳母、使女们已经捧着府医的药膏和热水进来了。

  两个乳母和两个贴身侍女团团将小团子慕容楷围绕,一个侍女长跪姿势捧着洗手盆,一个乳母布巾沾着热水一点点擦洗小手上因为练武和冰冻皲裂的手掌和手背,指骨关节处皮肤已经开口,边缘露出粉白的真皮层,中间有泛黄感染的倾向。这种关节冻疮裂口多见于农村留守儿童,多半是由于儿童贪玩不勤洗手、未使用防冻滋润的护肤膏所致。

  阿拉耶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被围住的小团子因为冻疮清洗又痛又痒,已经不耐烦地嘟囔起来,另一位乳母忙从其他侍女处取过糖人、一把精致的小弓箭送到他面前逗哄,说是洗完手擦完药就可以吃糖人和玩弓箭。小团子立刻翻个白眼:“我要玩大人的那种弓箭,这种东西怎么射狍子?”他把头扭来扭去找仆佣外面的阿拉耶识,自豪地宣布:“从今天起,我有娘了,你们不要再跟着我,我要跟娘一起!”

  一屋子的奴婢的表情立刻变得痴傻木讷,就连乳母的擦洗动作也停住了。这场面微妙尴尬,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等天巫出手教训这无知无畏的黄口小儿。早上慕容恪挨鞭刑被打得丢了半条命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王府里疯传,下人们对曾经的卫国皇后阿拉耶识已经畏惧好奇到极点,据说她杀人和迷惑男人的本事一样大——都是一个眼神便能办到。

  阿拉耶识哪里知晓下人心思,一心要纠正慕容楷的瞎咧咧,不在王府搞个下马威是不行的,当即丽颜含霜,冷然朝小团子清斥:“闭嘴!”然后手指床边下人守夜靠扶的绣墩示意,“坐下!”

  慕容楷浑身的骄宠小王爷气儿也被阿拉耶识的调调儿镇住了,乖乖走过去坐好,两手撑着绣墩边缘,耷拉两条小腿儿,可怜巴巴地望着突然翻脸的阿拉耶识。

  “拿个脚盆,再去提桶热水来,在厨房取几勺盐,新鲜的生姜、洗衣的皂角或是胰子……把你们王妃擦脸用的蛤蜊油脂也拿来。”

  阿拉耶识一气吩咐下去,一屋子的奴婢如蒙大赦,瞬间各自抢出们忙活,早有腿快的人跑去禀告给慕容恪知晓。

  稍后,热水、盐、姜等全部备齐送到。阿拉耶识让慕容楷将手脚全都泡在热水里,等皮肤的角质层泡软后将皂角涂满他的小手,以指腹轻轻搓洗污垢和死皮。反复三遍后,他的两只小手洗得粉红白净。阿拉耶识命侍女将生姜去皮切成薄片,在鲜红冻疮上反复揉擦。慕容楷眼泪汪汪求告说痒得难受。

  “忍着。”阿拉耶识的回答简单明了,专心与揉擦生姜,看都没看他。

  慕容楷咬着下唇,果然听话地一动不动。

  乳母们心疼万分,往常这位小爷因为天冷声冻疮不爱洗手,每到擦药时便万难让其把药上完。王爷对待孩子颇为严格,竟不在乎儿子的冻疮。乳母们抱怨,他便说当年他们这些皇子冬天还被父皇丢在冰水里炼抗冻,自己小时生的冻疮更厉害,身为鲜卑皇族和武将之后,娇生惯养可不成。难得的是小世子竟能乖乖听天巫的话,破天荒地没把王爷训诫的锻炼体魄的话讲出来当挡箭牌。看来小世子是真喜欢天巫哇!

  擦完生姜,阿拉耶识将擦脸的蛤蜊油脂均匀地抹在手掌上,白皙的小手变得滋润亮泽,散发淡雅的香气。

  “真好闻。”慕容楷把双手拢在口鼻处深吸气喜孜孜地说,“好舒服,就是擦姜的时候痒死了!”

  “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伤口都会痒吗?”阿拉耶识一本正经地问。

  “不知道。受伤不是应该痛吗?”慕容楷不解地问。

  “对,刚受伤的时候会痛,生了冻疮不痛,但是会发红、发肿、发硬,伤口慢慢长好的时候都会发痒。发痒是好事,说明里面的血管和肉在重新生长。”见慕容楷一脸迷惑,阿拉耶识便比划着形容:“好比一颗小种子,冬天在地里冻了好几个月。春天到了,它就慢慢发芽,要从泥土里钻出来。身体里多了一颗小苗在钻,土地公公当然会感到自己身体发痒,所以他喘气、打喷嚏,地上的冰就融化了,吹起春风,下了春雨,小种子被春雨浇灌,很快就钻出土地公公的身体,长成小草,越来越多的小草钻出来,土地公公从白色变成绿色,春天就来了!”

  “跟着还会开花!”小团子兴奋地挥动小手掌,“我懂了,发痒就是我在长身体,是好事!”他的亮晶晶的眼睛笑成豆角,陶醉般地看着阿拉耶识,“娘说的事儿可真好听,比爹爹讲得都明白,我一下子就懂了。”

  小团子话音刚落,一直立在门外的慕容恪满满的喜悦立刻冷下来,羞惭不已。果然,里面的的阿拉耶识发飙了:“慕容楷,不准再叫我娘——我什么时候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我有那么老吗?”

  “可我想让你当娘。”慕容恪眼泪又开始打转。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瞎掺和什么!我只是暂时住在你家而已,很快就会走的!”

  “不要——”小团子顾不得脚还泡在热水里,大步扑向阿拉耶识将其腰臀死死抱住,嚎啕哭喊:“不要走,不要走,我喜欢你,爹爹也喜欢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啊……你想要什么我都让爹卖给你……”

  下人们惊惶中想拖开慕容楷,他将脑门抵在阿拉耶识身上,揪住她的衣裙死也不松手。阿拉耶识觉得自己的耐心要到极点了,刚刚她不过因为好心帮助了一个受冻疮之苦的古代儿童,这小子怎么那么不着调,哪有给人扣娘的帽子的。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甩掉这块狗皮膏药,屋外的慕容恪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进来,浑身都缠着绷带,恐怕浑身上下只有头脸和脖子皮肤是好的。

  “楷儿休得胡闹!”虽然受伤,慕容恪威严不减,他先屏退下人,然后朝儿子伸出受伤手,口气不容置疑,招呼他过来。

  小团子瞪着朦胧泪眼,在阿拉耶识和自己老爹之间轮番掂量,小脸因紧张绷得鼓起来了,神色极为不安。他本能感到,只要回到自己爹那边,一顿好打少不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位天仙妙人般的娘了。在自家爹不怒自威的目光注视下,小团子慕容楷畏缩地收回视线,悄悄抬头瞄向自己攀住的天巫,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她柔美的下巴和高挺的笔直稍稍向后仰着,她既没看自己也没看自己爹,只是在等待自己被拖走。

  其实,慕容楷早就明白这个神秘女子不是自己的娘,他记忆中的娘是个喜怒无常的富贵女子,每天来抱一抱他就走了,把他丢给一大堆仆役奴婢伺候,连睡觉也是和乳母在一起。后来别人告诉他,娘亲犯了事情,得罪皇上皇后被处死了。他那时太小还不懂得这些,只是当乳母悲叹他成为没有娘的孩子时,才感到没有娘是件糟糕的事儿有些闷闷不乐。但很快,爹爹便全心全意来陪着他,每天教他习武练字,带他骑马射猎,他便觉得很快活。在渤海时,世家大族将自己的孩子送来陪伴他玩耍,人人都在炫耀自己的娘如何对自己好,慕容楷慢慢地开始有了渴望。

  这些天,王府一直闲置的东院突然开了封门,王爷搬进去住了,还把最得力的家将和侍女都遣过去服侍。被再次冷落的小团子威逼利诱,终于哄得一个乳母说了真话,说是王爷将天巫藏到东院养伤,这事极为秘密,如果被外人发现是要给王府招灾惹祸的,说不定皇上会砍了王爷的头。天巫是谁呢?乳母半遮半掩地说,天巫是来自遥远中国的法力高强的巫师,比花儿更美,比雪漫皇后更加高贵。如果没有天巫,就不会有小团子。慕容楷被最后一句话激发出空前的兴趣,经过几天的摸索,终于偷到钥匙闯进自家爹的书房,发现爹与天女琴瑟和鸣的画像。慕容楷第一眼就确信话中女子是天巫,并且认定找她做娘的想法。

  在自家爹的威压下,小团子紧紧靠着天巫,心想天巫再是不情愿当娘,到底还给自己治了冻疮,她虽然恼怒可没动手打人,比起自家爹的家法伺候好上百倍,原来摄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反抗的心陡然胆大包天,连撒娇带哭闹将阿拉耶识抓得更紧:“我不,我就要她做我娘。她会说故事又能帮我治冻疮,长的那么好看。她要走了,我要你赔我一个!”

  慕容恪面皮火烧火燎已是尴尬到极点,正欲亲自来拽人,却听阿拉耶识动人的嗓音悠悠传来:“想让我留下也可以,但是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父子俩全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