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赛巧饽饽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嬴少苍面带平静的笑容,牵着乖乖顺顺的阿拉耶识进了延禧宫,轻快热闹的现场顷刻全部安静下来。强忍好奇的心思跪地请安。蒙太后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奈丽眼底闪过妒忌的火焰。嬴少苍在众人注视下,大大方方将阿拉耶识拉到他的御座上一同入席。宣布赛巧大会继续进行。

  在蒙太后面前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赛巧之物。做物件斗巧的放在一处,多数是刺绣、衣服鞋帽等女红。还有手工编、扎、刻的人人马马小玩意;赛巧饽饽的陈放在另一边,黄金糕、烙千层饼、玫瑰酥、寿桃等等种类少说有四五十种,把人眼能看花。主持赛巧的少府司礼官禀报说,参加赛巧的物品都已献上。请嬴少苍与太后评选等级。嬴少苍摆手。说皇后赛巧之物还未呈上,让袭人献上来。袭人将苇编大盒子揭开。里面献出雪白如丝绵的圆形物品,一股极为诱人奇异的浓香立刻弥漫开来。

  人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把白园之物上面插着和摆放的东西看得更清楚。

  “皇后,你这是赛的巧饽饽?”嬴少苍站起来凑到盒子前。满眼新奇。蒙太后也跟着来到桌前,反复打量。

  “是。这巧饽饽叫生日蛋糕。白色的东西是从牛奶中提取的奶油,奶油下面是面粉、鸡蛋做的蛋糕。”阿拉耶识不慌不忙地解说道:“中国人过生日时。都会给寿星做生日蛋糕,唱生日快乐歌。奶油上面插着五根小红蜡烛。代表太后五十寿辰。奶油上会写上对寿星的祝福。我写的是祝母亲五十岁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呵呵。原来有这许多讲究。难得你一片孝心。”蒙太后此时也露出由衷的微笑,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她从前对阿拉耶识的疼爱有目共睹,只是对嬴归尘的死耿耿于怀,可嬴归尘心甘情愿为心上人赴死,她虽怨恨却实在不能全怪阿拉耶识。

  阿拉耶识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笑盈盈对蒙太后道:“母亲请一口气将这五支蜡烛吹灭,然后再许下一个愿望,所许的愿望就有可能实现哦。”

  蒙太后酸酸地道:“我想许愿让尘儿活过来,能实现吗?”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嬴少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几乎下意识地抓住阿拉耶识的手,紧紧地握着。

  片刻沉默后,阿拉耶识呐呐劝道:“死不是结束,而是另外一种新生。嬴归尘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母亲您开开心心的。”

  蒙太后看着嬴少苍与阿拉耶识交握的手,冷笑道:“你们都欠他的,现在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蒙太后挑刺儿的酸话马上激起嬴少苍的愠怒,遂也冷了面孔道:“母亲,你放在自己儿媳儿媳的孝敬不管,却偏偏念叨人家的孩儿,也不怕天下人看我们秦国皇家的笑话。今儿六合宫斗巧,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赶紧吹蜡烛吧!”

  寿诞这天还吃亲儿子这样教训,蒙太后一瞬间气得有些打哆嗦,但她不亏是久居上位的人,关键时刻还是懂得控制自己,就如同上次新妇阿拉耶识给婆婆敬茶一样,她总在最后关头才退步,一口气吹熄了五支蜡烛。

  阿拉耶识机敏地唱响《生日快乐歌》,用银刀将蛋糕切开,分出一块献给蒙太后。她诚挚的眼光望着蒙太后,满含歉疚与自责,蒙太后在歌声里湿润了眼角,颤抖着接过蛋糕,咬下一点,然后大口吃起来,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滚落。

  第二块蛋糕献给嬴少苍品尝,嬴少苍细细地品味奶油,香甜馥郁的味道沁人心脾,这一刻心都醉了。他的皇后心里装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就像一座永不枯竭的宝藏。他只想把她好好藏起来,一个人慢慢享用,什么嬴归尘、冉闵、慕容恪,统统见鬼去吧!

  给奈丽分蛋糕时,阿拉耶识悄悄对她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眨眼示意,让她心安,其脸色这才多云转晴。

  一场千秋节将沉寂二年之久的六合宫闹腾得有了人味,秦国的大臣和六合宫的宫人们欣喜地发现,以往几乎每月均要处死进谏臣子或宫人的魔星,如今虽同样喜怒无常,可针对的只是皇后一人,再也不会迁怒他人。常言道“一物降一物”,所有人都暗暗松口气,真心实意期盼皇后能常随皇帝身边,以免他“魔性”大发。臣子们发现讨好皇后是条影响秦皇的捷径,可是苦于根本见不找皇后的面,于是转而在皇后昔日救下的付仲身上下功夫。以清流自诩的谏官们放下架子,络绎不绝地造访付仲所居的官驿。

  付仲全家库朗之围中表现忠勇不屈,嬴归尘上表后封为五品忠勇伯,世袭爵禄。嬴归尘离开库朗后,付仲被任命为城主。因阿拉耶识念旧,嬴少苍命付仲前来谒见新后,亦有安抚阿拉耶识的用意。付仲乃是行商出身,好结交朋友,可是今番回宣化却闭门不出。最初还接待官员来访,没过几天发觉这些人要么是阿谀奉承之徒,要么就是想通过自己给皇后带话,进一步干预朝政。于是,付仲便称病避而不见。饶是如此,来访者送来的礼物依旧络绎不绝,堆满了驿站一整间房。

  等了快一个月,宫中忽然来诏,命付仲到巫殿进谏皇后。付仲见了阿拉耶识,还未下跪已是老泪横流。阿拉耶识赐了座,屏退宫人后与付仲默然相对。付仲止住哭声后,扑通一声跪下三拜后称道:“小人付仲不负皇后嘱托,辛苦经营三载,已显边关城池风貌。蠕蠕人攻城时,协助钜子守住了库朗城,而今特向皇后复命。”

  阿拉耶识将他从地上扶起,笑叹:“谁想当年商团同路人,如今具被迫成了皇后与臣子。似这等荣华富贵,你我真是消受不起啊。”

  “小人身份卑贱,若非皇后仁爱,我一家老小早做了冤死鬼。”

  “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聊一聊库朗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说来听听,钜子很少对我讲库朗的事。”说起钜子嬴归尘,阿拉耶识神色怃然。嬴归尘千里迢迢来战场寻她,因一念错失后,阿拉耶识已是冉闵的皇后。他是孤傲的人,自此极少主动与阿拉耶识攀谈,更遑论指点江山。李文吉当时充任护卫,可阿拉耶识对他始终保持距离,自然不会向他询问。

  嬴归尘钟情于阿拉耶识,在遏径山为救她而身亡的消息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付仲即使身居边地库朗也知晓这段轰轰烈烈的故事。他很聪明地避开了有关嬴归尘的信息,从人牲到达库朗开荒建城讲起,事无巨细,如数家珍,字里行间已经将库朗视作这辈子的安居之地。即使阿拉耶识没有亲临现场,也能感到那股拓荒者的精神和气概,心里涌动一股豪情。

  付仲平静下来后,两人之间有一段沉默。最后还是阿拉耶识先开口,用尽量轻松的口气问付仲,他们流放者与墨家人,与钜子嬴归尘在库朗一起战斗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大家都怎么看钜子这个人。

  付仲眼神中闪现迟疑,下意识地将手张收成半握状,这是焦虑不安的肢体语言。

  阿拉耶识轻抿唇角,略带自嘲道:“遏径山雪崩后,我几乎是众叛亲离,就连好姐妹阿琪也跟我翻脸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发现我其实根本不了解嬴归尘。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可是对他很防备,总认为他和那位一样——”她说到这里,朝承天殿方向扬了扬下巴,付仲心领神会。“我总认为他会对我不利,而且对中国方术有觊觎之心。不过说真的,我也存了利用他的心思,让他帮忙做事。等到他跟踪我到遏径山,用身体挡住飞崩的巨石和冰雪,流完全身的血死去,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把他想错了。”

  “钜子是墨徒心中的神,他就这样走了,太可惜了!”付仲惋惜地摇头,“他把一片混乱的库朗管理得井井有条,小人接任他的职司实在省心。”

  “跟我讲讲钜子在库朗的事吧,我想重新了解他。”阿拉耶识羽睫轻扫,翦水秋瞳朝窗外掠去,“明天我要去拜访景平侯,见到他父母,我总得说点什么……”与老人一起缅怀死去孩子生前的亮点和事迹,有助于情绪宣泄,慰藉痛苦的心。

  付仲当下明了,稍微整理了思绪,开始侃侃而谈。从钜子在胡夏让稽粥暴病而亡产于说起,直到他回中土时对付仲等官员交待他在胡夏埋下的棋子——与稽粥阏氏乐英公主有私情的白匈奴戈罗部的头领噶怛,他就算不遵圣旨杀冒顿,也算计好扰乱胡夏的后招儿。果然,噶怛积极地拉帮结派,蠢蠢欲动,给稽粥使下不少绊子,牵制了允燹和嬴谷在西北的叛乱,为嬴少苍闭关研制死灵术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嬴归尘天资卓异,思虑绵密,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我害死了一位半仙似的天才人物,估计墨徒恨死我了。”

  “呃……皇后言重了,您做事有自己的道理,钜子亦是心甘情愿赴死,风言风语不值一提。”

  “既是风言风语,为何我刚开始问你钜子在库朗的事,你好像有些心事?”阿拉耶识身为临床心理治疗师,没有遗漏付仲最初表现的犹疑神色。

  付仲嗫嚅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小人对钜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他离开后就忽然有些流言在库朗散播。”

  “是何流言蜚语?”

  “说是前年冬末预示江山更替的巨流星坠入库朗,钜子乃是应命作乱的人,将巨流星藏起来了,还杀了知情人灭口。”

  “这话你信吗?”

  “不是小人信不信的问题,这些事情——”付仲停顿下来,指了指承天殿道:“是圣上信不信的事。当时也不知怎地,这留言突然就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我和粟道中费列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传言止住。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有人趁钜子在中土时,企图对他不利。”他随后长长舒口气,“钜子仙逝,这些话在小人心底压了好久,今天是第一次在人前说道。”

  “不管造谣者意图如何,钜子已经死了,流言便不攻自破,圣上的江山依旧稳固。以后这些话不可对第二个人说,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小人谨记皇后谕旨。”

  付仲离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