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话难得的把韩落给逗笑了，他故意摇着头，没有回话。

　　车子缓缓行驶着。虽然开着玩笑。但心情一直都挺沉重的。一旦停止说话，就会想到杨国华。

　　没错，我见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他带给我的更多是帮助和温暖。如果不是因为杨巡杀了那个一直服侍孝敬自己的儿媳。他在今天应该都走上轮回之路了吧。

　　我问韩落魂飞魄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概念。

　　韩落认真地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他缓缓说道：“魂飞魄散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把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象征都给抹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虚无。但魂飞魄散后绝对不代表当事人就没有痛苦了。它们不会具备任何形态。但却会意识到自己存在于虚无，但什么也做不了。

　　举个例子，把你关到一个无限大的黑屋里面。你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不能睡觉，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不能死亡。每时每刻你都能感觉到这些痛苦。嗯，魂飞魄散差不多就是这种概念吧。”

　　我听着心脏都纠在了一块。韩落这个列子生动又形象，用的也是一些正常的词汇。但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个世界上，魂飞魄散才是最痛苦的存在方式吧？

　　转念想到杨国华愿意遭受这样的苦难，也要将杨巡千刀万剐，能够想到他内心的愤怒或者是悲伤大到了一种无人可阻止的地步。

　　“这种状态会保持多久呢？”我问道。

　　“永恒。”韩落回答道，“除非这个世界彻底灭亡。”

　　我猛地吸了口凉气，内心震惊不已。等接受了之后，也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去议论，就算那已经是个死去的人。

　　韩落把我送到楼下，他说把杨国华儿媳的事情处理好后，会给我发短信告诉我的。

　　目送他离开后，我才上了楼。忙碌到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了，明显能够感觉到累，在烂尾楼也受了不少惊吓，但丝毫没有睡意，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原因。

　　我洗了个澡，镜子里面的自己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青色的霉斑了，肤色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但原本应该欢呼雀跃的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这短短两三天，我所见到的丑恶比二十多年累积起来的还要多。以前我总觉得各种苦难和罪恶都离我这个普通人很遥远，但其实它们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被我们冷漠的心给自动忽视掉了罢了。

　　与死人共处，为死人谋事，我能见到太多的东西。想着凄惨无比的杨巡，我在暗自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就算几辈子后，也要为曾经做过的事负责，因果报应，不会饶过任何人。

　　在等头发干的时候，韩落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说是处理好了，让我放心。

　　我原本想给他回一个早点休息，但不知怎得我按了一行这样的事出来——我突然觉得有时候人要比鬼要恐怖得多。

　　很快韩落回复了我，他说：你卷入了这些事情当中，就得有这个觉悟，其实这两天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你面对。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管条路再如何艰难，既然迈出了步子，那就往前走吧，毕竟这路可回不了头。

　　让韩落也注意休息，便上丨床睡觉了。一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才睡着，第二天八点左右就醒了，于是起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份西式早点，看着整洁的房间，吃着美味的食物，似乎一切都没那么糟糕了，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吃了早饭便去找了周明，这家伙这几天也忙得够呛，但绩效也是杠杠的，很受领导器重，在局里说话都有些分量了，下半年能当上队长也说不定。

　　死亡代驾的事情他很清楚，知道我最近再忙些什么，所以他一见到我，就笑着问全部搞定了吗？我说是的。然后他把我拉倒一边神秘兮兮的说杨巡死了。

　　为了不让周明担心，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附和着说了两句。

　　解决这三件事的过程中磕磕绊绊的，也出现了许多意外，一些事让人很难受，但好歹也都处理掉了，自然需要放松一下，所以准备叫上韩落周明两人一起吃顿大餐。

　　等到饭点，我们去了一家自助西餐厅，之前一直舍不得来这种地方，觉得太浪费钱了，但现在的我觉得钱这东西真心无所谓了，一种看开了的感觉，自然要把以前不舍得做的事给做一遍。

　　但菜上桌后，三个人都闷头吃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说起来我们三个还真没啥话题，而且这种地方聊鬼呀神的也不太合适，但这样一直闷下去显得很生疏，刚好这时候餐厅放了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我便有了话题，于是自顾自的说道：

　　“这歌唱得不错，我爸以前也很厉害。你们听说过鄱阳湖魔鬼三角事件没？我爸当年就是调查那次事件的调查队队员之一哦。那件事古怪得很，现在都没弄明白呢。1945年的时候，日本的运输船……”

　　“你说什么？”韩落突然打断了我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夸张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答说鄱阳湖呀，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再问道：“你说的调查队，是不是负责调查鄱阳湖老爷庙水域的沉船事件？”

　　“对呀，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也知道那事？”

　　“你父亲也是调查队的成员？”

　　“是的。”我肯定的点头，“这些事我父母从小就在给我讲，记得以前还看到过我父亲的工作证呢。”

　　韩落皱着眉，微眯着眼睛，嘴唇轻轻抖动着，像是在喃喃着什么。我和周明对视了一眼，都疑惑不解。

　　十来秒后，韩落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问道：“那只调查队只有一个姓杨的，你父亲是不是叫杨德明？”

　　我瞪起眼睛，不可思议的喊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