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震,猛地回头看,周二叔果然红着眼站在那里。我勉强动了动嘴皮子。颤声喊道:二叔。我心里很害怕。我不知道周二叔为什么会找到赵家村儿来。我暗想吴秀琴是不是死了。周二叔来找我,难道想要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赶紧跑路。
周二叔点点头。他走到我身边来,伸手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柱子。这几天你千万不要回村子。
我直接给吓傻了。我连忙问周二叔是不是吴秀琴死了?周二叔摇头说不是,他说他知道我没有偷吴秀琴家的鸡。
我以为周二叔是在安慰我呢。赶紧抬手指着赵明志对周二叔说吴秀琴家的鸡真不是我偷的,不信你问他。周二叔皱眉看了赵明志一眼,我站在一旁。赶紧补充说我真没有变成妖怪。算命的瞎子也没有害人,那对双胞胎之所以会喝血,那都是因为报应。
周二叔眼前一亮。就问赵明志是不是这样。赵明志老脸一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周二叔听后叹了口气。他说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想着吴秀琴死了,自己以后肯定也得被抓起来砍头。可我不想死呀。我心里害怕,跟着就抽泣哭了起来。周二叔皱眉看了看我。他问我哭什么。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二叔,他说吴秀琴并没有死呢。
周二叔说吴秀琴当时那是气晕了过去。她自从嫁给周建国来到咱们周家村儿,从来就没有吃过亏。什么事儿都是别人让着她。
这回,她丢了两只鸡,认定是你偷的呢。她让你赔钱,你不给,她心里一股火气上来就给气晕了。我心里一喜,忙问周二叔是不是真的,吴秀琴真的没死?
周二叔拍着胸口说那是当然,我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几天不让我回村子呢。周二叔说昨晚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偷鸡的人不是你呢。
我问周二叔发生了什么事情,周二叔说这事儿还跟吴秀琴有些关系。昨天下午,周建国把吴秀琴扶回家之后,本想事情就这样算了。可是,吴秀琴躺在床上,一直哭着说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建国受不了吴秀琴的唠叨,自己掏腰包拿了钱出来哄骗吴秀琴说你已经把钱给了。后来,吴秀琴虽然不再说话,但这事儿让周建国心里窝了火。
昨晚,周建国半夜睡醒,听见鸡圈里传来“扑腾”的声音,顿时就没有了睡意。他偷偷拿了扫把来到鸡圈,想要捉住偷鸡贼。
“你在干什么!”周建国大喊一声,那偷鸡贼身子一震,手上提了只大公鸡转身就朝外跑。周建国心里火冒三丈,大声骂道:偷了第一次,居然还敢来第二次,让你跑了我就不叫周建国!他一面大声喊着,赶紧拿了扫把追了出去。
正好那偷鸡贼跑出院子的时候没注意门槛,“扑通”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鸡也丢了。周建国拿着扫把追上去就照头打,这一打,你猜发生了什么?
我听得入迷,看着周二叔摇了摇头。周二叔说道:周建国拿着扫把照着偷鸡贼的脑袋用力打了两下,那人的脑袋居然就从脖子上滚了下来,落到了门后。
周建国吓傻了,他说自己当时浑身就像是被电触了一样,头皮发麻,双腿不停打颤,扫把也掉在了第上。后来,那人把脑袋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手里就跑了。
我听后愣了愣,周二叔说这件事情今早已经传开了,周建国自己说的,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黄河里爬起来,个子也比你高一头呢。
周二叔把那人的模样大概说了一下,我瞬间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刚才还在想呢,用扫把打两下,怎么脑袋就能掉。原来这个偷鸡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被土匪砍掉脑袋的赵文斌。
周二叔说道:柱子,我跟你朱婶子闹了,她死活都不愿意你住在我家。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也害怕,所以,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回村子来。
我明白周二叔的担忧,点了点头。周二叔走后,陈大民看着周二叔的背影叹气,他说我二叔是个好人。
下午,我和陈大民回到了陈家村。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周二叔说的事情,我想不明白赵文斌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村儿。
陈大民心里害怕,他将院门关闭,把门栓插牢后,这才走过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叹着气说道:我给死人缝了几十年的头,还从没听说过被自己接头的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作孽呢。
“砰砰砰。”陈大民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和陈大民同时一惊,互相看了看。陈大民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谁啊?
“是我。”听见这声音,我顿时双眼一亮,这不是算命瞎子的声音吗?那天被捞尸队的人带走,他说自己有三天的牢狱之灾,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我再次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陈大民已经将院门打开。我看见陈大民身子一滞,没好气说道:你怎么来了?
算命的瞎子在门外说道: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陈大民,今天我做主,你跟谢建华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陈大民极不情愿的退开站到一旁。我这才看见站在门外的谢建华。
谢建华额头上有淤青的伤痕,他站在门外低头扶着算命的瞎子,刚才被陈大民当头问了一句,这会儿已经涨红了脸。
谢建华恭恭敬敬说道:陈叔,对不起。陈大民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算命的瞎子说道:走吧,进去。
算命的瞎子像是知道我在院子里一样,进来便问:小娃子,你也在吧。我点点头说道:在呢。我看了看谢建华,心里也很生气,忍不住问算命的瞎子,怎么会跟谢建华一起回来。
算命的瞎子说昨天晚上赵学富和孙芳跑到镇上谢建华家去敲门,要让谢建华把儿子还给他们。谢建华吓着了,这才悄悄从后院儿翻出,跑到大牢里来找他救命呢。
陈大民哼了一声,他看了看谢建华,他说这种人就不应该救,今天救了,明天还得去欺压百姓。陈大民甚至还说他要是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早把他淹死在了河里。
陈大民乱骂一通,他将谢建华骂的狗血淋头。谢建华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到后来他受不了转身想走,却被算命的瞎子一把给拉了回来。
算命的瞎子说道:你既然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从头做人,难道就连几句骂也受不得?
“我。”谢建华急的说不出话,算命的瞎子说道:我来问你,你今年多少岁?
谢建华说道:三十五。
“那好。”算命的瞎子扭头问陈大民:你今年多少岁?陈大民说道:五十六。
算命的瞎子叹了口气,说道:陈大民足足大了你二十一岁,你可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他就不能骂你几句?
最终,谢建华诚心诚意给陈大民道了歉,陈大民心里消了气,也就没再说什么。算命的瞎子说做人难,做好人更难,让谢建华一定要耐得住性子。
这时,院门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我抬头看,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的女人倚靠在院门上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呢。
女人双眼红肿,开口便问道:请问,这里是缝头匠人陈大民的家吗?陈大民愣了愣,走上前说他就是,问那女人找他有什么事。
女人带着哭腔问陈大民前几天是不是有一对老夫妻送了他们被土匪砍了头的儿子到这里来缝头?
陈大民双眼一亮,他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算命的瞎子,问那女人说道:你就是吴小燕?
吴小燕点了点头,早已红肿的双眼之中流出了泪水。她哽咽着说道:请你告诉我文斌现在在哪儿?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莫名觉得很失落,吴小燕真是可怜啊,她与赵文斌痴情相爱,如今却只能阴阳两隔。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大民顿了顿,苦着脸说不出来话。吴小燕突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她拉着陈大民的手,苦苦哀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诉我。
陈大民受不了吴小燕的苦苦哀求,于是便把棺材沉河的事情说了出来。吴小燕一听,顿时嚎啕大哭,没哭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算命的瞎子让陈大民掐吴小燕的人中,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我走到吴小燕面前蹲着,看她醒来便说道:我师父说他有办法让你跟赵文斌相见,让你好好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