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步天下:嫡女御夫有术 第76章 中计
作者:袖舞天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佟嫣然见屠嬷嬷领着两位身态丰腴,形容高贵,且穿着真丝绸衣的中年妇人进院来,便冷笑着对梅雨说:“心腹爪牙来了,且看看她们要干什么!”

  “哼,穷途末路,谅她也变不出啥新鲜的花样来。”

  佟嫣然嘘了一声,笑着站了起来:“屠嬷嬷又有何指教啊?”

  屠嬷嬷笑得如开败的狗尾巴花儿一般,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皱褶:“五小姐拿老奴婢取笑了,哪敢见教?五小姐,这两位是佟府的宗亲女眷,按辈份排,五小姐该称她俩一声婶子。”

  佟嫣然乖乖地向两位妇人打了一声招呼,又忙着吩咐丫头们看座上茶。

  其中的一位妇人上下打量了佟嫣然一眼,脸上的笑容,那是极到位,极附合身份的:“小时候曾见过面,一晃几年过去,五小姐长成大姑娘了。五小姐,王妃娘娘指派我和你三婶子陪你一同去西山家庙向各位老祖宗辞行。时辰不早,咱们这就起身罢?”

  去家庙?辞行?

  这其中能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对呀,这是祖宗家法,更是成亲的规矩,咱们女子出嫁,自得按照规矩来办。若不然,会被婆家取笑的,更会被婆家看不起,”另一个妇人忙上前:“咱们速去速回,南宫燊府的二公子还在这里等着哩。五小姐也不用准备啥,只带两个近侍姑娘,由我们及屠嬷嬷陪同去即可。”

  除了这两个弥勒佛一样的女人,仅只有屠嬷嬷陪同。她们,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佟嫣然便有些失落,就好象决斗士已上场,却突然被告知对方缺席一般。

  “好的,我回屋去换身衣裳,随后便随两位婶子前往,请二位婶子稍待。”佟嫣然说着,便扶着梅晴梅雨回了里屋。

  帘子一放下来,佟嫣然忙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们竟要我去家庙向那些灵位辞行。我们去大姐姐那里,不是要经过西山家庙么?这样吧,大包袱是带不成了,我们三个各在里头多套几身衣裳,然后,将首饰金银藏在供品香烛里头。到了那里,梅雨随便做个手脚,让她们好好睡一觉。我们,撒丫子走人。”

  “好好,这事我最拿手。”梅雨笑嘻嘻地掀帘出去。

  梅晴却欲言又止:“小姐,这样好吗?武王殿下他一片诚意,咱们这样把他晾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不是太过了些?”

  “不然又能怎么办?难道真让他们把我抬走?”见梅晴还想说什么,佟嫣然便催道:“好了,人家在外头等着呢,你快点去准备吧。”

  奶娘一直在廊下站着,一会儿扶小丫头子进屋。

  看她的表情,显然,所发生的事情她已尽知。

  佟嫣然便省略了前奏曲,直截了当道:“本想听奶娘你的提议,下午再走。可那几个人说须得现在就走,免得耽误傍晚出嫁的吉时,”说到这,佟嫣然顽皮地笑了笑。

  随后又道:“她们指明只让我带两个近侍,所以,这下先不能带奶娘你一同去,等我们事情办妥了,我再飞鸽传书给奶娘。奶娘的信鸽可得借我一用。还有,那个车夫留给你,奶娘一接到鸽书便立马到西山庄院里跟我们会合。”

  奶娘叹了一口气,是感叹小姐丢失了这门好婚事,还是担心小姐的人身安全?反正,心里乱糟糟的。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刚给豪叔传了书信,言明小姐下午要出府。却没想到,出行却提前了。就算豪叔能及时收到传书,他也来不及安排呀。

  佟嫣然显然是看穿了奶娘的心思,悄声安慰道:“奶娘放心罢,她们只是三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外带几个小丫头子,我一个人便能对付,何况,我身边还有梅雨呢。退一万步说,家庙离我们的沐雨庄院只有一里多地,那里还有我们的人。真有什么意外之事,我可以点火搬救兵啊。”

  奶娘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此刻,任何人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就算五小姐本人,她同样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去家庙向先祖辞行。

  奶娘只剩下祈祷了。

  准备妥当,佟嫣然在梅雨梅晴的搀扶下出了院子,在仪门外上了车轿。

  屠嬷嬷陪着那两位妇人坐在前面那辆车上,佟嫣然则带着两丫头乘坐随后的这辆青泥缨络香车,而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则坐在最后散蓬挂车上。三辆车,一出府门便撒欢似地往京郊奔去。

  一路阳光甚好,尽管被挡在门帘外,热气,却从细缝里钻了进来。佟嫣然不住地用手帕在面前扇着风儿,直嚷热。梅晴暗笑:“咱们穿了这么多套衣裳,简直是冬季的装束,不热才怪哩。”说着,也挥起宽大的衣袖替佟嫣然扇风。

  梅雨索性撑起小小的窗帘子,任扑簌簌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七零八落。她浑不在意,不住地向佟嫣然报告进程。

  “小姐,出城门楼子了。”

  “小姐,我看见十里铺那座酒肆的酒幌子了。”

  “小姐,翻过前面的那个山梁便是佟府的牌楼了。”

  “小姐……”

  “小姐……。”

  佟嫣然笑着嗔怪道:“聒噪死了,不停地说着话,你不口干啊?我可口干的很,这会儿有口水喝就好了。”

  又对梅晴道:“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唯独忘了带水了。”

  梅雨直起身子,指着不远处的那座绿树成荫的山梁:“我记得山梁下有座凉亭,那里有善心人家免费供应给行脚客的茶水铺子。小姐且耐耐,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嗯。

  火灿灿的艳阳,渐渐向中空移去,扑面而来的气息,杂合着好闻的青草味道。佟嫣然不住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以期产生一丝口水润泽一下干得转不动的舌尖。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凉亭了。”梅雨欢叫了起来。

  佟嫣然借着梅雨掀开的帘子朝外看了看,果然,不远处,官道旁,有一座松针覆顶的凉亭。见前面的那辆马车已越过凉亭继续往前走,佟嫣然便吩咐梅雨:“你跑过去叫住她们,大伙儿在凉亭喝口水,休息会。”

  梅雨跳下车便跑。

  此时,路人行人甚少,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更是空无一人。

  凉亭里,摆着两只有盖的木桶,木盖上,放着几只木勺子。

  屠嬷嬷与那两妇人显然是渴急了,也顾不上先让佟嫣然喝,各抓住一只木勺,咕咚咕咚地仰脖猛灌。

  如此,刚还有些戒心的梅雨,便一把从屠嬷嬷的手中夺过木勺,哼了一声:“主子还没喝呢,你却喝个没完。”细心地洗了几遍木勺,然后盛了一勺水端给佟嫣然。

  屠嬷嬷却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口干舌躁的,竟忘了五小姐还在跟前呢。”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待大家都喝了水歇了脚,正要站起来准备出发时,佟嫣然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的人和物,就好象是跳动的球,在上下左右浮动。

  佟嫣然刚喊了一声不好,便一下子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梅晴、梅雨急得扑过去,还没到跟前呢,却也栽倒在佟嫣然的身侧。

  “五小姐,五小姐!”屠嬷嬷走过去,连声唤道。见佟嫣然毫无反应,便又叫了两声:“梅晴姑娘,梅雨姑娘!”

  同样没有反应。

  屠嬷嬷站直身子,冲凉亭外拍了拍手。

  马上,冲进来一群短衣打扮的汉子。

  屠嬷嬷吩咐道:“张三李四,你俩将五小姐送到家庙去。王大麻子,你将梅晴这丫头送回梅花坞。赵五赵六,你带几人将梅雨送回府里,交到地牢让黑八看管。手脚快些,这丫头有些工夫,小心她醒过来便麻烦了。”

  是。

  屠嬷嬷转身面对那两个有些怔忡的妇人,笑道:“回去领赏罢。只是,嘴夹紧些,若落一丝口风,别说你们在绣庄里当不了差,连你们的丈夫儿子都休想在田庄里混饭吃了。”

  俩妇人勉强笑道:“屠嬷嬷不消吩咐,我俩又不是第一次替王妃娘娘办差。”

  “知道就好。”

  三辆马车,重新做了分配。

  片刻之后,那辆缨络青泥马车继续往前赶路,而另二辆马车则往回走。

  颐养堂。

  光线幽暗,悄无声息。门窗紧闭,任是强硬的风儿也挑不起轻垂的窗帷。

  “主子,一切照计划办妥,不差分毫。”

  襄王妃半倚在卧床上,微阖着双眼。帘帷紧垂,大白天的点着油灯。油灯只燃着一条油芯,光线阴沉,投在她的脸上身上,就好象蒙上了一层黑纱。

  唔。

  “这回若是再办砸,别说那起人活不了,你也不用活着了!”襄王妃倏地睁开眼,目露凶光:“接下来,你又是如何处理的。”

  “主子放心,”屠嬷嬷用袖子试了试额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说:“依照主子的吩咐,奴婢哓喻府里上下,对南宫燊二公子也是如此说。说五小姐趁去家庙辞行之机,暗藏大量的金银珠宝准备与偷情男人私奔。三年前五小姐是出过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府里的人都坚信不疑。”

  “迎亲的人你是如何打发的?”

  “回主子,那南宫燊二公子一开始心存疑惑,奴婢便说,五小姐一直来不愿嫁给武王殿下,这事,京城的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武王殿下是天底下所有闺阁之女的理想夫君,偏五小姐死活不愿,这说明啥?说明五小姐心里另有他人罢。见二公子还有些疑心,奴婢便将那些藏在供品里的金银首饰拿给他瞧,那些首饰是他家送过来的聘礼,其中一些是安阳候府祖传的首饰,他自然认得。又将那个汉子押到他面前,听了他的一番言语后,二公子了便不作声了,尔后便一声不吭地甩袖走了。”

  襄王妃淡淡地点点头,心中暗赞自己的先见之明。事前,她便让屠嬷嬷的那个混蛋侄儿在无赖堆里找了一个看似俊秀,实则是无赖透顶的流浪汉,冒充佟嫣然的那个莫须有的情夫。襄王妃许他食物与钱财,那流浪汉便如鹦鹉一般,屠嬷嬷教他说啥他便说啥,亏他有演戏天赋,竟把这场戏演得分外精彩逼真,不仅让府里的人信了,连颇有阅历的南宫燊二公子都信以为真。看着屠嬷嬷,脸上堆起几缕虚浮的笑容,眼底里的那抹寒意却越来越浓重。

  梅花坞。

  院门已封,院外站满了看守的婆子和府兵。

  “奶娘,这如何是好啊。她们把小姐一个人关到家庙去,小姐有再多的智谋也无人帮忖,孤掌难鸣哪。要是梅雨在身边还好一些,可偏偏歹毒的襄王妃将她关进府内的地牢里,自身难保。武王殿下又不在京城,满府就三小姐与小姐交好,可三小姐外出未归。奶娘,小姐这回是凶多吉少啊,”梅晴一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在梅花坞!当她弄清状况后,哭个不止:“三年前,小姐就是在家庙里上吊自尽的,这回她……她不会再想不开吧?”

  奶娘已失去往日的冷凝与淡定,惊慌失措,泪流不止。双肩颤栗着,双拳紧攥,尖长的指甲蜷进掌心,鲜血,一滴滴地落在梅晴的身上,在浅粉色的春衣上晕开一朵朵鲜艳刺目的花儿。

  悔恨,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肉!

  真不该让小姐走啊,既便走,自己也得死活随着啊。如今小姐身陷囹圄,名声尽毁。与武王殿下的婚姻保不住,就连小姐的性命也堪忧啊。尽管襄王妃下令说,五小姐德行有亏,让她在家庙里自省,可是,仅仅只是自省吗?

  奶娘猛地一把玩推开梅晴,冲到窗前,望着细雨迷蒙的天空,挥舞着双手,啊啊大叫!老天爷啊,求你开开眼吧,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再发生在五小姐的身上了!假如能替代,那就让我去替五小姐死吧,五小姐若再有个意外,日后我如何去见圣上与梅姐姐啊!

  见此状,梅晴更是失了主心骨,大恸:“奶娘,您倒是说句话呀……襄王妃给五小姐按上那么难听的罪名,啥私会男人,啥私奔,大伙都信了。我在襄王妃跟前替小姐辩白,可襄王妃一句都不听,执意说小姐不愿嫁武王殿下是因为外头有野男人……奶娘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梅晴姐姐,你让奶娘如何说话呀?”长得极伶俐的小丫头佩儿,蹲在梅晴跟前哭道:“咱们都别哭了,还是想个法子如何救五小姐吧……”

  “咱们这几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走的女子,能有啥法子啊?”梅晴拿头撞着花梨木小圆桌,砰砰直响,泣不成声:“小姐啊,都怪奴婢无用,奴婢救不了你啊。你若是走了,奴婢也绝不活着,奴婢去地底下侍候小姐去……”

  奶娘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霎时,梅花坞哭声一片。

  武王府。

  阡陌并没有随军出征,而是被武王殿下留下,让他兼顾着两府的安全。

  一大早,二公子带人前往襄王府迎亲,阡陌便耐着性子在府里等着。一边让暗香浮香领着一大群丫头婆子在新房里布置,一边派人在通往襄王府的路口盯着,一旦出现迎亲的队伍,他好让人鸣放炮仗。

  他自己,伸长脖子在府门口候着。

  等着等着,直等到日头渐渐往西下坠,眼看未时未刻了,仍不见二公子回来。阡陌便有些着急,自己骑上马便往襄王府跑。

  跑到半路,撞见了南宫燊二公子。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又见迎亲仪仗如霜打一般,毫无生气,一路贴着地皮走。阡陌便笑问:“二公子去了一日,怕是累坏了吧?”

  南宫燊淼也不作声,恹恹地催马而走。

  阡陌一转头,便看到后头的迎亲喜轿。从飘起的门帘子往里瞧,里头竟空无一人。

  阡陌慌了,拉着媒人便问:“新娘子呢?”

  媒人正火大呢,接了一辈子的新娘,头一回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女方的喜钱没捞着,还被人讥笑了一路。

  “新啥娘?跟野男人跑了。”媒人气鼓鼓地说。

  啥?

  阡陌的眼瞪得跟个铜铃那样大。

  “这位小哥,你也别问了,这事啊,真是旷古奇闻,我活了四五十岁,还从未见过这等丑事!”那接亲娘子连连叹气,一脸的霉相,“唉,咱们的武王爷,咋就看上这种女子?真是有损英名啊。”

  阡陌的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