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红艳的尸体,像是压垮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陈宇按下电梯,直达顶楼,期间好像过了千万年,又好像只在一瞬间,电梯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叶柯闪烁着期待光芒的眼神。
他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不缓不急的勾起了凉薄的嘴唇,不知道是在说给韩沉听,还是说给曾经的自己听。
“我曾经也是一个对杀人和血腥没有一点**的人。在意大利,在加拿大,在英国那几年,我看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天灾**。有些人被逼无奈会绑架,会杀人,会犯罪,在我眼里这很平常,但我一直以为,我不会走到这一步。因为我还有正在追的爱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最最最亲爱的妹妹……我认为我什么都不缺,我曾一度认为我杀人是替社会做贡献,那些社会败类就是不该活着。温璃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孩,她让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好人,就在我决定远离这黑暗的纷争与她一起离开时,她死了。
你知道吗,从那一刻我开始觉得,好像我应该从新选择一下立场了。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一天生活在安然幸福的生活里,她们就永远无法和温璃感同身受。他们要经历她所经历的,才能体会我所体会的……”
他说的轻松,眸光深处隐隐跳动着兴奋的焰火,要灼烧整个天空。
韩沉皱起了眉,带着浓郁的北京腔调儿,低声说,“可温璃未必愿意和你走,不是吗?亲手毁了这一切的,是你自己。”
叶柯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无所谓的摊开了手,“韩沉啊,其实我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我所经历的,让你看看,你会如何选择。”
其实人生本就没有相似一说,所谓的同样不幸,不过是心结难以打开。
“你什么意思?”他心底隐约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叶柯拍了拍手,他右边的那扇墙竟直接移开了,墙后边是精心布置的机关,带电流,带倒刺,看的人心惊担颤。
铁笼里,苏眠躺在地上,像是熟睡一般。
韩沉瞳孔一缩,刚想跑过去,却听叶柯说,“附近有红外线和电流,你要是这么冲动行事,你们两个今天就全部死在这里了。”
他迈开一步的腿又收了回来,愤怒的盯着叶柯,咆哮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别动她!自己没能耐朝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叶柯但笑不语,韩沉疯一样的上前揪住叶柯的领子,轻蔑的嘲笑,“如果温璃没死呢?!如果温璃没死呢?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
他害怕了,七年前失去苏眠,如今再一次场景重现,他真的害怕了。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想哪怕叶柯真的让他去杀人,他也去。
世间所有善良的人,只是没有被逼到绝境而已。
“你说什么?”叶柯所有的嚣张残忍气焰顷刻消失,他像个发呆的孩子一样望着韩沉的眼睛。
“你以为顾妤是怎么死的?像尹窈,易萱,乐驹,你身边好多人都知道温璃没死,顾妤是温璃杀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你?因为你不再是她们心中的信仰了,在她们眼里,已然变成了‘二哥开心就好’。叶柯,你做人太失败了,你还不如徐司白呢!如今你们组织的人没有离你而去,只是可怜你,可怜心中最后的执着!”
他一字一顿,说的叶柯疯狂大笑,原来他才是最蠢的那个。
他未必全然不知道,只是固执的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自己爱而不得的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
让他杀人,杀的理所应当。
叶柯笑够了,从不会认输的人此刻眼角出现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他拿着手里的遥控器,摁了下去。
苏眠消失了,铁笼也消失了,原来根本就没有墙那头的密室,只是投射出的幻影,加之房间里的花香可以轻微的干扰脑电波。或许更重要的,是苏眠在那里,推翻了韩沉所有的理智。
“你……”韩沉低喃。
“走吧。”他平淡的说。
放过他自己,也放过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所有人。
给温璃报仇,是他曾经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如今信念没有了,他也不想做那个隐藏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恶魔。
韩沉此时却是突然一愣,“你想好了?”
“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我想见温璃一面。”
他最后的要求了。
韩沉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套在他的手上。
陈宇早早退了出去,等他听到动静跑上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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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萱她们接到了撤退的消息,攥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二哥……
她拂了拂散落在额前的乱头发,笑说,“自由了?陈宇还在等你呢。”
“萱……”姜圆圆低喃,“你要去哪儿?”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轻笑,她这条命是叶柯给的,如今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姜圆圆垂下眸,“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都知道这场决斗一开始就是错误,也知道我们赢不了。大家愿意拿命来服从二哥的命令,不过是希望用这种方式,可以让他早点从仇恨中醒过来。”她拿出车钥匙,带上墨镜,帅气的撩了一把长发,“我们是没机会了,我们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陈宇还在等你,走吧。”
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从前她们只是职业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彻底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杀人魔,也该结束了。
“萱。”
“行了,别太伤感了。总有这一天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
洛雨筱站在窗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禁想到,叶柯不顾一切要杀了他们是为什么,她又不顾一切的想杀了苏眠又是为什么?
忽然,她愣住了,她好像也没那么想杀苏眠了。
徐司白从身后搂住她,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略微轻颤的睫毛,以及倒映出阴沉天空的眼睛。
“想什么呢?”
她紧紧攥住徐司白环在她腰间的双手,“没事,就是突然很难过。”
那天晚上,她躺在他怀里,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婚礼现场,一场盛世婚礼,母亲站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眼神凄凉。
夏初表情柔和,却没有太大的兴奋和开心,“你是深蓝色的大海,涌向我,梦境都打开,我迫不及待,生命有了主宰,心跳有新的节拍,你是我唯一色彩,愿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整个世界,愿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洛宥谦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恍惚,眉眼像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她的母亲。
洛雨筱对她父亲向来无感,此刻却拼命的哭,不受控制。她嚷嚷着让洛宥谦不要娶夏初,却没有人听得见。
母亲眼里的痛仿佛全部注入到了她的身上,无法呼吸。
她其实一直特别恨夏至云,非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非要生下她。
可是在梦里,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种特别情感,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正恶毒的注视着这对新人,周身充满戾气。
男人指着她母亲笑着,“这么漂亮的妞儿不要,非得为了什么家族企业娶夏初?”
她竟然神奇的知道,那是夏初的男朋友,一场联姻,分开了两对有情人。
和徐司白混久了,有些事胡乱猜也能对个大概。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滋生,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徐司白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急切的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慌忙的说,“几天后施封痕婚礼,我们回一趟岚市。”
“杀洛郁安?”
她拼命地摇头,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去,好像有什么隐藏了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了。
“好好好,我们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徐司白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肩膀。
让她安心。
尹窈,a,l全部留在了江城照顾r,他伤口不方便移动,也要防止遭到什么不测。
r订了去岚市的火车票,让他们小心。
火车快速的行驶着,离岚市越来越近,她心脏突突的跳着。
清晨,她看到岚市的新闻热门是,“隐没在黑暗中两年,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的幕后凶手绳之以法。”配上叶柯再无什么表情的相片,异常诡异。
她仰着小脸,头一次像个失落的小公主,依偎在徐司白怀里,嘟囔,“这就结束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想做什么?”
她身子一僵,紧紧抱住了他。
她一直以为,至少他们和叶柯之间的恩怨,要像两年前的游轮案,七年前爆炸案一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可就在r住进医院的这几天,这场预计生离死别的斗争,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在感情中,在回忆中,在执念中,在每一个叶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深夜里,他放下了。
温璃,成了他罪恶的灵魂深处中,唯一的痛。
“s,等把一切该处理的处理完了。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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