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
左手边忽然传来一声略有悉的嗓音。
少年瞬间皱眉,并未转头。
倒是唐夏率先看了过去,目光所及是两个人,穿戴是如出一辙的漂亮端庄,妆容也致,有着寻常这个年纪的中年人没有的雍容华贵。
她认出了站在前面的人。
“韩誉,”唐夏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韩誉的角,“是你妈妈。”
韩誉扬了下眉峰,仍旧没有将脑袋转过去。
唐夏反而有点尴尬,看着杜若走近,后跟着另外一个容貌和她有些相似的人以及……应雪芙?
孩一瞬间疑。
“韩誉。”杜若再叫一声,前后排队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人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远,唐夏犹豫了下,礼貌垂下了头,“阿姨好。”她脸上有些烧,怎么莫名有种……被“抓”的感觉呢?
唐夏被自己的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
乖乖,“抓”……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唐夏在背后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抬起头来扯着尴尬的笑。
杜若修养极好,使儿子没理她,也依旧对着唐夏微微颔首,“你好,是韩誉同学吗?”
唐夏没否认,“是的阿姨。”她说完抬起头,不露声地将目光在应雪芙和另外一个人上转,si考她们和韩誉母亲的关系。
正si索间,手臂上突然来了一份力道。
韩誉抓着唐夏臂膀,直接拽着她就走。
“韩誉?”唐夏愣愣的,被拖得一个踉跄,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回头去看杜若。
人的脸很难看,却十分有养地忍着,没有当场发脾气,哪怕边许多人都在旁观,小声议论着她被那个少年无视的难堪。
应雪芙挽住杜若胳膊,“小姨……”
杜若紧紧攥着拳头,目光仍旧跟着少年的背影。
韩誉一言不发,步子迈得大,脸极其黑沉。
唐夏从未见过这样表的韩誉,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之前他们两个人闹矛盾撕破脸,他也没这么冷过,整个人周都似蒙上了冰霜。
他拉着她一lu走,一点也没顾及到孩的步伐要比自己小得多。直到唐夏实在跟不上他的步子,磕磕绊绊差点摔跤,韩誉才后知后觉,停了下来。
唐夏嘶嘶抽着气,伸手揉了揉刚才被韩誉死死抓着的臂膀。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韩誉哑声道,表略带抱歉。
“没关系。”唐夏摇摇头,张嘴想问,却在眼睛接触到他表的时候,放弃了。
少年和他母亲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适合发问。
唐夏不是什么破砂锅要问到底的人,干脆直接转了话题,半点不提刚才的事,“你看,咱们队伍白排了,现在怎么办?去哪里发时间?”
韩誉好像心受了些影响,淡道:“我们回去吧,下次我直接买了带给你。”
“行。”唐夏也不纠结,看韩誉似乎绪低,当下便顺着他的意si道。
坐出租车送孩到小区门口,韩誉没下车,只隔着车玻璃和她挥手告别,随即便让司机师傅头开走了。
唐夏望着车子驶离的影,微微皱了眉。
韩誉……好像有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少年直接回了家,上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摆着三双鞋。
他眉一沉,面无表地掏出钥匙,开门。
ke厅沙发上果然坐着杜若、应母以及应雪芙。
听到开门声,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
韩誉只装作没看见,自顾自换鞋,然后转回卧室。
“你站住,”杜若在外面维持着好脾气,在家倒的确是忍不住了,咬牙道,“韩誉,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了?”
这个儿子也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不管发生过什么,不管他在父亲和丈夫面前有多么不受宠,那也是她上掉下来的血肉。
韩誉脚步一顿,意外地听进去了,慢慢转过头。
应雪芙看到少年的脸上,淡漠一如从前。
自她记事起,这个小姨家的表哥,就是这么冷漠,令人无法靠近。
“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话,”韩誉淡淡道,“你和爸爸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早就把门锁换了。”他说完,再不愿多给几人时间,直接往前走。
“你!”杜若一怔,须臾便听懂了他话中的意si。
换了门锁,他们就进不来了。
“韩誉你是不是疯了!”应母听不下去,起骂了一句,“话怎么能这么说?你是要把你爸妈关在门外?别忘了,这子写的是谁的名字!”
“反正不是你的名字。”韩誉头也不回。
应母面一,回过神后,气得跳脚。
“小妹!你看看你儿子!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应母气呼呼,两手往前一放,又坐回了沙发上,嘀嘀咕咕道,“这才几岁翅膀就硬了,这以后,还不得——”
“行了,”杜若断,长叹一口气,拎上招呼,“走吧。”
她从来不在这里过,子现在几乎就是韩誉的。
应雪芙看了眼韩誉紧闭的卧室门,默默跟上两个人。
少年在屋子里,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等了几分钟后,才慢慢从间里出来。ke厅里没有人了,茶几上还放着三个玻璃杯,杯子里泡着绿茶,几乎都还着,没有喝过。
韩誉冷冷瞥一眼,走过去,连茶带杯给扔进了厨的垃圾桶里。然后他又折出来,把三个人穿过的拖鞋,给同样给丢掉。
做完这一切,他洗手,用洗手液不停搓洗,仿佛嫌脏。
韩誉慢慢躺在沙发上,几分钟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拧着眉弹起,盯着沙发看了片刻,转回卧室拿了换洗服,进室冲澡去了。
淋头开,水瞬间扑在脸上,带着一丝丝冰凉,格外令人清醒。
他习惯用偏冷一些的水洗澡,能刺激神经,叫他每时每刻都知道这种冰凉的感觉有多难受。
其实以前和杜若见面,韩誉挺冷静的,最多不过是甩些脸罢了,只是今天……
少年闭眼,水顺着他无可剔的面颊轮廓一lu往下,从线条致的脖颈缓缓淌到锁骨,再沿着肌理完美的膛口,在半交接之地转。
他不想让唐夏看到,他的母亲。
总有种想藏着掖着,不愿被她知道的自卑感。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他的家庭,他的亲人。
他看似拥有一切,却其实一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