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夜话 鬼话闲聊之纸鸢纷飞寻他
作者:轩窗夜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转眼梨花、桃花相继谢去,景观河中的芙蕖悄然盛放,微风拂来荷香连连,不时让我想起那人身上暗幽幽的莲香。

  眼眸一酸,这一别竟有四个月余,腹中的胎儿已开蠕动,时不时踢我一脚,提醒我他的存在。

  “长恭!”我凝望着那接天连叶无穷碧中的点点花儿泪水涟涟,心里不时喃喃唤起那个人。

  不知他可有想我的时候?

  这一站便是大半天,直到夕阳西去,留下绯红一片的云霞,才徐徐收回视线。

  那云霞比往日都要来得红艳,不时让我想起,那血染黄沙的战场,心猛然暗抽,涌起一股道不明的不安,冲着身边伺候的嬷嬷说:“圣上何时回来?”

  那嬷嬷是李娥姿支派过来的,与其说来伺候我,不如说是来监督我。

  见我忍了三个多月终于露出马脚,勾嘴讥笑道:“姑娘到是还记得圣上!想圣上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这宫里的女人想必早已望眼欲穿!”

  我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可我想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也就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我实在想知道前方的战况,于是亲手做了几样可口的点心,让人捎去给李娥姿。

  那些点心都是李娥姿之前最爱吃的,事隔多年,不知她看到这些东西,可会忆起昔日。

  我想人都是会念旧情的,就算她不承认,岂瞒不过她自己的心,至少以前的她是真心对我好过的。

  果然李娥姿让人过来传唤我。

  我便将心底话与她说开:“有一事,民女一定要与皇后娘娘说清?”

  李娥姿幽幽抬眸望着我,眸底含着股道不明的浅笑,那笑容轻淡不到眼底,不过是她惯有的形式,以显皇后的威严。

  “说吧!”她摆弄起凤袍上明光灼灼的珞瑛珠子说。

  “其实这孩子不是圣上的!求娘娘成全,让我去找孩子的爹吧!”

  李娥姿一怔,手抚着珠子,眼眸眯成一线:“紫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皇嗣一事绝不能胡来,弄不好,会将本宫牵涉进去!”

  我赶紧给她跪下:“民女对天起誓,这孩子是高长恭的,跟圣上没有关系!”

  李娥姿见我起了誓,幽幽起身,拽着凤袍莲步款款步向我说:“若是这样,本宫倒可以帮你!只是你这一走,就千万不要再回来!你知道圣上的性子,得不到的,与他永远是最好的,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民女明白!”

  李娥姿凑近我说:“今夜子时,本宫让人去殿里接你!”

  “多谢娘娘成全!”

  冲着李娥姿又磕起头。

  子时一到,李娥姿果然替我安排了一辆马车,将我送到长安城外,又给我寻了匹快马,让我远奔而去。

  一路扬尘,马蹄不息,问过多人后,才知兰陵王在定阳,又快马加鞭朝定阳赶去。

  快到定阳时,见一支人马由对面而来。

  那支人马从装束上看是北周的,我不想半途而废,赶紧纵身下马,牵着马掩到暗处的草丛里。

  可在下马时,动作幅度过大,不免动了胎气,小腹一阵绞痛,攥着缰绳的手全是冷汗。

  尽管痛得死去活来,可我不敢出声,直盯着那队人马。

  宇文邕并没在队伍中,料想这支队伍怕是奉命突击的,想从小道绕到定阳小作,扰乱兰陵王的判断,最后与宇文邕的大部队汇合,形成包围之势。

  定阳独特的地理位置,让它易守难攻,我想以宇文邕的性子,若是早能拿下也不会拖上这么三个月。

  望着那队人马从我跟前走过,稍稍松了口气,哪知马却在这时仰天嘶鸣,吓得我面色煞白,加上腹痛难抑,不得不捂着肚子再次蹲下。

  扭头一瞧,见马腹部有个红色的伤斑,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凑近一看竟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那蜈蚣伸着细密的触角在马腹上爬着,被咬的地方立即变得青紫,那伤口一点点蔓延,须臾间,那马再发出不一声,轰然倒下。

  好在那支人马已走远,我只得弃马徒步。

  腹痛仍在加剧,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沿着腿根往下滑,终于气力耗尽,行不得半步。见有辆牛车缓缓而来,我撑住身躯朝那赶牛人求救起。

  牛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见我一个妇人挺着个肚子痛苦不堪地在此挣扎,好心将我扶上牛车带了回家。

  又请了个郎中给我瞧瞧,果然是动了胎气。

  郎中要我卧床休息几日,可我想到兰陵王就在不远处的定阳城里,说什么也不肯多留。

  给了那位中年夫妇一锭银子,求他们送我进城。

  我坐在牛车上,望着城楼上的那道颀长俊逸身影,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兰陵王就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身银白色战甲,在夕阳的余辉中折射出道道银光。

  两人相隔远,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觉眸光依旧晶亮深邃,背影却清瘦萧瑟许多。

  他此时正站在瞭望台上视察。视线从一个哨口移到另一个哨口,继而又转到城下来来往往的百姓中。

  突然他的眸光不时朝我望来,与我在空中对上,吓得我赶紧移开视线。

  我被这突然而来的眸光震慑住。

  心里慌乱起,若此时与他相认,该以什么身份?

  兰陵王身躯一僵,只觉刚才那位妇人眸光有些熟悉,像极了她?

  又觉不可能,她此时人在北周皇宫。这半年他一直都在寻她,竟半点无音讯,后来从北周回来的探子口中得知,宇文邕新纳了位妃子,据说跟她很像。

  他恼怒,她怎么可以弃他而去!他知道娶了郑氏让她伤心,可她又怎知,他早就向高纬请求,要纳她为平妃,与郑氏平起平坐。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她就书信一封,逃之夭夭。

  “紫鸢!”兰陵王喃喃唤道。

  隐隐觉得有人在唤我,不时又朝城楼望去,而他已不走那。

  心陡然落空,酸胀惆怅难抑。

  我寻了间客栈安顿下,闲暇之余便去城楼下走走,希望能再遇到他,哪怕不相认,远远地望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