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陆见心带着小莲儿之前准备的小山一样巨大的行囊,和她依依不舍的打了招呼后,与大哥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这是陆见心第一次出远门,他和小莲儿都不知道应该带些什么,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就什么锅碗瓢盆都带上了。这么大一个包裹,开始时带着出门的热情和兴奋劲还好,不觉得很累,可当和大哥陆惊涛两人吃力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上,顺着人流缓缓移动时,陆见心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行李压塌了。
定鼎城离京城其实说不上远,顺着脚下这条官道,穿过大大小小七个县城,不紧不慢走个三天差不多就到了,所以陆见心他们二人提前五天踏上行程,按理说时间上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百年前的开国皇帝陈远山,之所以在一统神州之后将定鼎城安排的离京城这么近,明面上是说让世代从军的陆家,能在京城有危险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安排足够的人手前来支援,但暗地里不免有放在近处,好监视整个家族的一举一动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这几百年来,平民百姓听的最多的,还是陆家哪位将军在边境又杀了多少多少蛮子,而不是当今圣上又兴建了什么水坝造福了几个镇子的人民。
所以真要说的话,每一任坐在龙椅上的的那位,平日里不仅得处理国家大大小小的事务,估计还得担心陆家会不会坐大之后出现逆反之心,晚上这觉啊,估计睡得也不踏实。
旅途虽然不长,但脚下的官道却是进京的重要路线之一,各个大小县城的小道最后都会汇集到这条大路上,平日里便人流不息车马如织,又赶上这五年一度的盛会,更是被从神州各地涌来的各色人等挤的是水泄不通。
陆见心正了正后背上有些滑脱的包裹,抬头看了看前面,视野里却依然是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后脑勺。喘了口粗气,汗水早就将他的衣衫全部湿透了,在数量巨大的人群拥挤之下,周围空气之燥热,根本就不像是进入了冬天的样子。
好不容易见着有个小茶摊,细心的陆惊涛早就发觉陆见心累的够呛,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道:
“见心,我们也走了大半天了,这样,到前面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本来陆见心已经背的有些麻木了,累不累什么的根本感觉不到,其实再走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可一听到大哥的提议,整个人就好似漏气一样瘫软下来,疲惫之感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将他整个人击倒在地。
由于是附近路上唯一的歇脚处,茶摊里面早已人满为患,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站在一旁等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对男女剑客喝完茶离开。陆见心放下沉重的行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世界上最大的享受就是能有一个地方坐着。
“二位客官可是要点些什么?”眼尖的店小二看到两人落座,短暂的打量后发觉他们衣饰虽有些尘土,但一看就不是凡品,只当是来了大主顾,赶紧上来招呼。
这座位毕竟是茶摊子摆来做生意的,如果要坐,确实需要买点什么东西,不然也说不过去。只是陆见心弓着腰,下巴磕在桌子上,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剩下,陆惊涛看他这样子,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研究了一下挂在茶摊边上的招牌,开口说道:
“就来一壶你们这边的招牌碧螺春吧。”
“好咧,招牌碧螺春一壶,二十两,小店规矩,先交钱,再上茶。”小二闻言,立刻对着二人,笑嘻嘻的伸出布满泥垢的粗糙手掌。
“我靠二十两……”陆见心听到这话,即使身体已经累得脱力,也是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直接站起来。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虽说现在是特殊时期,陆家也家大业大不缺这点小钱,可按照市价一两贡品碧螺春茶叶也只要五两银子,更别说这种半道上的茶摊子根本就不可能有贡品级别的碧螺春茶叶,这小二张口就是二十两,已经不只是坐地起价的程度,简直就是抢劫了。
“怎么?付不起这个钱啊?那麻烦二位爷赶紧屁股从椅子上挪开,后面等位的客人还有一大堆呢。”小二看到陆见心一副付不起钱的样子,立刻换了一副鄙夷的嘴脸,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陆见心正要说些什么,可陆惊涛伸出了手挡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默默从怀中掏出两锭一锭十两的银子,交到了小二手中。
初出茅庐的陆见心,哪知道世上的人心险恶,只当是吃了个大亏,便有些愤愤不平的对陆惊涛抱怨道:
“大哥!你干嘛任他随口开价,这明摆着坑人啊!”
陆惊涛很早便出来行走江湖,对这种市井奸商的嘴脸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乱开价又如何,物以稀为贵,世道就是这样,人人如此。
“坐下!”陆惊涛在背后暗暗拽着陆见心,把他按在凳子上,轻声对他说道:
“见心,大哥告诉你一个行走江湖的首要准则,你好好听着,江湖可不比在陆家安稳,为人处世要复杂的多…”
说到这里,陆惊涛忽然想到之前在陆家的时候,不会武功的陆见心似乎也经常遭人欺辱,人情冷暖怕是体会的不能更深了,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看陆见心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于是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咳咳,总之你会遇到很多你看不惯的人事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
陆见心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大哥的说法,但既然连早已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声的大哥都发话了,第一次出远门的他,只好乖乖照做。
小二看到银子,变脸那真是比翻书都要快,立刻满面堆笑,点头哈腰的双手接过银子,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都快笑成一条缝了。正要把接过来的银子往衣袖里塞的时候,小二的眼角发现这两锭银子和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不太一样,是刻了字的,于是伸到眼前定睛一看,立刻惊呼出声。
“陆…你们是定…”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挤过人群向陆见心二人走了过来,也不管这个座位上已经有人先占了位置,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甚至连放于其上的筷桶都弹了起来,极其嚣张的说道: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们家少爷要了。我们家少爷可是要参加少年英雄会的,和你们这些凑热闹的观众不一样,得在大会之前保留体力,所以啊,二位识相点的话,就赶紧拿好自己的行李滚蛋吧!”
顺着还一脸鄙夷的看了看陆见心放在旁边,用麻布包裹着看着很土气的行李。
陆惊涛定睛一看,来人虽说面貌寻常气质普通,可一身墨绿色的穿着打扮竟颇有讲究,身上的每一件都不是凡品,看上去来头不小。
小二刚处于知晓陆见心二人身份的震惊之中,却又发现来人的派头似乎更加高不可攀,两边都得罪不起,赶紧趁着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偷偷将银子放入怀中,后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就算陆惊涛的教养再好,他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谁没有几份血性了,刚才被小二这么敲诈心里本就有些不爽,面对来人的挑衅,他心中的怒火是更上一层楼,坐在旁边的陆见心只看见大哥的太阳穴暴起一根青筋,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抽动。
那人见他们二人没有反应,竟又伸出手指,戳着陆惊涛的脑门,将脸凑到他的面前瞪大双眼说道:
“喂!老子在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赶紧滚开给我们家少爷让出座位!别让我们少爷等急了,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也没看见陆惊涛有什么动作,那人整个身体就好似被无形的巴掌拍飞一般,直直飞出一丈远,重重砸在路面上,激起了一地的飞尘。。
做完这一切,陆惊涛好像没事人一样,转头接着对陆见心说道:“见心吶,大哥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在外面虽说尽量别惹事,但千万不要处处忍让,不然啊,有些人就会以为你好欺负。”
说话的声音还故意放的很大,就好像特意说给倒在地上的那人听一般。
这次大哥用拳头给陆见心讲的道理,陆见心是真的听在了心中。
虽然大哥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出手伤人的行为有些欠妥,但看着确实解气。陆见心转念一想,也是,这个世上除了皇亲国戚陆家惹不起,其他人么,还真就没在怕的。
听到这样的动静,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人似乎下了什么指令,官道上几名穿着和倒在地上那人相同服饰的几名侍从,迅速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然后从后面一座蟒皮轿子里面,下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年轻人。
只见那人手拿一柄洁白如雪的鹅毛扇,身着上好蚕丝制作的墨绿色袍子,腰间围着用金线勾边的黑色腰带,并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麒麟玉佩,一看就是用上好籽料请名工巧匠打造的。配上他那剑眉星目,红唇白齿,当的上浊世佳公子,风尘美少年一说。
那人的眼光缓缓扫了现场一周,皱起眉头略一思忖,最后将眼光放在了陆惊涛身上,不疾不徐的说道:
“哦?气息外放伤人,有几分武将境的意思啊,这位兄台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实力,确实有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的资本,但要是惹到了一些不该惹的人,恐怕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在下不才,天剑山庄少庄主林御风,正是你在江湖上不能随便招惹的人之一。”
陆惊涛闻言,嘴角挂笑,远远朝着那人抱拳说道:
“不好意思,恕我孤陋寡闻,你要说那个德高望重的天剑山庄庄主林海棠我认识,可一个带着一帮狗腿子,做事嚣张跋扈的少庄主林什么风,我还真是第一听说。”
“你!”林御风听了这话,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周围更是一片哗然,从装束上大部分人早就知道了这羽扇少年是天剑山庄的人,但也没想到竟是少庄主亲临,更没想到茶摊上那人不但直呼老庄主的名讳,还敢明着和林御风过不去。
一位两鬓花白上了年纪的老人,面对此情此景,轻轻摇了摇头,以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茶摊上这位似乎颇有实力的年轻人,估计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陆惊涛其实没有说谎,他听过天剑山庄的名号,知道那是一个江湖上不弱的门派,甚至在两年前还得到过林老庄主的亲自指导,不过什么林家少庄主,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所以也没兴趣知道。
现在同辈之中能让他看得起的,也就只有坐在他身边,现在瞪大眼睛等着看戏的陆见心,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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