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呀,虽然大多数人在心里叫好,但是他们都怕小胡子怕得要死,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响应我。
“你说作废就作废呀,你以为你是谁呀?”
小胡子暴跳如雷,“兄弟们,给我扁他!”
小胡子身旁的几条大汉呼喝一声,刚要一拥而上,只听后窗有人喊了一声,“你们想干什么?周通,不要欺负新人,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送他进来的杨干警。
周通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请杨干部放心,我们马上睡觉。”
在杨干警的注视下,周通只得让人腾出了地方,喊我摊开铺盖,上铺睡觉。
也许是怕周通再欺负我,杨干警又故意说了一句,“陈国俊啊,你是宣中队长特意关照过的,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
“陈国俊?”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宣然给我的新身份,连忙点了点头,“谢谢杨干部。”
周通也是一愣,“杨干部,是哪个宣中队长呀?”
杨干警哼了一声,“我们陕州市有几个宣中队长呀?”
杨干警走了,周通吭哧了几声,才努出了一丝笑容,“陈兄弟,没想到你还是宣然的关系户,刚刚多有得罪,你莫要见怪。”
我本来想好好收拾这些渣滓一顿的,但杨干警的突然出现,让我的计划落了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通既然服了软,我也就不为己甚了,“好说好说,其实我和宣然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面之交而已。”
想必周通也看得出来就算没有宣然这层关系,我也不好惹,所以我们两个人表面上都挺客气,井水不犯河水。
到了第二天头上,刚吃过早饭,只听仓门一响,李所长又送进一个人来,我抬头一看,正是小马哥周大发。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他的资料我已经烂记于胸。
周大发是个老油条了,当然知道规矩,把眼睛往一号铺上一扫,“这位想必就是周通周大哥吧,小弟在十八号仓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周通虽然听说过小马哥的名声,但是也不能让周大发反客为主,当时就来了一个下马威,“你就是十八号仓的小马哥呀,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这里是十号仓,十号仓有十号仓的规矩,希望小马哥不要让兄弟为难呀。”
周大发哈哈一笑,“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周大哥只管放心,我来可不是抢你的号长宝座的,我的二审判决估计这几天就要下来,最多十天半月就要到监狱服刑了。”
周大发的态度让周通很满意,连忙给他安排了一个铺位,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和我紧挨着。
周大发看了我一眼,“敢问兄弟贵姓?”
我微微点了点头,“小马哥,我叫陈国俊,是陕州市医药公司的采购员。”
“是吗?”周大发笑了,“你真的是医药公司的?我表姐夫孙强就在医药公司上班,好像是行政科的科长,陈兄弟认识吗?”
“给我来这招?”我暗自发笑,前天晚上我进来的时候,宣然在我的铺盖里头放了一页纸,上面写着陕州市医药公司的所有职工名单,我看了十几遍,背得滚瓜烂熟,上面根本没有孙强这个人。
但我并不想戳破周大发的伎俩,反而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小马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行政科的科长是个娘们,名字叫楚华,而两个副科长一个姓刘,一个姓范,根本没有姓孙的呀。”
周大发拍了拍脑门,“呵呵,陈兄弟,看我这记性?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表姐夫没在医药公司,而是在日杂公司当科长。”
没两天,我就和周大发混熟了。
在看守所,这些人整天闷在屋里,真的是闲得蛋疼,所以摆龙门阵就成了必修课。
周大发喜欢讲他的往事,比如说泡了多少妞之类的,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在他聊得正热乎的时候,把话题往他的理发店上引,但是这厮滑溜得很,每次说到关键处就把话题岔开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也不敢追问的太急,如果引起他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看守所的伙食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但是饭量小的人还是不会饿肚子的。别看齐卫东人个子矮,长得瘦,可饭量大得很儿,每天定量的饭根本不够他吃的。
那天的早饭是一大碗稠稠的白面糊糊,还有几根咸菜放在碗边,另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馒头。
其实,馒头的大小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我的饭量并不大,在家里时,几乎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当齐卫东吃光了自己的饭,眼巴巴地望着我摆在饭台上的馒头时,我心一软,就把自己的馒头递给了他。
这下可把齐卫东乐得眉开眼笑的,彷佛我给他的不是一个馒头,而是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鸡。
仓里还真有人在吃烧鸡。
一个犯人家里送来了两只肥大的烧鸡,周通他们几个正在分享其中一只,而另一只他们打算留到晚上再吃。当然,我和周大发几个没有这种待遇。
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时候,任何好吃的对我都没有吸引力。
午饭是一大碗糊涂面条,外加一个馒头。
吃过晚饭后,周大发给我说了句,“陈老弟,我好像便秘了。”
“便秘?”我心里头一乐,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知道了周大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睚眦必报,但也有恩必报,眼珠子一转,我顿时有了主意,“小马哥,你这是油水吃少了,只要吃上一只烧鸡,保证药到病除。”
为了让周大发相信这个,我引经据典给他讲了好几个例子,没想到这时,我医药公司采购员的身份起了作用,周大发竟然相信了。
午饭之后,等管教干部出了大院之后,我就凑到了周大发跟前,“小马哥,想不想吃烧鸡?”
“说句心里话,我做梦都想吃!”周大发虽然是个老江湖了,但还是没有猜出来我的心思,反问道:“陈老弟,你让哥哥我死乞白赖地向他们要烧鸡吃?再说,就是求他们,他们会给吗?顶多给一个鸡屁股,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谁说求他们了?”我意味深长的笑了。
“陈老弟,你不会是要动手抢吗?”周大发使劲摇起头来:“这可不成!我小马哥抢钱抢女人,可是还没有沦落到去抢一个烧鸡的地步!”
“小马哥是做大事之人,抢烧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交给兄弟去做吧!”
我这次没有等周大发表态,当即长身而起,冲着周通等人淡淡一笑道:“你们几个赶快把烧鸡送过来,爷爷要吃!”
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周大发把烧鸡抢过来,时间不等人,离过年没几天了,我也不能在看守所过年吧。
周通他们几个一愣,但是我砸了那个所谓的“电视机”之后,我一直表现的非常合作,这几个人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周通麾下的首席打手蒋平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别以为打翻了一个马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哥几个可不是齐卫东那个窝囊废,你若是不服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吧!”
齐卫东眉头一皱,赶紧在我耳边低语了一阵,“陈哥,蒋平这小子练过几年散打,又有着多年的街头巷战的经验,很厉害的,没事你惹他干嘛?”
我笑了,“我这人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但是惹麻烦吗,喜欢与硬茬子正面刚。”
“蒋平,不得无礼!”周通捻了捻自己漂亮的小胡子,喝住了蒋平,笑道:“陈老弟也算个人物,既然开了金口,哥哥我怎么能扫你的面子呢?不就是想吃烧鸡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蒋平,撕一条鸡腿给他!”
蒋平有些不情愿了:“周哥,这怎么能成?”
蒋平的不情愿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是在外面,这一只烧鸡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看守所里,却是无法用钱来估量的。因为你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呀!况且,只剩下这一只烧鸡了,而周通他们共有六个人,属于狼多肉少,自己人还不够分的,为何要给一个外人撕一条鸡腿?
周通把眼瞪圆了:“蒋平,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蒋平见周通动了怒,也不敢再多说,闷着头就要去撕鸡腿,没想到却被我拦住了:“周通,你莫要小家子气,一条鸡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你若是有心,就把整只鸡丢过来,否则兄弟就要动手去抢了!”
周通心火上升,脸上却是泛起了笑容,“陈老弟,实在抱歉,我这辈子不喜欢受别人威胁,你也不能是个例外!”
“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就习惯了!”我呵呵笑着,嘴上却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
“纵然是有第一次,但也不会是你!”周通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对蒋平说了一句:“既然陈老弟存心卖弄,你就和他过两招吧!最好是点到为止!”
好一个最好是点到为止!言下之意就是,不点到为止也无不可。看来,周通心里的怒火已经完全被我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