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我听到窗外的传来零零星星的火炮爆炸声。现在过年城市里早就已经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没了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总觉得越来越淡的年味更加地寡淡。所以，总有人会想尽办法弄些小的炮竹，带着孩子玩耍，和孩子们讲讲年的故事。

　　小红不畏惧白天的阳光，然而白天她也极少出来，毕竟过强的阳气还是会损伤阴气。今天难得地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她站在窗台的位置往外张望，“你在看什么呢？”我伸着懒腰问她。

　　小红说，“外面那些小朋友在玩烟花放炮竹，我觉得好热闹啊。”

　　“是啊，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不过现在过年也是越来越没有年味了，连炮仗都不让人放，还怎么赶走年啊。不过又因为存在火灾隐患，市区确实也不该放炮仗……”我突然发现自己跟个老人家似的，自觉地收住了话头。

　　洗漱之后我把昨天晚上剩下的米饭做成汤饭当成早餐，吃过之后我就让小红将昨天晚上的情况说来听听。

　　……

　　龙眼家里的装修奢华的明显，红木家具，古董摆设，墙上挂着字画，天花板上悬挂着复古灯，处处体现出他是一个文人的身份。小红在屋里转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一张龙小小的照片。

　　她很害怕自己找错地方，还特意反复地确认过。就在她再度飘到门口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小红被吓得一惊，连忙躲到窗帘后面。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看不见的鬼，不明白为什么要躲起来。

　　进来的这个人小红认识，因为她反复在毛小米那里确认了很多次，正是她的目标对象龙眼。小红开始不明白怎么他还比自己后面回来，后来拍着脑袋想明白了，自己是鬼，他是人，鬼有鬼行，人有人道，其速度怎么可以比呢。

　　虽然小红知道自己的任务，可是单纯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看到龙眼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她站在他的身后手指含在嘴里，认真地开动脑子想办法。

　　看电视的龙眼总觉得今天有点什么不一样。刚刚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群人围在斑马线的红绿灯那里吵吵闹闹，好奇心驱使他凑上去看，没想到刚挤进人群，两只眼睛就开始酸痛得要命。

　　他眼前的景象变得很奇特，无论是人还是景都蒙上了两层重影，他使劲地甩甩头，眨巴眨巴眼睛，也无法看清站在正中间的那个人是谁。视觉影响了听觉，他甚至觉得听到的声音都是“嗡嗡嗡”的鸣叫声，很不真切。

　　退出人群，他站在一旁缓了一阵，这才又重新恢复视觉和听觉。只是这么一折腾，他的好奇心也被彻底给消磨没有了。

　　现在回到家里，老婆和儿子到朋友家去玩还没有回来。原本说打开电视好好看看放松休息一下，还没等看两分钟，就觉得后颈脖阵阵发凉。并且他甚至听见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人在吸气的声音，“丝……丝……”，只有吸气没有呼气。

　　他摸着脖子回头去看，身后除了平常已经见惯的桌椅板凳，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呼！”

　　外面吹进来一阵风，将窗帘高高地吹得拱起。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冬天冷，他们一般不会开窗。难道是老婆下午出去玩的时候特意打开窗子透气的？龙眼被阵阵寒风吹得浑身鸡皮疙瘩冒起来，决定去把窗子关上。

　　从沙发上站起来往窗边走，突然他怔在了那里！外面的风吹得剧烈，两侧的窗帘被掸得“啪啪”作响，却始终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制着无法被撩起来，就像一个拼力挣扎的垂死之人想要拜托死神的束缚。

　　然而真正让龙眼心惊震怔的是窗帘后面有双脚！一双红色的小鞋整齐地露出在落地窗帘与地面的缝隙之间。“呼！”又是一阵阴风吹过，窗帘拼命地想要掀起，却又被使劲地往墙面的方向吸。拱起的形状就真的像是一个人躲在窗帘的后面，龙眼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一小截白花花纤细的小腿露出来！

　　“谁？！是谁在哪里？！”龙眼惊恐地喊道，因为紧张和害怕，使得他的声音变了形，听上去像是被阉割了的太监。

　　“呼！”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龙眼感到有股寒光刺入眼中，本能地眨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窗帘被风撩开了！一副灰白色的骷髅贴着墙根站在那里！“啊！”龙眼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中的血液全都一下子坠到脚底，浑身因为阴冷而发颤。他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很快他想起这幅骷髅模型的来历，儿子那天跟着自己去买药，这幅骷髅模型是药店里的摆设，当时儿子看到以后非缠着要。为了把它买回来，龙眼还和药店的老板磨了半天口舌。“吓死老子了，真不应该买这么个鬼东西回来的。”龙眼惊魂未定地咒骂着从地上爬起来。

　　突然，他意识到那双红色的小鞋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龙小小的鞋子！他再次感到莫名的恐惧袭来，回头去看那副骷髅的脚下，哪里有什么小红鞋！那明明就是一副医用骷髅模型，怎么可能有人去给它穿上一双鞋？

　　“难道是我眼花了？”龙眼摸着冷汗想。

　　“爸爸。”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电视里传来呼喊爸爸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惊了他一哆嗦！这明明是龙小小的声音。

　　“爸爸。”

　　喊声又一次传来，龙眼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极度的恐惧让他全身都是汗却冷得要命，他咽了口唾沫，慢慢回过头去。

　　“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

　　龙小小出现在电视里！穿着她平日里最爱的那套衣服，眼圈发黑，眼神委屈幽怨地从电视里看着龙眼。“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爸爸，我好可怜，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龙眼已经被吓傻了，张着嘴巴呲咧着牙齿浑身打颤，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他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这个场景，他无法接受自己见鬼了！电视机里的龙小小一遍接着一遍地问着龙眼“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每问一次，她脸上和身上就出现一次变化。

　　电视机里的龙小小脸开始变形，先是肿胀，随后又缩小。眼睛忽而一只大一只小，忽而两只大得像et，忽而又小得像是绿豆。嘴巴一会变成红色，一会变成紫色，一会又变成了黑色。接着，从她的眼睛中留下了血泪，先是一行，接着是两行，到后来变成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龙眼感觉已经快要崩溃了！他瘫软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狂叫着不断地往角落里躲避。电视机里的龙小小“咯咯咯”地边笑边转着圈，欢快地说着，“爸爸，你不可以忘记我哦，如果你没有忘记我，就去找毛小米哥哥啊，他会带你来见我的。咯咯咯……”

　　“啊！你走开走开！”龙眼疯狂地摇着头，他想要闭上眼睛，可是眼皮怎么也垂不下来。他紧紧地用双手捂住双耳，可是龙小小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钻进耳朵里。龙小小每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心脏被刀砍了一刀，直至觉得双眼被鲜血给蒙住！

　　“喀拉，喀……”

　　家里的门突然被推开，已经受惊过度的龙眼疯狂地抱着头缩着脖子尖叫着。龙眼的老婆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跑到他的身边问，“龙眼，你这是咋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

　　“鬼！鬼！有鬼！”龙眼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煞白，全身被冷汗浸湿，头发一根根地贴在额头上。他老婆见有蹊跷，左右看看，说，“龙眼，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什么鬼啊？”

　　“小小，是小小，小小回来了。”

　　“啊？”他老婆也惊了一跳，缩着脖子畏首畏尾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说，“龙眼，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没有小小啊，小小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别自己吓自己。”

　　听到老婆的说话，龙眼终于稍微镇静了些，他探着头望向电视机，发现里面正在播放地方新闻。再看看身后的窗户，窗户好好地关着的，哪里有风。就连之前儿子闹着要买的骷髅模型也远远地在展柜脚下摆着的。

　　“把那个东西给扔出去！”他指着骷髅模型愤怒地说。

　　“为什么啊？”这会轮到他儿子不干了，瞪着眼睛朝龙眼喊叫。

　　龙眼一改往日宠溺的态度，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展柜那里，拿起骷髅模型就开门往垃圾桶的地方奔去。他儿子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哭着喊着不让扔。此时的龙眼已经急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哭叫，一把推开他，把骷髅模型扔进垃圾桶。

　　回到房间里之后，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老婆拿出来一条毛巾给他擦汗。“到底发生什么了？”

　　“别说了。”龙眼心有余悸，眼神发散，拿着毛巾的手使劲地哆嗦。

　　小红飘在窗户外面，静静地看着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