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大叔的故事讲完，整个农家屋子一片寂静，只有炉火里的煤炭被灼烧时的微弱的“噼啪，噼啪”声，这让我觉得仿若听到阿秀心碎的声音。大叔狠狠地抽了一口土烟，喷出来的烟雾缭绕着鹅黄色的灯光在我们头顶的上方盘旋。

　　好半天，小雅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呼……这个故事……”她在思索着用词，“这个故事听得我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老农大叔淳朴地笑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们这里流传很久的故事，至于是真是假，嘿嘿，故事嘛，总是有不真实的地方。”虽然他是这么说，但其实我心中并不如此认为。像这样的传说很多地方都能够听到一个两个，但因为小和尚是那寺庙里的驱魔和尚，为这个故事增添了三分真实性。

　　“可是大叔，”我说，“在讲故事之前你说了这里有妖怪，还说你家的老牛都看见妖怪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这个嘛，”他又抽了口烟，吐出来之后说，“说真也真，说假也假。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妖怪，但是每年的这几天这山里到了晚上总会听到些奇怪的声响，第二天会有些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是什么事情啊？”米小雅的双眼瞪得像两个发亮的灯泡，这丫头是听故事听上瘾了。

　　农民大叔说，“有一年那山涧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把大家都吓坏了。找来地质队的来看，说是因为那年雨水多，把泥沙冲到水都去，是什么玩意铁离子，才让水变成红色。没几天太阳出来以后，果真那水就变回来了。”

　　“啊，真的啊。”米小雅那张开的嘴巴里都可以放颗鸡蛋了。“还有吗？”她追问。我心里窃喜的很，有这个丫头在，就连这样的调查工作也变得有趣极了。

　　“还有一年，山上的树一夜之间都弯了腰。”

　　“弯了腰？！”我惊奇地问，“树也会弯腰？”

　　“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是一晚上的时间那些原本挺挺拔拔的树木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弯了！外地来的人都稀奇的很，都说是外星人来过了，但我们看来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后来也找人来看过，说是那天晚上的风大得很，把树给吹弯的。鬼才信这个说法哟。”

　　“是啊，要我，我也不信。”米小雅坚定地点着头说。“那些树子什么时候又变直的？我看那些树都挺直的啊。”

　　大叔说，“这个还真说不清楚了。后来大家说起也奇怪，树子变弯像是一夜间就变弯，但谁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回复原样的。像是我们同时中了邪似的。”

　　米小雅喝了一口土茶，感叹到，“真是神奇啊。我想那个时候应该网络还不是很发达吧，否则这些事情肯定早就有人爆料出来了。”

　　我问，“类似这样的事情大概几年一次？”@$%!

　　“时间不太固定，有时候六七年一次，有时候头十年一次，最近几年发生的比较频繁些，四五年就有一次。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遇到过差不多十次。”

　　“最近的一次发生了什么？”我又问。

　　“那一次是红云！”

　　“红云？”因为惊讶，我重复道。

　　“嗯，红云。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听到外面有古怪的声音，怎么说呢，那声音就像是牛大喘气，呼哧呼哧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以为家里的牛生病了，所以就出去看看。结果一打开门把我给吓得马上又关上门！”

　　“怎么了，怎么了？”米小雅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心想这个农民大叔包装包装还真能上电视台去讲个鬼故事，那神情那姿态，太到位了。

　　大叔吐口烟，继续说，“那个时候应该是半夜一两点的时候，因为我是睡着了被吵醒的嘛。谁知道一打开门外面一片红光！那红又不是太阳的亮光，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血红。电视里经常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叫血光之灾！当时我就觉得好像是天上神仙的血把天空染成那个颜色了！”

　　他又吸了口烟，“当时我那个心颤得啊，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过我也担心那头老牛，所以就冒着胆子出门去牛圈看看。这一出门，更是觉得自己好像泡在了血水里面。但其实又没有下雨，我就不知道怎么会又那种冷，裹着大衣的我还冷得打抖，那冷不是空气冷，而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的那种冷。”

　　他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了牛圈那里，我就看到那头老牛在流眼泪，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更不简单了。我给牛抓了两把草，然后和它说了会话就准备回屋。因为就算我在外面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瞒你们说我是真的害怕，所以就打算回屋。就在我关门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不远处那个山坡上划过两道绿色的光芒！我以为眼花，从门缝里又仔细看了看。我居然看到一个怪物正在吃那些红云！我一害怕，就把门紧紧关上。后来想想是不是看错了，就又打开一点点缝去偷着看，谁知道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门缝里就有一只绿眼睛瞪着我！我赶紧关上门，就在那里发抖。”

　　这段话他说的没有歇一口气，听得我们也是紧张的不行。我看到他夹着烟的手不停地抖，显然是在控制害怕的情绪。他把烟抽得只剩下一点点屁股，在炉子边摁灭之后说，“这事我连我婆娘都没有说，我怕她害怕。不过还好，第二天这岭山就恢复正常了，那个绿眼睛也没有对我造成伤害。后来也有人把那红云的事情报给村里，我想当时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看到那个红云。大家怕是有什么污染，村里找专家来查了查空气，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只说没得事，就走了。”

　　“大叔，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诚实地说了出来。因为如果换成其他人，是很难再敢开第二次门去看个究竟。

　　大叔憨厚地笑了，“哎哟，这没有什么，我们农村人想不到那么多。虽说我们相信那些东西，但也敬畏它们，平日里我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不怕那东西来敲门。”

　　米小雅伸出大拇指，“大叔，我给你点赞。”

　　大叔倒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点赞？什么意思？”

　　米小雅笑了，“就是夸你厉害的意思。”

　　“好咯，故事讲完，时间也不早了。我婆娘给你们弄好了床铺，你们赶紧去睡觉吧。”大叔站起身，收拾那些茶碗和垃圾。见状，我们也赶紧起身跟着一起收拾。

　　“但是大叔，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也有可能出现妖怪吗？”我问他。

　　他表情奇怪地看着我，片刻之后才说，“嗯，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这就好像看见蜻蜓低飞知道要下雨，看见乌云压山要打雷一样，经验之谈。”

　　他端着茶碗，转过身来对我们说，“西边那间房给你们准备好了，去休息吧。不过记住，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屋，毕竟你们是远方来的客人，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你们怎么和自己的父母交待呢？”

　　说着，他就出了客厅，向旁边的小厨房走去。我耳朵好，能够听见他边走边不断地嘟囔着一句话，“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觉得这个农民大叔有些奇怪！这分钟他透露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像一个务农的农民。

　　米小雅拉了拉我的衣角，把有些出神发呆的我拉了回来。她问我，“小米，你怎么了？”

　　“你觉得不觉得这个大叔和下午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没觉得啊。”她歪着头说，“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大叔讲故事挺有意思的。”

　　“是啊，我也没有想过一个乡间老农这么会讲故事。”我意味深长地说着。因为只是猜测，所以我暂时不打算告诉米小雅我的顾虑。一方面我还是怕吓着她，另一方面，如果是因为我的人生阅历不足，真的将一个朴实老农看成一个有心机城府的人，那岂不是罪过。

　　来到大叔说的西边的房间，推开门倒有股农房特有的清新味。那味道是属于泥土和树草，再加上三分微生物发酵之后的特殊气味，只能够在山间的农房中才能闻到。米小雅把自己扔在床上，大声喊着，“可算是能够把自己给拉直了，这一天坐车把我都坐成个蜗牛了。”

　　没曾想，她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就呼呼睡着了。我苦笑着推了她两把，问她，“臭猪，你不洗脸刷牙了？”平日里臭美得不得了的她居然迷迷糊糊地哼唧说，“不了，就这样吧，反正我怎么着你都会娶我的。无所谓了，睡觉重要。”然后就再不理我，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坐在床边，我笑的不行，心想网上的那些段子果然是真实存在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和老婆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