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红色,薛绍还有张妈妈下意识的就以为令月吐血。张妈妈立即冲外头喊了一嗓子,薛绍迅速把令月抱到床上去。令月这边还在不停咳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门外几个侍女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张妈妈还能稍微镇定些,很快就指挥着几个宫女分别做不同的事情,场面就平静下来。
令月半天才喘过来气,用一只手捂着嘴轻轻说到:“绍哥哥,张妈妈,你们别担心,我不是吐血,我只是肠胃不舒服,把今天中午吃的血子吐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张妈妈,你赶紧叫花月回来。”花月原本不是令月身边的大宫女,是为了令月出降特意新添的,令月见她机灵,抬了她到身边,给她赐了如今这个名字,正好与原来的宫女春江配作一双。方才正是张妈妈叫这个花月去通知宫里。
张妈妈知道令月这也是不愿武后担心的意思,况且确实没有闻到血腥味,于是便叫门外候着的宫女去拦着花月。春江捧着一杯水来给递给张妈妈,薛绍又从张妈妈手中接过来,喂给令月一口。令月漱了下口,把水吐在春江捧着的漱盂里。反复几次后,薛绍又拿过身旁宫女手中的帕子给令月擦擦嘴。
令月觉得躺着不舒服,薛绍就把被子堆在令月身后叫她倚着。薛绍抓着令月的一只手,满脸忧心的定定地看着令月,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很快,花月领着张大夫和几个御医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见房间里特别安静,立刻楞了一下,然后还是薛绍最先反应过来。薛绍亲自从御医手中接过小枕,把令月的手放在上面,又拿帕子盖着,然后让过身子给御医诊治。御医把脉后又细细问了令月这几日的饮食,才悠悠的摸着小胡子道:“公主并无大碍,只不过吃东西不太规律,有些着急,以后按时饮食,细嚼慢咽,自然就没有事。今晚还请公主用些养胃的好消化的东西才是。”
听到御医这么说,薛绍同张妈妈才舒了口气,薛绍亲自送了御医到门外,又命门外的侍女好生送御医出门,这才回来继续陪着令月,张妈妈自去厨房吩咐伙食。
两天后,令月的身体总算好些,月事也结束了,三朝回门后,二人便出发去骊山行宫了。
官道上,两架马车依次不紧不慢的向前奔跑着。后面略小一点的马车里是张妈妈同春江花月两个并四个小丫头,令月本来只想带春江花月就好的,奈何武后不放心,好说歹说,薛绍也从旁调停,最后不得已才带了七个人。前面堪比帝王卧榻的大马车里,是令月同薛绍,照着张妈妈的意思,本想□□江花月在旁边伺候的,可是令月说什么也不愿意,只好作罢。
车里,薛绍搂着令月,令月靠在他的怀里,虽然天气很热,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不过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因为是与公主成婚,薛绍被放了三个月的假好好陪着公主。薛绍此刻只穿了白色绣麒麟交领深衣,外面的浅灰色绣麒麟大氅被放在了一边,一把李治新赐的宝剑放在了大氅上。令月着豆绿绣粉色牡丹柯子裙,外罩白色轻纱大袖并浅天蓝色披帛,本来还有一件白色上襦,不过令月觉得热,说什么也不肯穿在里面。
不过令月很快就热得有点吃不消了。薛绍原本还在跟他讨论自己父母早去,成个婚,到头来令月的娘家婆家都死李治和武后的问题,回头看见令月小脸通红,满头是汗,笑着拿过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擦汗。
令月的汗还是一刻不停继续向外冒,薛绍又拿来马车里水桶里搁着的果子,细细弄干水珠,喂给令月。因为令月近来一直吃药,御医嘱咐了不可饮食过凉,所以这次出行,马车上并没有往常备着的冰碗。
吃完果子,令月仍然很热,低着头,娇羞的问薛绍:“绍哥哥,我还是很热,这车上也没有别人,要不你帮我脱了披帛跟大袖衫吧!咱们回头到了再穿,好不好!”薛绍想了想也是,点头同意了。伸手轻轻扶起令月,然后先将披帛拿下,放在一边,又由肩头慢慢脱下大袖衫,也放在一边。
薛绍给令月脱大袖衫的动作着实是太轻柔了些,令月情窦初开,又在不久前被教育了好些为妻之道,迅速羞得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薛绍看着令月洁白的肌肤,又在为她脱衣服的时候似有似无的触碰到了令月的香肩,脸也慢慢泛起红晕。
令月又继续歪着身子窝进薛绍怀中。这下子,薛绍直接搂着令月光滑的胳膊,更是弄得他心神不宁的。
很快,二人之间的温度,就比原来更高了。两人心中都明白,但是脸皮这种东西,新婚毕竟是薄的,就那么一直僵持着,谁也不开口。
良久,还是薛绍先受不了,捏了下令月的胳膊道:“月妹妹,我也怪热的,你看咱俩要不换个姿势?”令月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多少还是有些失落,轻轻放开薛绍的腰,坐起身来,拘谨的低着头坐在一旁。薛绍本以为两人要是撒手,估计能凉快点儿,但是没想到看见令月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娇嗔的表情,倒叫他更热了。忍不住,也没问令月咋想,直接就脱下深衣放在一边,下半身的某些冲动只能用思维努力克制着。
突然车停了下来。薛绍并不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伸手拿过深衣穿起,走到马车门前,打开车门询问情况。外面的侍卫禀告说前面由于前几日暴雨,官道上有好些石头需要清理,连续清理几日,不过恐怕还是要等一两个时辰才能过去。
薛绍回头问令月的意见,令月想了想表示还是下车出去走走,于是薛绍关门为令月穿好衣服后,又先去后车通知了张妈妈等人,这才回来扶令月下车。
二人下车向道路旁的林子里面走去,不多远就看见一条小溪。溪水行至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还形成了一个水潭。薛绍搂着令月的腰,轻轻笑道:“咱们还没到行宫,便先看见了活水。你看这水清澈见底,必然是极凉爽的,不如让张妈妈拿了帕子蘸了水给你擦擦脸和胳膊,我呢,就跳进那水潭里美美的先凉快凉快。”令月哪里肯依,她也是热得不行,巴不得凉快凉快,立刻开口反驳道:“才不呢,你一个人下去凉快了,反而留我在这里继续热着,我要跟你一起下去,反正你是会水的,可以保护我。”薛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张妈妈先不同意了:“公主,这使不得啊!您忘了御医的嘱咐了,来骊山行宫不就是为了温泉么,这溪水凉,可别受了寒。”令月只能一脸委屈很不情愿地放弃了。薛绍见令月一脸失望的样子,只好哄她道:“那我也不下去了,呆在岸上陪你。我拿帕子给你擦,你拿帕子给我擦好不好。”令月听见薛绍如是说才开心些。
几人走到溪边,挑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小丫头立刻上来掸净石面,铺上备好的软垫,薛绍扶令月坐下。张妈妈递过帕子来,薛绍蹲下弯腰把帕子在水里浸湿,然后直接拎上来就要给令月擦脸,被张妈妈一把夺过帕子:“慢着,怎么你们这些小子做事这么的不稳重,好歹拧一下呀!”张妈妈说着把帕子拧到不渗水,又叠整齐才重新交回薛绍书中。
薛绍给令月擦擦额头,又擦擦脸蛋,正要擦下巴,又再次被张妈妈夺走了帕子:“驸马,这帕子每擦几下就要重新掏过,不然擦不干净汗,回头更不舒服。”嘴上责怪着,动作上已经弯腰去掏帕子去了。
等薛绍给令月擦了下巴和前面脖子,不用张妈妈再提醒,薛绍自己就去吧帕子重新掏一边了。只是抓起令月的手正要擦的时候,张妈妈又开口了:“脖子上汗多,脏东西也最容易堆着,应该再擦一遍的。”薛绍内心几乎是有点儿崩溃的,可是张妈妈怎么也算长辈,又自小照顾令月,她的话还是要听从的,薛绍只得放下令月的手再来一遍。
几番折腾下来,等擦净胳膊,令月脸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薛绍只好又忙了一遍。
令月正要接过帕子,薛绍立刻拦住,又去亲自掏了帕子,才交到令月手中。令月脸上挂着的幸福叫张妈妈都把头偏到了一边。
好一会儿,这边令月给薛绍也擦了干净,张妈妈同几个来的侍女早就躲到好几丈之外去了。二人就在这清水溪边,绿荫树下,静静吹着山风。许久,两人才又站起来继续沿着溪流向前走。
七月里,不少树上已经结了果子,青黄一片,煞是好看。令月盯着树上已经金黄的枇杷,偷偷咽着口水。薛绍听见了,轻轻笑了一声,放开令月的腰,伸手就够到一个果子,在身上蹭了蹭,放进自己嘴里,确定是甜的,才又摘了好些,拿到溪水里洗了洗。洗干净的果子被薛绍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拿起一个递到令月的嘴边。令月见薛绍先吃过,知道这果子必定是好吃的,一口就给吃进嘴巴里,然后几口之后就咽下果肉,把核吐出来。
令月从薛绍手中拿起一个,也塞进了薛绍的嘴巴里,正要给自己也再喂一个,想起什么,转身对后面跟着的人道:“张妈妈,这果子很甜的,你们也摘一些吧!正好解解渴。”
张妈妈素来稳重,没打算凑热闹,但是底下的侍女们早就活动了心思,纷纷蹦着高去摘果子,不一会儿就把那一棵树较矮地方的枇杷尽数摘了去,洗干净,拿披帛兜着,边走边吃,还不忘了塞几个到张妈妈怀里。
一行人边走边吃,颇有郊游的味道。走着走着,令月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到,吓得薛绍立即甩了手里的枇杷伸手扶住令月。张妈妈被吓了一跳,把一个核卡在嗓子里,不停咳嗽,眼睛里还一直盯着令月看,见令月没事,才放心抚胸继续咳嗽。令月站稳了之后,听见后面一阵慌乱,张妈妈不停咳嗽,忙和薛绍转身走过来照看张妈妈。
不过任是捶背还是咳嗽抚胸,那核就是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急的令月跳脚。春江左右张望,跑到一棵不知道是什么但叶子较大的树旁,摘下一片叶子,从小溪里舀了水来递给张妈妈:“张妈妈,您要不喝点儿水试试,看能不能顺下去?”张妈妈也不及点头,就着春江的手喝掉了水,可情况一点儿好转也没有。春江又来回跑了好几趟,直到张妈妈喝不进去了,那核还是卡在那里。
一旁的小侍女低声说道:“要不干脆倒过来算了,没准就出来了。”此话一出,立即招令月一个白眼,吓得她再不敢说话。不过听者有意,张妈妈还真的就要求几个侍女帮忙,折腾了半天,张妈妈好容易是靠在一棵树上倒过来了。
倒过来之后的张妈妈只觉得一阵子头晕恶心,迅速就把方才喝得水还有早晨还没有消化的吃食都给吐了出来,然后一个支撑不住,就顺势往下倒。一旁的侍女赶紧扶着她,将她慢慢放下来。刚站稳,令月就抓住张妈妈的胳膊关切询问:“怎么样了,好些了么?”见张妈妈摇头,立刻泄气。此刻站在张妈妈身后的薛绍也是无奈,一拳头砸向树干,谁知没看好方向,直接就砸到张妈妈的背上了。吓得薛绍拉着张妈妈的另一条胳膊一个劲儿地道歉。
张妈妈被薛绍这么一锤,猛地咳嗽几声,终于将核给吐了出来,然后舒了口气对薛绍道:“早知道直接叫驸马给我一锤,也省的我又是喝水又是倒立的麻烦。”一语激得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气氛也终于缓和。
很快,便有留在车旁的侍女跑来告诉他们官道已经通畅,可以走了。几个人于是又不紧不慢的走回官道,上车继续出发。
一到车上,令月便乏了,睡意一下子就上来了。躺在薛绍的怀里很快就入睡了,毕竟作为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还是头一次在林子里走那么许久。不过薛绍倒是不困,就那么静静看着令月。
可睡意这种东西,培养培养,很快就有了。不多时,薛绍也甜甜进了梦乡。
哪知道一觉醒来的时候,车里着实是太乱了,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由于热,也不知道梦里脱了谁的衣服,掀了谁了衣裙,醒来的样子简直不可言喻。薛绍想着反正都这样了,索性干点儿什么吧,一下子扑了上去。
刚贴近令月,车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