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不好使了吗？”石嬷嬷皮笑肉不笑，眼神似刀子，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就就就赶出去了！”被审问的人被吓得结结巴巴，连忙继续说：“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石嬷嬷冷硬地问：“她穿什么衣裳？”
被审问的人冷汗淋漓，却不敢擦汗，一边回忆，一边说：“一件灰色的披风，里面是翠色的裙子。”
丫鬟小兰一脸苦涩，道：“芝姨娘今天也是穿这样的衣裳。”
被审问的几人心灰意冷，肠子都悔青了。
石嬷嬷呵呵地冷笑，用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人，道：“你们先去街上把人找回来！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是！”那几人像逃命似的跑了。
石嬷嬷连忙去禀报大夫人。
大夫人正在美人榻上享受着丫鬟捏肩膀、捶腿和喂食的服务，闭目养神，懒洋洋地道：“一个贱妾而已，走了更好，免得在我面前碍眼！”
石嬷嬷冷静地道：“大夫人，我觉得这事蹊跷！不如趁机把五姑娘抓来审问一番！毕竟昨天是她把芝姨娘带走的，芝姨娘今天回来就疯了！就算不是她做的，至少也能趁机教训她一番！”
大夫人顿时心动了，睁开了眼睛，看着石嬷嬷，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反正她已经在太夫人面前失宠了，不用跟她客气！”
石嬷嬷阴险地笑道：“我早就想打她了！”
石嬷嬷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亲自去抓柳妆。
“石嬷嬷来了！”柳妆一见石嬷嬷就笑了，故意抬高声音，阻止石嬷嬷开口说话的机会，笑嘻嘻地道：“石嬷嬷，你后面那两人长得真像今天在大门口挡我们的人！石嬷嬷，你是告诉我，你已经帮我出气了吗？石嬷嬷真勤快，夜色已经深了，你还急着给我帮忙！辛苦了！”
“五姑娘不要冤枉我们！我们今天可没有在大门口为难过五姑娘！”石嬷嬷身后的两个嬷嬷立马急了。
柳妆摆摆手，道：“我说你们像那两人，又没说你们是那两人！你们别急！别急！”说完后，她用绣帕掩住嘴唇，打个呵欠，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
石嬷嬷对柳仪行礼，又敷衍地对柳妆和柳霏行礼，在心里冷哼，嘴上一本正经地道：“五姑娘，因为芝姨娘不见了，所以大夫人要亲自问问你！请你跟我们去如意院！”
柳妆又打个呵欠，转头看向柳仪，软软地道：“二姐姐，母亲这么晚还没有睡，她每天都忙到这么晚吗？”
石嬷嬷咬牙切齿，心想：可恶的五姑娘，竟然想利用二姑娘当挡箭牌！二姑娘单纯又心善，所以才被小贱人骗了！
柳仪不动声色，轻柔地道：“娘亲平时大概就是这时候睡。”
石嬷嬷趁机想插话，柳妆却连忙抢在石嬷嬷的前面开口，道：“呀！母亲要睡了！我怕我说话啰嗦，耽误母亲休息就不好了！石嬷嬷，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找母亲回话！”
石嬷嬷挺直了腰杆，硬气地道：“大夫人正在等着见你，芝姨娘不见了，这实在不是小事！难道五姑娘一点也不担心吗？”
柳妆打着呵欠，道：“我刚才让丫鬟打着灯笼找了，芝姨娘没在家里！她是大人了，说不定回娘家去了。要不，石嬷嬷你有什么话，现在就问我！这样一举两得，既不会打扰母亲休息，又不耽误事！二姐姐，你说好不好？”
柳仪挑起眉，和柳妆对视一眼，忍住笑，清晰地道：“石嬷嬷，你有什么话，现在就问吧！芝姨娘那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只是一个姨娘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的！”
遇上胳膊肘往外拐的二姑娘，石嬷嬷真是有苦说不出，在心里掬了两把辛酸泪，哎！善良的二姑娘就是容易上当吃亏，哪像五姑娘那样奸猾？
柳仪又说：“石嬷嬷，你快点问吧！已经夜深了！”
石嬷嬷无奈，只能发问：“五姑娘，丫鬟们都说芝姨娘忽然发疯了，你昨晚带她去哪了？她为什么会发疯？”
柳妆用无助的眼神望着石嬷嬷，显得很担忧，道：“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几个歪着脑袋死掉的人，当时大家都很害怕。”
“难道是吓疯了？”石嬷嬷接着问。
柳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把头靠到柳仪的肩膀上，装出很难过的样子。
柳仪揽住柳妆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对石嬷嬷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问了！
石嬷嬷感到格外憋屈！她兴冲冲地赶来欺负柳妆，却啥收获也没有！
等石嬷嬷走了，柳妆连忙对柳仪拍马屁：“二姐姐，你是我的福星！”
柳仪忍不住笑出声，捏了捏柳妆那软软嫩嫩的厚脸皮。
第二天太夫人也得知了芝姨娘不见了的消息，柳家所有人都听说了。
太夫人精神疲惫，没有质问柳妆，而是直接问大老爷：“那是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去衙门报案？张贴寻人启事？”
大老爷脸上露出一些尴尬，自嘲地道：“算了吧！免得沦为同僚的笑柄。”
柳大人，听说你的宠妾疯了？柳大人，是不是你家的母老虎把宠妾逼疯了？柳大人，你那个发疯的小妾找到了吗？
大老爷只要一想到同僚可能会这样问，他就感到头疼，脸上无光！
大老爷抹了一把脸，只希望把这事尽快忘了！毕竟芝姨娘早就不是他的心头好了！他最近偏好伶牙俐齿的丫鬟！
太夫人微微点头，不再提起这事，算是同意了大老爷的决定，毕竟走失的只是一个小妾，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这事发生在柳妆得罪她之前，她应该会询问柳妆的意见，毕竟芝姨娘是柳妆的生母，但是逃跑那天晚上，柳妆做出那样的事，是彻底得罪太夫人了，所以现在太夫人甚至懒得对柳妆说话，无视了柳妆。
直到一家人吃完早餐后，太夫人也没有提起柳妆和柳霏昨天被两个嬷嬷拦门的事！
于是柳妆主动去追问庞嬷嬷。
“庞嬷嬷，那两个坏蛋抓住了吗？”
庞嬷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已经处罚了那两个婆子。”
柳妆眼神清澈，凝视着庞嬷嬷，继续问：“幕后主使是谁呢？”
庞嬷嬷又犹豫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柳妆，欲言又止。
柳妆低下头，道：“庞嬷嬷，现在你们都讨厌我吗？”
庞嬷嬷连忙拉住柳妆的手，怜惜地道：“五姑娘，你别这样想。你把白梨平安地带了回来，我是感激你的。那天晚上的事那么突然，又那么恐怖，不应该怪你。”
柳妆道：“算了。庞嬷嬷，我知道你很为难。”
“哎！”庞嬷嬷叹一声气，拍拍柳妆的手背，轻声细语地道：“太夫人还病着，我们不要把这件事闹起来，好不好？其实，那只是大姑娘做的一个恶作剧。”
“喔！”柳妆顿时放心了，原来是柳敏做的啊！
柳妆告辞走了。
清楚明白地知道敌人的名字，就不必费心地猜疑了！这样就有了明确的防备对象和打击对象！
过了几天，柳妆发现大老爷、二老爷、柳观雪和柳观棋都流行穿黑衣了！怎么如此整齐划一呢？
在和柳仪聊天的时候，柳妆就好奇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柳仪听了问题之后，剥核桃的动作暂停了一下，表情有点古怪。
柳妆更加好奇了，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柳仪看，用眼神刨根问底！
柳仪无奈极了，轻声道：“其实是东施效颦。”
美丽的西施因为心痛的毛病而蹙眉，别人都说西施很美，然后丑陋的东施就模仿西施，也捂着胸口，蹙着眉，模仿不好，反而出丑！
柳妆连忙问：“西施是指代谁？”
她已经明白了，柳仪话里的东施是指代大老爷、二老爷、柳观雪和柳观棋！这四人是在模仿谁呢？能够被中年人和少年一同视为崇拜对象，柳妆猜那个人一定很厉害！
柳仪道：“黑将军！”
“嗯！”柳妆连连点头，她之前已经听说过黑将军把一万五敌人都杀光光的故事了。
柳仪接着道：“不仅是父亲、二叔和哥哥开始穿黑衣，整个皇城的男子都流行穿黑衣了！”
柳妆敬佩地道：“黑将军的影响力真是大！我也崇拜他！”
而且，特意模仿偶像，整个皇城的男子都挺时尚嘛！
柳仪的脸色变轻松多了，道：“我还听说了几个故事。”
“快说！快说！我想听！”柳妆急忙扯动柳仪的衣袖，眼睛亮晶晶。
柳仪把剥好的核桃放进柳妆嘴里，微笑道：“第一个故事是皇上派一个大臣去招安黑将军，结果那个大臣反而被黑将军给招安了，偷偷地把家眷带出皇城，就再也没回来了！”
“噗！”柳妆笑喷了，手掌拍着桌子，道：“有意思！”
柳仪道：“还没完呢！他不仅背叛了朝廷，而且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大骂朝廷是卖国贼。”
“第二个故事是皇上御笔所写的议和条约落到了黑将军的手里，被昭告天下了！如今很多人都骂——”柳仪伸手指了指天，意思是骂皇上，她跳过了那几个大不敬的字，接着道：“是卖国贼！”
柳妆的眼神更亮了！竟然公开骂皇上是卖国贼！敢这样说实话的人真是了不起！
柳仪道：“第三个故事就是黑将军一战成名，替全国的老百姓找敌人报了仇，阻止了北边的疆土被敌人侵占，他是全国老百姓心中的英雄！许多人都赶着去投奔他，他已经拥有了二十万人的军队！朝廷对他是又爱又恨！”
柳妆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心想着，是支持黑将军造反呢？还是不支持呢？
如果黑将军造反，势必又要发生战乱！但是，现在这个皇帝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谁会喜欢卖国贼当皇帝呀？思来想去，柳妆还是决定支持黑将军造反，把卖国贼赶下皇位！
当然，她暂时只能默默地支持！不敢说出来！
没想到，第二天官兵居然在皇城里张贴了一张很奇葩的皇榜。
“所有人，一律不许穿黑衣！违令者，斩！”
百姓们奔走相告，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脱下黑衣，但是心里却不服气！大家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狗皇帝！卖国贼！上次嫉妒镇反将军，这次又嫉妒黑将军了！”
“真是个小心眼！”
“不许我们穿黑衣，这真是笑话！”
“真希望黑将军快点来皇城！”
“黑将军未伤一兵一卒，就歼灭了一万五的敌人，让我们都扬眉吐气了，黑将军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对啊！黑将军是大好人，大英雄！哪像那个割让北边国土的卖国贼啊？”
……
如果皇上知道他的这个不许百姓穿黑衣的决定会使他进一步失去人心，反而增加了黑将军的威望，皇上一定会把肠子都悔青！像大猩猩一样捶胸口，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眼啊？为什么要小心眼啊？
最神奇的是，就在不许穿黑衣的皇榜张贴出来的第五天，朝廷就得到消息，黑将军的军队人数增加到四十万人了！短短几天，就从二十万翻倍成了四十万？朝廷的大臣们都无语了，真的不好意思说这是皇上的功劳！皇上的一个任性举动，反而助长了造反者的气焰！
因为黑将军把皇帝叫做卖国贼，所以朝廷已经给黑将军定下了造反的标签！
朝廷派去招安的大臣陆陆续续有十个，要么是反被黑将军招安，要么就是沮丧地归来。朝廷几乎已经不敢抱招安的幻想了！
大臣们不是最着急的，最着急、最担忧的人就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皇帝！
最近皇帝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危机，他甚至不敢信任自己的大臣，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私下里骂自己，是不是偷偷地被黑将军招安了，是不是会找机会行刺自己……
这样的皇帝越来越苍老，越来越神经衰弱，他白天担心黑将军进攻皇城，晚上几乎整夜难眠，担心有刺客去龙床上行刺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却依然不消停。他们不愧是亲兄弟，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打算着：父皇签订了卖国条约，父皇是卖国贼，但我不是！我先杀了和我争夺太子之位的讨厌鬼，然后再逼父皇退位，父皇变成太上皇，我提早当皇帝！岂不美哉？
然而，大皇子和二皇子不知道的是——他们各自与一大帮谋臣商量这些事之后，他们商量的每一句话都在一天之内就传进了黑将军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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