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江湖 第一章 半截刀
作者:木剑老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砰!砰!砰!”

  程子瑜从熟睡中被一阵拍门声惊醒,颇为恼怒。在苏阳郡太守的位置上养尊处优了多年,他早已养成了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大将之风。对家人和仆从也要求做到稳重大方。门外之人鲁莽的行径令他极为不满。

  “老爷!出了大事!杨捕头派人送来消息,城西慕家满门被杀了!”

  门外管家的话让程子瑜到了嘴边的呵斥吞回肚子。他趿着鞋急急忙忙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府上的管家,这个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老人,此刻却在清凉的晨风中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慌张,眼里还有一丝恐惧。

  “灭门”这样的凶杀案的确令普通人感到恐惧。

  “哪个慕家?清楚了!”程子瑜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心里分明知道是哪个慕家,只是抱有一丝侥幸。

  “前少、少师慕、慕文谦的慕家!全家被杀了,丫、丫鬟仆人都死光了!”老管家话都不流利了。

  “扑通!”一贯自诩沉稳儒雅的程子瑜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嘴里不停念叨:

  “出大事了!”

  太子少师,正二品的文官。致仕之后,竟遭灭门!满朝的大臣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拉帮结派,排挤打击,上疏弹劾,揽功推过,谗言构陷……这才是大臣们惯用的斗争手段,哪怕失败之后,身败名裂,抄家灭族,也只能怪自己谋略不如人,亦是官场常态。

  但用刺杀的手段对付政敌,就破坏了游戏规则,会遭到大臣们的唾弃。毕竟,这不是大臣们擅长的领域,他们本能恐惧、厌恶这样的手段。“

  谁都会有失去的权势的可能,当官也免不了得罪人,或是同僚,或是豪强,或是江湖中人。

  对于慕文谦的下场,无论是同党或政敌,难免有狐死兔悲之感。

  程子瑜可预见自己将面对的狂风暴雨。他推开上前扶他的管家,无力的道

  “备轿,去慕府。”

  东方的空已发白,黑暗开始退去。苏阳城还未完全苏醒,街上只有一些早起谋生计的人。

  在清晨的寒风中,程太守坐在轿子里,四名健壮的轿夫喘着粗气,额头上都出了汗水,脚下一路跑着。四名公差在前面开路,后面六名公差随行。

  从苏阳城正北居中的太守府出门,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南,行了约一里多路,到了清河上的大苏桥,一行人延着清河岸边的石板路折向西走,待到了苏桥,过桥后,就到了九姑巷。

  长长的巷子有点阴冷,巷子里最里面的大宅门口把守着几名捕快,太守的轿子在门口落下。

  程太守左手拨开帘子,利索的下了轿。边走边向上前行礼的捕快摆摆手:

  “快带我去见杨捕头!”

  一个捕快转身带路,程太守大步跟上,十名佩戴腰刀的公差紧紧随行。

  绕过影壁,穿过前厅右侧的拱门,一路上桥流水,假山叠翠。若是平常,程太守定要赞叹慕少师胸中有丘壑,而现在只是心事重重的直奔后院。

  后院三三两两的散布着查找蛛丝马迹的捕快,这些捕快专心致志,没顾得上太守大人。

  正房门口有一位身着绣青狼武官袍的魁梧男子正指挥着众捕快,发现程太守到来,快步迎上去。

  程太守开口问道:“杨捕头,情况如何?慕大人真的……?”

  杨捕头面色凝重点点头,

  “大人,慕大人的遗体就在里面。”完侧退半步,转身带路,进了后面的屋子。程太守在后跟进。

  这是一个套房,里间是卧室,一床,一衣柜,外间有一书桌,两把太师椅,一架书柜,甚是简单。

  慕文谦的尸体就躺在外间地上,身下全是血泊,胸口也是一片干涸的血迹。右手还握着刀,眼睛圆睁,似乎还有无穷战意。

  程太守暗叹一声,躬身行了一礼。

  待程太守收拾心情,点头示意之后,杨捕头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指着尸体胸口:

  “伤口有两处,一是胸口,一是颈脖。”

  又指了指已经破碎的窗户:“凶手破窗户而入,一刀刺向慕大人,仓促之间,慕大人没有格挡,而是一刀劈向凶手,凶手的刀法很快,先刺中慕大人胸口,然后回刀横挡,刀却被劈断了,只是慕大人已受伤,或者已死亡,凶手虽然受了伤,却不严重。他又用手中的断刀砍中慕大人的右侧颈脖,慕大人就此遇难。”

  罢直起身子,从地上捡起靠刀尖部分的半截刀,呈在程太守眼前。

  程太守点点头,杨捕头就让一名捕快将半截刀作为证物收好。

  “杨捕头,你是如何知道凶手受伤了呢?”

  “大人请看!”杨捕头指着地面,点点血迹从慕文谦尸体附近一直通向门口。

  “杨捕头,慕府其他人呢?都……都被害了?”

  “十一个仆人全部被害了。”杨捕头神色也十分凝重,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快,从未见过如此恶性的案子。

  “都是一个凶手所为?”

  “是!杀害慕大人后,凶手丧心病狂挨个潜入下人房间,下人们都在睡梦之中被杀了”

  “慕家一个幸存的人都没有?”程太守声音有点干哑

  杨捕头眼睛一亮,声音陡然提高,

  “有!慕家公子慕原飞和管家陈安昨晚不在府上,逃过一劫!”

  老陈今年五十岁,从三十多岁开始,别人就喊他老陈,现在终于名副其实了。

  他本名陈安,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夫家里。父亲抱着试一试的心里,送他去私塾读了几个月的书。

  于是他自觉虽不敢自称是读书人,但好歹肚子里有点墨水,不能再像父辈一样在地里刨食,应该做点体面的事。

  于是他离开村子,来到苏阳城。

  然世事多艰,老陈处处碰壁。直到近三十岁,才在同乐酒楼找了一个账房先生的差事,算是稳定下来。

  然后娶妻生子,不幸的是妻子半路因病撒手而去,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儿子带大。

  日子不上穷苦,但也不是老陈想要的体面生活。

  直到两年前,慕老爷搬来苏阳城不久,在同乐酒楼独自酌,离去时老陈正在誊账,就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位账房先生竟写得一手好字,颇为欣赏。

  于是,同乐酒楼的账房先生老陈,成了慕家的陈管家,算是体面的了,而且薪水也翻了几倍。

  儿子的彩礼钱终于攒够了,这不,去年给儿子娶了媳妇,不久就怀上了,昨一直肚子疼,算算日子,应该是要生了。

  下午,老陈向慕老爷告了假,就回家了。

  下半夜果然生了一个大胖子。老陈高兴的合不拢嘴。今一早,准备去慕家向老爷请两假,结果刚出门就被迎面来的两个公差带走了。

  老陈在纳闷和惶恐中,被带到了慕家,到处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捕快,平时的下人一个没有看见,也没有看见老爷。老陈心里更加不安。

  跟着捕快进了前厅里,老陈看见了苏阳郡的程太守和杨捕头,连忙磕头行礼。

  “你可是慕家的管家陈安?”程太守端坐在太师椅上发问,杨捕头就站在他身侧。

  “是!草民正是陈安,是慕家的管家。”

  然后程太守盘问了老陈昨晚的行踪,这有接生婆和来帮忙的左邻右舍为证,没什么问题。

  又问了慕家的一些事情,慕老爷一向深居浅出,不与外人来往,连去酒楼喝的次数都少了,大多时候都是在家里老陈陪他喝酒。最近也没有看见外人来访,这几基本算一切正常。

  变化也是有的,慕少爷原本每去学堂,早出晚归,这两都在学堂里住下了,是集中精力,攻读经史,准备后年的乡试。

  程太守和杨捕头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这时,老陈才敢心翼翼的询问:“大人,慕家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见我家老爷?”

  “慕大人被人杀害了,所有的下人都被杀了。”杨捕头回答道

  老陈顿时五雷轰顶,脑子里轰鸣不停,挣扎着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后院走去,像梦游一样,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在后院。

  地上摆着十一具尸体,都是平素相熟的仆人和丫鬟。一个仵作正在验尸。

  老陈顿觉身体冰凉,浑身不停颤抖,不知是悲伤还是恐惧。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

  过了许久,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费了好大劲才在一捕快的搀扶下站起来,踉踉伧伧的绕过地上的尸体,进了慕老爷的卧室。

  慕文谦的尸身被安放在他的床上,并整理了一番,双目也阖上了,看上去颇为安详。老陈一个箭步跪在床前,不禁痛哭起来。

  慕原飞跪在父亲的遗体面前,感觉颇为恍惚,一切如在梦中,仿佛一觉醒来后,便可见父亲温和的笑容,聆听他的循循教诲。

  可这个梦怎么也醒不了!

  他终于哭了。

  想起前日清晨去上学堂时,父亲对学堂的各种琐事,不厌其烦的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比平时几的话加起来都多。

  自己走到九姑巷口回首时,父亲还站在门口目送,见他回首,笑着微微点点头,然后摆摆手。

  不想这竟是父子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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