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好漂亮啊！”

　　食堂里有人喜欢吃饭刷手机，忽然弹出来一则新闻，图片上，一大片灰色的蛾子落在不知道谁家楼上，数量起码有上百只，而且还是跟蜘蛛侠一样紧贴在四楼的墙面上，它们忽闪着翅膀，从外面看，好壮观的场景。

　　“蛾子罢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就是数量多了点。”

　　旁边的人扫了一眼，就又回去吃饭了，这种小飞虫她见的多了，不过那些灰色蛾子中，有一只特别大的黑色的，感觉比较少见罢了。

　　上官冥暄近日很是惬意，光剑中事务比较少，能多窝在家里歇几天，即便在这边生活一年多了，还是不太习惯京城闷热的夏天，跟放在蒸笼里的馒头一样。

　　只要不上学，就天天穿着吊带背心大裤衩、开着空调，偶尔来两罐冰啤酒，美滋滋。

　　浪了一天，带着点酒意早早的睡了，却不知在夜空遮掩下，一大群灰蛾子最前方，一只体型大出三四倍的黑蛾子在前领头，就跟飞进了敌军上空准备投射武器的歼击机似的，努力辨别着方位，朝上官冥暄家飞去。

　　又到周一，凤卿舞却是忽然受到了上官冥暄的短信说中午请她吃饭，嘿，这铁公鸡居然肯拔毛了！

　　其实上官冥暄当然不抠门儿，只是上了大学之后，他们在一起聚的时间少了很多，宰他的机会都没了，终于主动约饭，当然是不点实惠的只点最贵的，他们光剑的工资又不低留着干嘛啊！

　　上官冥暄早就对她这番举动无动于衷了，等菜上齐关了包间门，便从书包里掏出了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子，里面一只巨大的黑蛾贴着玻璃，死死盯着他。

　　“哎你先别忙着吃，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东西！”

　　看东西又用不着嘴，凤卿舞才不理他，看向那蛾子，“嘶”了一声。

　　“这东西都能成精了！”

　　万物皆有灵，但真的能化身为妖的可就不多了，一般来说最为常见的便是狐狸、黄鼠狼和蛇更容易通灵性，不过说到狐狸……小白那家伙最近又肥了一圈，不行，得给它减肥了，再胖都养不起了！

　　作为低等级、低智力、寿命短的蛾子，这要成精千百年来恐怕也就面前这一份了。

　　一只手拿过瓶子细细观察，虽然是普通的玻璃瓶，但瓶口贴了符篆，根本跑不出来，但很快凤卿舞就发现问题了，不管怎么转动瓶子，这蛾子都死死盯着上官冥暄那边啊！

　　“你是上辈子偷了人家真爱了还是欠下赌债了，至于跟仇人似的看着你嘛？”

　　上官冥暄也很无奈啊，他哪知道。

　　“我哪有那本事，昨天晚上好家伙，睡觉的时候觉得身上痒痒，迷迷糊糊醒了就看见我家屋里飞了好多东西，还朝我进攻，幸亏除了这个别的都是普通蛾子，要不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说着，居然还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被凤卿舞用拿了块点心堵进嘴里，表情破功。

　　“下午放学凉快点了再弄吧，先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黑蛾子被放在桌子边缘，仍然死死盯着上官冥暄，若是能看到它的眼睛，定然会发现那其中的深情与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

　　夕阳西下之时，夏天天黑得比较晚，这个时候也不过七点半罢了。

　　凤卿舞跟着上官冥暄去了他租住的家，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并不算陌生。

　　上官冥暄将书包里的玻璃瓶拿出来，撕掉封条，黑色蛾子立马飞出，仍然很有攻击性地朝他飞去，可惜被困在里面这么久，它早已疲累，不过是撑着罢了，没几下就被逼得现出了人形。

　　那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衣，完全包裹着身体，可让人注意她的并不是面貌长得怎么样，而是她血红的双眼。

　　蛾子的眼睛是红色的？没听说过呀！

　　即便被凤卿舞两人控制住，也是直愣愣盯着上官冥暄，就跟……就跟着了魔，进了邪教组织被洗脑了一样，先前蛾子模样还看不出来，现在却是盯得上官冥暄都后背发凉。

　　这要是厉害点，非得把他剥皮吸血是不是？

　　“喂，你总盯着他干嘛，我们招你惹你了啦？”

　　凤卿舞都有点看不过去了，我们上官冥暄多好一孩子，再吓得脱离灵师行业了，你赔得起吗？

　　“他的身体里，有我要的灵魂碎片，我一定要拿到！”

　　女人的声音很是干哑，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一字字往外蹦，当说到灵魂碎片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更是不顾身上捆绑的绳子往上官冥暄那边挪，虽然根本过不去。

　　灵魂碎片啊，这么多年，她早已记不住时间的流逝，撑着这具破烂的身体，将那个人散落的灵魂碎片一点点收集，只希望哪一天能够拼凑齐全，他能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哪怕再摸摸她的头就好。

　　她第一次变成人，那时还只是个白嫩嫩的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炼的，更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人。

　　会不会被发现打死？

　　小蛾子不知所措地站在一家寺庙门前，那寺庙门上有个小洞，就是她的家来着。

　　轰隆几声闷雷，哗啦啦的雨点倾泻而下，小蛾子被淋了一身，立马就湿了。

　　这寺庙有些破落，原本有两名僧人，可其中一名四处云游去了，只留下了年轻的小徒弟看家，小沙弥撑着伞来锁门，却看见一个小女孩全身湿透，傻兮兮站在外面淋雨，忍不住终究开了门。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要不要进来躲雨？”

　　看着小孩儿木呆呆的模样，难道是个痴傻的？

　　小沙弥叹了声可怜，见她浑身湿透，怕感冒只得提来热水，兑好水温这才让她自己梳洗。

　　寺庙里只有僧衣，只是穿在小孩儿身上特别宽大，袖子挽了好几褶，下摆也长得一走路就会踩到衣服把自己绊倒。

　　小沙弥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又帮小女娃洗了湿衣服，幸亏她自己睡并不害怕，要不就算她是个小孩那也是女的啊！

　　小蛾子当然不傻，睡在干燥的床铺上，虽然有点淡淡的霉味儿，但也比湿冷的小洞穴要好太多，听着雨声，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转天是个大晴天，昨日小蛾子想得太多睡得晚，等醒过来都已经快晌午了，床边放着晒干的旧衣服，连忙换上，踢踏着鞋子跑去找那个小沙弥去了。

　　“醒了啊，桌子上还有给你留的早饭，你先凑合着吃几口吧，一会儿咱们就吃午饭。”

　　小蛾子红了脸，却是挺饿的了，抓起烧饼吃，小沙弥接着盘问她的事情。

　　“我叫……小蛾，我爹娘不要我了，就把我扔在了门口。”

　　居然是这样？

　　小沙弥愣了愣，昨天是因为这个才伤心得有点傻了？

　　他还想着帮她找找家人呢，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要了，要不是自己发现了，昨天还不得生病病死？

　　他叹了口气，这世道啊，街上的乞丐好多都是被扔掉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这么多穷苦人。

　　“那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反正现在就我一个人，大师兄云游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好跟我做个伴儿！”

　　小沙弥名叫了悟，别看才十五岁，诵经、打扫、做饭什么都行，要不无良的大师兄也不会把他丢下来看家了。

　　这会儿照顾小蛾也很是顺手，不过到底是个孩子，寺里多了个玩伴，了悟小大人样的表情上终于也多了点童真。

　　庙后有几块菜地，平时小蛾也会扛着锄头有模有样的锄地、拔草，只是锄头太重，两三下就挥不动了，偶尔他还会带着她下山化缘，镇子上的人都对了悟很熟悉了，有吃的、有钱的偶尔就会给一点，忽然见多了个萌萌软软的小姑娘，可爱极了，居然还多要到了一点钱。

　　了悟开心极了，拉着小蛾的手去裁缝店买衣服，衣服总不能只有一套啊，还给她买梳头的头绳，小蛾知道他们生活穷苦，拉着他不让买，谁知道了悟还是偷着买回来了。

　　“你是女孩子，不要像我一样吃苦。”

　　小蛾觉得眼睛酸痛酸痛的，低下头，不太敢看了悟的眼睛，如果知道了我是妖精，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山中岁月过去得很快，小蛾慢慢长成了青葱的姑娘，小沙弥也成了俊俏的少年，为了能吃得更好一点，小蛾经常上山挖野菜、采野果，还认识草药顺便挖回去卖，换了钱就给了悟买一些必需品和山上吃不到的蔬菜。

　　每次见了那些东西，了悟都笑得无可奈何，以前小蛾还给他钱，了悟怎么能收？让她自己去买东西，结果就买回来这些，擦脸梳头的你自己买了吗？

　　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那天能捡到小蛾，倒是他的福气了。

　　只是小蛾到底不是出家人，眼看越来越大，将来也得出嫁啊，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想到这个，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算了，反正还得再过几年呢，他操心这么多干嘛，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小蛾的爹妈了？

　　两个人自己觉得生活很快乐，可没钱的小寺庙，其实看在别人眼中过得很是清苦，只不过因为两人享受生活的快乐，这才感觉不出来。

　　又过了两年，小蛾长得越来越漂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上街，都有很多人回头看她，小蛾根本没察觉到，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让了悟多吃一点好吃的。

　　“掌柜，那是谁家的啊，长得好标致啊！”

　　在药铺中拿药的一位年轻男子见小蛾卖了药走了，这才趴在柜台上打听。

　　“她啊，你居然都不知道，都在咱们镇子好多年了，是山上的小和尚捡来的，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一直都挖草药换钱，镇子上不少小伙子可是都盯着这姑娘呢，又吃苦又能干，娶回去不亏，只是人家长得这么漂亮，谁配得上啊！”

　　掌柜的没多想，男人却是往心里去了，他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最近是跟着家里长辈回来祭祖才住了两天，谁知道几个人到了这里上吐下泻这才来买药，却是遇见个意外之喜啊！

　　这样的丫头是粗鄙了点，但长得漂亮啊，娶回去当个小妾正好，况且跟着他回去，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不必在庙里陪着和尚好？

　　这位公子提着药就上山了，寺庙的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环境这个差啊，就更觉得自己此行一定能成功。

　　“请问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了悟双手合十，寺庙虽然不出名，但偶尔还是会有香客的。

　　那公子一看，这小沙弥唇红齿白，倒是好相貌，只可惜出家了啊！

　　“这位小师傅，我是想问这里是有个姑娘吗，我有点事想跟她商量。”

　　佛门清净地，这人还是不敢胡来的，他家教从小就特别好，此行若是姑娘同意哪边很好，不同意也没打算强行带走，那太粗暴了。

　　了悟一愣，这人……

　　“哦在，我这就喊她出来。”

　　小蛾正择菜呢，出来一看，这谁不认识啊？

　　“你是……”

　　“啊，你就是小蛾姑娘吧，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不会为难你的，你看……”

　　小蛾看了看他，点头，两人走远了些，了悟心不在焉地择菜，感觉他们似乎谈了很久，又不好意思出去看。

　　过了会儿，小蛾回来了，脸上什么都看不出，继续弄那点野菜，犹豫半天，了悟终究还是开了口。

　　“他找你是干什么啊？”

　　“哦，他说他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过好日子。”

　　了悟心里“咯噔”一声，连跳动都快了。

　　“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回绝啊，他的家似乎离这里特别远，而且还是让我做小妾，我才不去呢，我要一直陪着了悟。”

　　心终于落了地，了悟心里欢喜，却低着头没让她看见。

　　“我们小蛾也是大姑娘了，以后求亲的人肯定越来越多，你说得对，妾咱才不做，要做就做妻子，不过可别一直陪着我，该嫁还是得嫁。”

　　其中几分真心只有了悟自己知道了。

　　“可是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了啊！”况且，我舍不得。

　　“怎么还这么傻，还有大师兄呢，只是还没回来，大姑娘家，哪能一直待在寺庙？”

　　“我就待我就待，赶我也不走！”

　　小蛾哼着，端起菜跑去洗，对，她才不走呢，这里就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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