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剑客行 第六章 秋茶会
作者:中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袅袅秋风动,凄凄烟雨繁。

  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为这个秋夜平添了几分惆怅。

  青山依旧,流水不腐。只有龙吟山庄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在遭到大偷袭后被破坏殆尽,被焚烧成一堆瓦砾,守护龙吟山庄的剑客也都成为了剑下的亡魂。

  一个无声的背影默默的伫立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股悲愤从心头渐渐升起,赵无极紧握住双拳,一团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面对面,六个杀手垂手而立,沉默无言,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为首的灰衣人,灰色的眼睛空洞呆板,灰色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深缩在衣袖中的双手,他的话语比秋雨似乎还要冷上几分。

  “交出锦盒,留你一个全尸。”灰衣人轻描淡写的道,仿佛杀死赵无极就和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六人就想要赵某人性命?”

  “不错。”

  “阁下毁我山庄,弑我双亲,为的就是这个的锦盒?”

  “不错。”

  “阁下既然这么有自信,何不凭自己本事来取。”

  吴同不在搭话,向身后的五人点了点头。五杀手抽出兵器,双眼杀气腾腾,汹汹扑了上来。

  他们站着的时候就像一块石头,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鹰鹞。

  赵无极没有方寸大乱,暗暗运功,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赵无极尚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电光火石,各种兵器一齐到了眼前,赵无极纵身一跃,险险开这迎头一击。抽身拔剑,以一挡五,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吴同只冷冷注视着混战中的六人,并没有出手。

  赵无极一边抵挡着这凌厉的攻势,一边大脑在飞速旋转着:形势极为不利,是战还是逃?继续战下去,有可能会体力不支,况且对方的灰衣人还没出手,看起来是一个厉害的角色;逃跑,实在心有不甘,面对杀父仇人,就这样逃跑实在无脸面见地下死去的双亲。

  赵无极心中左右摇摆,极力挣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手上剑也迟钝起来,冷不防,青布衣衫已被对方的兵器撕开了一道裂口。

  “好险!”如不尽快作出决定,可能今夜就要血溅此地,到那时别报仇雪恨,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五个杀手更是越战越勇,丝毫不给赵无极喘息的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无极且战且退,忽然卖了一个破绽,施展轻功,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几丈开外。

  五杀手眼看赵无极要脱身而逃,紧紧缠住不放,一路追了过来。

  吴同按耐不住了,再不出手恐怕今夜要放跑赵无极,一直缩在衣袖中的手伸了出来,铁灰色的手背上青筋尽凸,他要拔剑了。

  然而为时已晚,赵无极此刻已经飘到十丈开外,他对此地极为熟悉,后山是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掠过树梢,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丛林中,只留下一个飘忽不定的背影,五杀手在背后忍不住叫骂连连。

  山寺的钟声打破了沉沉暮霭,初秋的早晨,空气清新,还有阵阵鸟语。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灵龙寺里,宗慧一反常态,早早起床了,看来今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刚一出门,恰好遇到洗漱完毕晨练回来的初。

  “初姑娘,起来的挺早啊。”

  “是呀,山间的空气很清新啊,一大早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都感觉神清气爽,哎,宗慧师傅今怎么起的这么早,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哈哈,初姑娘今有什么事吗?”宗慧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倒没什么事,只是赵公子不辞而别,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一切都还顺利。”

  “原来如此啊,放心吧,我看赵公子是个好人,吉人自有相,也不要过份担心啦。今有什么打算吗?”

  “师傅有什么需要劳烦姑娘我呢,尽管吩咐吧。”初嘻嘻笑着,她早已猜出宗慧肯定有事情。

  “啊……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灵龙寺每的九月十五都会举行一次秋茶会,方丈会采集一种附近山间的一种草茶,用来酿制茶水,附近的村民都会过来祭祀,以求得来年人畜无疾,风调雨顺。我答应了方丈,摘茶的事我来做。如果你没事,就帮我采集草茶吧。”

  “原来是方丈的安排呀,没问题,那就交给我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宗慧倒是善解人意。“才不要,让别人看到一个姑娘和一个和尚一起,多难为情。“初背起准备好的竹篓,飞快的逃出了寺门。

  ”等等我啊,哎,和尚也是爱女人的啊。”宗慧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肥大的僧袍,像包饺子似的随便往身上一罩,也追了出去。

  “你这和尚一点也不正经。”

  “别违心的话了,你明明还是喜欢男人的嘛!我敢打赌你还惦记着赵公子。”

  “闪开。”

  “哎呦呦,真的生气啦?阿弥陀佛,黑着脸跟个什么似的,怎么能讨人喜欢呢?”

  初索性不再搭理他,背着背篓跳跃在山间,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摘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背篓就快满了。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宗慧坐在山岗上,望着远处的初,毕竟三十多岁的年轻佛家弟子,很容易就触景生情:“我初,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像一只跌落凡间的仙子一样,真是美极了。阿弥陀佛,凡人躲不过喜怒哀乐、悲相随、爱相离之苦,紧闭在伤痛的苦楚中不可自拔,善哉善哉!初姑娘,你现在的状态,真是所有人都追求的生活啊。”

  “宗慧师傅,我可是好心奉劝你啊,与其在这里不停的别人闲话,倒不如你自己心点,别让马蜂蛰了你的大光头,哈哈。”一群马蜂嗡嗡的飞过。

  “瞎扯什么啊,佛祖派我来是为了度化你,谁知道你这丫头却是冥顽不化,哎,善哉善哉。”

  “既然佛祖让你来度化我,那我倒是想问问,佛祖都跟你了些什么啊?”初把手中的草茶叶放进背篓,停下来,笑吟吟的问道。

  “佛,和尚和女人三千年前就不和啦,早就是冤家了,女人呢,就是老虎、夜叉、魔头,初姑娘你和我这么不和,就是这个渊源,也是宿命啊。”

  “女人是老虎?是老虎怎么没吃了你呀?还是夜叉、魔头,这都是哪个佛祖的?凭什么这么呀?”初撅起了嘴。

  “因为女人总是善于谎,骗的男人团团转。”

  “我呸,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破嘴,要是男人的话都可信,恐怕猪都可以上树了。”

  “得,我也不跟你争了,总之呢,以后嫁一个好男人你就明白了,实际上我觉得赵公子就不错呀!”

  “对了,宗慧师傅,你不是来帮我摘茶么?怎么搞了大半了,光顾着坐在那里跟我耍贫嘴啦。我看你半根指头都没动弹一下呢,喏,这是背篓,剩下的给你摘满吧。”

  “不过是摘茶,有何难哉?”

  “别光嘴皮子溜,摘完了再吹牛也不晚,我呀,要去阿香姐姐家一趟,把新衣服上的花绣一下。”

  “啊,是那个经常来寺庙参拜的阿香吧,话阿香的缝纫确实是镇上最好的。好吧,我也是口渴了,干脆跟你到她家讨口水喝。”

  “你这和尚,怎么老往女人堆里钻哪。”初完,已经走出很远。

  宗慧叹了口气,提起背篓,他连一丁点茶都没摘,就跟着初走了。

  阿香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家门不错,人长得也很标致,按道理早就应该许下一门亲事了,可惜她的父母早亡,唯一的弟弟也在七八岁时也失踪不见,所以有人托媒人上门提亲,阿香都以“父母双亡,舍弟还没任何下落,等以后能找到舍弟再做打算”为由拒绝,这一拖,年龄不知不觉中就好几年过去了。

  阿香的父亲叫李富民,原本经营着一个粮坊,每年把桃源镇农民的粮食囤积起来,贩运至外,赚取差价,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一时间在桃源镇也是风生水起,家门日渐显赫。

  忽然间有一年闹鼠疫,桃源镇死伤很多人,阿香的父母也不幸感染鼠疫,顷刻间,父母就以命归黄泉路,家道就此中落。家里原来的佣人都感念主人一向待人宽厚,见阿香一个人生活十分的不容易,时不时来打扫一下房屋,挑个水,种个菜什么的,悄悄的来悄悄的去,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

  吱呀一声,有人轻推屋门,随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大概又是哪个以前的佣人前来帮忙,阿香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

  “阿香姐姐,是我啊。”初悄无声息地靠近阿香,在阿香背后轻轻一拍,坐了下来。

  “我正寻思着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初呀,我正给你绣这件衣衫上的玫瑰花,你过明的秋茶会上要穿,我大概没有记错吧?”阿香忙着手中的活计,没顾得上抬头。

  “是啊,明要用。你都这么忙了我还给你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啊。”

  “那倒是也没有什么了,再了,我们是好姐妹不是?还这么客气干嘛?”

  初低头表示感谢,抬头看到阿香背后的桌几上有一个蓝瓷花瓶,插在里面的一束山花早已凋谢。

  “哎呀,你看这花都已经凋谢了。我给你扔掉吧,然后把花瓶洗一下。”

  初伸手把那束山花拔出来,丢到一个用来收集垃圾杂物的木制盒子里,然后抄起花瓶,向窗外泼去。

  “啊,好凉啊,是谁这么调皮啊,隔着窗户往外泼水。”宗慧本来在走廊上坐的好好的,被突如其来的水泼的到处都是,噌的一声跳了起来:“我是来讨口水喝的,可没是来淋水的呀。”初伸出脑袋,看到宗慧脸上身上都是水,水滴兀自沿着袈裟的衣角滴了下来。

  “哎呀,总慧师傅,真是对!不!起!啦!“初看到宗慧异常滑稽的表情和样子,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是谁在外面哪?“屋里阿香大声问道,没想到初还带了一位客人。

  “他呀,是个云游四方的和尚,目前住在灵龙寺,你经常到寺里烧香拜佛,应该是见过的吧!”

  “我记起来了,我当时还问你了呢,原来是他呀。”

  “对对对,的就是他,他的法号叫宗慧。”

  “听是个高人。”

  “可不是,是不一般的高人呢,那我在听方丈室,听方丈和他对话,他从就在寺庙长大,十岁受戒,四处云游,到过不少有名的寺庙,师从了然大师、智空和尚,听佛法高深着呢。”

  “不会是唬人的吧,我可是听他还喝酒,吃肉,完全不像一个出家人。”

  “喝酒确实是很厉害呢,不然怎么会叫酒桶和尚呢。”

  “不定有什么真本事呢,不过也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这就难了,也许,他认为我们是奇怪的人呢,早上还我们女人是老虎和夜叉呢。”

  “哈哈,这和尚真是有意思呢,那他要在灵龙寺待到什么时候啊?”阿香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知道呢,依了大师傅的性格,不定哪就飘然而去,不留下一丝痕迹呢。”

  “哎哎哎,别以为我在外面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啊。”宗慧故作不满的朝里屋嚷嚷。

  “又不是你坏话,你激动什么呢?再了就算了你什么,哪有你早上我们女人的严重嘛,我们女人是老虎和夜叉,又不曾吃了你。”

  “就算你我我也无所谓啦,反正人生乐的逍遥自在,何必自寻烦恼呢。我是来讨口水喝,你们两个怎么就一直没完没了啦,这么啰哩啰嗦,心以后嫁不出去。”宗慧打趣道。

  灵龙寺的钟声响起了,浑厚的钟声久久在空中回荡,就连几里外的桃源镇都听听真真切切。

  九月十五,这一是灵龙寺的秋茶会,今年的秋茶会和往年没有什么区别,花枝招展的姑娘、商贾人家的阔太太、牵着儿孙的老婆婆,络绎不绝、绵绵不断的想寺庙的方向走来。

  秋茶会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多了两个陌生的人。

  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和尚。

  “快看,快看,在那儿!真是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仙下凡呀。”

  “想不到桃源镇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啊?”

  年轻的男子的目光跟随着初,就像一块铁石一样,被磁铁紧紧的吸引住。

  灵龙寺的大殿前方,是一片石板铺就的广场,中央事一个大鼎,用来给善男信女烧香,此时的大鼎前边,却是一口大缸,大缸一侧,立者一位人高马大的黑活佛,一边比划着,一边向排队过来的人们倒茶,放眼望去,排队的队伍竟然也有数里之长,每个人都拿着竹筒,都希望能沾点活佛的佛气。

  “感谢乡亲们的到来,寺向来缺钱,望香客们多多捐献,一贯香油钱,包治百家愁。”

  初坐在大缸的另一侧,有人捐了香油钱,就马上把五色纸递上去,只见那纸上写道:

  九月十三是为良辰吉日,驱邪避恶永佑世间善人。

  桃源镇的人们相信,只有在这一,喝了灵龙寺的秋茶,然后把求得的五色纸贴在门上,就可以保佑人们在一年中远离疾病、身体健康。这样的祝福语,初写的手都疼了。

  “宗慧师傅。”

  “干嘛?”

  “你能不能不要收人家的香油钱啊。我的胳膊都快要断掉了。”

  “傻丫头,我让有钱人捐钱,那是减轻他们金钱的重量,是大善之举。”

  “那晚上偷到有钱人家里偷钱,也算是减轻有钱人的金钱重量啦?原本我以为可以偷点闲,没想到今拜佛的人竟然这么多。”

  “喂,和尚!”排队的人群中有人在大声的嚷嚷。

  “叫我吗?这么大声干嘛?”

  “你让我们排队,为什么先给后边的女人舀?”

  “阿弥陀佛,和尚也喜欢女人呀。”

  “你这和尚也太不正经了。”

  “嘿嘿,伙子,你也别假装清高了,我知道你本意也不是想要秋茶,是来看初姑娘的吧,看你的一双眼滴溜溜乱转,就知道你的心思啦。哎哎,你怎么连香油钱都不捐,香油钱都不舍得捐,真是气啊,以后肯定讨不到老婆。”

  排队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那年轻人红着脸,把一贯香油钱乖乖的交给初,飞快的拿起五色纸,接过竹筒,灰溜溜的往人群后边溜去。

  “宗慧师傅,你跟人吵架能不能不要拉上我,我这是招惹你什么啦。”初的脸也羞的通红。

  “啊……”忽然初丢下手中的笔,惊叫了一声。

  只见一个背影像鱼入大海一般快速潜入人群,初大喊:“赵公子。”然后飞快的追了过去。

  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躲在排队的人群后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真的是赵无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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