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真是落后到不能再落后,好在还通了电,每间屋子里都有个滋啦作响的电视。
我自我安慰,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总比在车里睡,然后周围连口活人的气儿都没有强了许多。我们用过晚饭,聚在一间屋子里休息。锦粼一直昏睡,皞辛和洪渊在一旁讨论剑术。
幽荧性子就是好,既来之则安之,鞋子一脱,爬上火炕,玩起了弹珠。
我百无聊赖的望着黑洞洞的窗外。
在黑暗中,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一直盯着我,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周围一望无际的黑暗,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惧。
耳边传来清脆的弹珠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声响倒是让我怀念起童年,我的思路被拉了回来,不去再想浓重黑夜里是否存在冷冽的目光。
“幽荧,我陪你玩啊。”我说。
幽荧没理我,自顾自玩的很嗨。
虽然幽荧样貌是二十岁,但是行为却是七八岁的行为。
不过,我总觉得,幽荧并不傻。
她不会说话,只会学话,但是每次学出来的话都说在点子上。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着玩弹珠的幽荧,无奈一笑。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幽荧也只是赶巧学了那些话。
“霹啦”
一颗弹珠被弹到了地上。
叮当几声,弹了几下,滚到了不远处。
我赶紧过去,刚弯腰去捡,一瞬间,手中捡珠子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
那掉在地上的哪里是弹珠啊!
竟然是那颗封印麒麟的珠子。
“洪渊!”
我大声一喊。
我无奈的指着地上的珠子,怒道:“你怎么收我行李的!幽荧特喵的玩我麒麟珠!”
洪渊过来一看,笑得前仰后合。
他拿起珠子对着光看了看,“裂痕没有加重啊!你就给幽荧玩嘛。可能是珠子不够了,所以才借你的珠子玩一玩。别那么小气喽。”
啥?
闹了半天是我小气。
我抢过珠子。
珠子里的幽寒之气拔凉拔凉,寒得我骨头发疼。
我赶紧把珠子塞到盒子里,“幽荧,这个珠子不能玩。这里面是麒麟,跑了会咬人的。知不知道?”
我耐着心思给她解释。
幽荧有点委屈,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舒展在白皙的皮肤上,楚楚可怜。
“真不是我小气不给你珠子玩。等我回去给你买一罐。好不好?”
就在我哄幽荧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一阵乐器演奏的声音,好几种乐器混合在一起的胡人音乐,鼓角横吹,节奏欢快喜庆。
“嘘!”皞辛竖起耳朵,一下跳到炕上,蹲在窗边往远处眺望。
“咔哒。”
洪渊将灯关上。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紧张的气氛一下就蔓延开来。
过了好久,我才重新适应黑暗。
窗外一弯冷月,在红色的戈壁上铺了一层霜,夜空里没有一颗星子,只有错落在不远处几乎人家摇摇曳曳的灯火。
胡乐越来越清晰,空灵的声音在戈壁上袅袅升起,盘旋,萦绕在飞沙走石之间。
不远处,一队人马影影绰绰的黑影映入眼帘,好像是从地下陡然冒出来一般。
我们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那连成一片的影子,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明显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映着月光,我都能看清嘚嘚的马蹄子踏得一路沙石飞溅。
在马队中,摇摇晃晃的有一顶轿子,没有人抬,空荡荡的飘在半空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任谁看见这诡异的画面都不会淡定。
“这什么情况?”我低声问了一句。
洪渊急说:“鬼娶亲。快趴下,小心被发现了。鬼眼在晚上看得清楚着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连忙趴伏在窗边,齐齐的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
皞辛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人家鬼娶亲,我们躲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好事儿么?师父,我们应该去讨一杯喜酒。”
我点头应和,“他们娶亲,凭什么我们鬼鬼祟祟的啊。”
洪渊嘴角一抽抽,越过我伸手弹了皞辛一个脑嘣。
皞辛捂着脑门,咧着嘴巴吱吱的吸溜了两下,低声说:“师父,疼啊!”
“你在阴间看惯了鬼娶亲。你看过阳间鬼娶亲的么?”
洪渊淡淡的白了皞辛一眼。
他又语重心长的说:“夫人,你再跟这狼崽子混下去,智力会减退的。”
我尴尬一笑。
摇摇扭扭的轿子忽然停在了我们的屋前,演奏声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秘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那队伍有而是二十几人,一个个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黑亮的铠甲,腰间别着弯刀,可手里却拿着乐器。
我只是觉得古怪。
怎么娶亲还佩戴武器呢?多不吉利。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皞辛低声说:“师父,他们这是要抢新娘啊!”
“抢新娘?没有新郎抢什么新娘?”
洪渊淡淡一语,让眼前的事情更加诡异了。
我看向本应新郎官骑的头马,上面空落落的,没有一人。只是,在马背上荡着一件红袍,幽暗中不难看出上面闪着金光的暗纹,应该是金线秀的吉祥图案。
飘在空中的轿子缓缓的落了下来。
头戴面具的护卫掀开轿帘。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竟然有些期待轿子里走出的鬼。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伸了出来,护卫伸出手,手上垫着帕子,她轻柔的把手落了上去,借着力出了轿子。
一身大红的喜服,刺金绣花,镶着流光艳艳的珍珠,身后迤逦的裙摆是红色的漫漫轻纱,风一过,荡起月红色的流光。
戈壁上的风一向狂傲。
猛的一吹,大红的喜帕便被掀了起来。
月色朦胧,她犹如坠入人间的精灵一般美,一头银色长发,荡漾在身后,随着风更显风姿卓卓。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美丽脱俗,气质非凡。
我和皞辛都看傻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倒是洪渊,一脸的淡漠。幽荧似乎对美丑没有什么概念,估计是觉得我们的样子好玩,学着我们偷窥美女。
她拖着长裙,素手一摆,示意身后的护卫不要跟着她。
转眼间,她已穿墙而入。
我能清楚的听见她裙子拖在地上的窸窣声,还有她轻然的脚步声。
她停在我们门前,轻轻的敲了敲,声音柔和叮铃,就如清冽的山泉水,“公子,芷苏来接你了。”
我看洪渊和皞辛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