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知道我怀孕的消息，都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点高兴？”莫心雨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并问出了心中所想。

　　手上削了皮的苹果都要被氧化变黄了，莫妈妈拿回来切成块给莫心雨递到嘴边，说：“所有的不平静都在心里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你爸，你也知道，他教了一辈子的古诗词，一些老顽固的想法可不仅仅是记在脑袋里了，那是实打实的刻在了骨子里，未婚先孕，本来就是他最不耻的事儿，不过发生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他有觉得没脸见人，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妈妈不知道你跟子枫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到如今只有乘肚子大起来之前把婚结了，然后……”

　　不等妈妈说完，莫心雨满脸惊讶的说：“妈，你真的这样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我不喜欢他也要嫁给他？”

　　莫妈妈很平静的说：“不管什么年代，如果你不喜欢他，孩子又哪来儿的？别人我不知道，但你是我的女儿，我还是知道的。”

　　这句话直接将莫心雨问的没了话。

　　莫妈妈又说：“还有，你不是说来医院跟子枫商量过结婚的事儿了吗？怎么样？你怎么被送来医院了？”

　　莫心雨“我我我”我了半天，最后说不出个所以然，便随口说了句“我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那时候，爸爸跟叶子枫也谈出结果了，一切都推到明天，明天再接受事实。

　　莫心雨翻身闭了眼，莫妈妈看了看表，还不到八点。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之前，那时候莫爸爸从医院离开，打了车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茶馆，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也停在了茶馆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简单大方，径直上了楼上的一个包厢。

　　“莫叔叔。”叶子枫微微弯腰，莫爸爸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

　　“今天叫你来，一来是有些事想问你，二来是有些事要跟你商量，你也别嫌老头子啰嗦，教书教习惯了，免不了会说些废话。”不同于平时“和蔼可亲”的莫爸爸，此时的他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威严。

　　叶子枫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莫爸爸作势清了清嗓子说：“你跟心雨……是怎么认识的。”

　　“酒吧。”

　　简单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叶子枫从容淡定的看着对面的莫爸爸，平静的像一碗水。

　　“那你们……你们在谈恋爱吗？”莫爸爸又问。

　　“我在追求她。”

　　“那她……”莫爸爸总是欲言又止，也许是有些话说不出口，有可能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什么措辞问会更恰当吧。

　　“她没有答应。”叶子枫猜到了莫爸爸想问的话，率先说道：“至于那场求婚，也确实是个意外。想必叔叔也经常看报纸，不过娱乐版应该不常看吧。”

　　莫爸爸的确不会买娱乐报纸，但他不买，却有那些无聊的人买来告诉他。

　　见莫爸爸不说话，叶子枫接着说：“内情确实跟报纸上相差不大，但报纸总是会夸大事实，把一件很普通的事说的像杀人放火一样恐怖。其实我也跟心雨谈过结婚这件事了，就像今天在住院部我跟您说的，心雨她同意，但她只想要孩子，并不在意我。而今天她来医院找我谈，我也想通了，与其困着一只想飞的鸟，不如扔掉笼子，我不会再纠缠她了。”

　　这句话说完，叶子枫似乎并不想再待下去了。莫爸爸依旧没有说话，叶子枫见状站了起来，告辞的话还没说出来，莫爸爸突然起身挥拳，力道之大，只把比他高出近一个头的叶子枫打得差点摔倒。

　　“听说，林亦现在跟你妹妹在一起，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莫爸爸突然发狠似的问。

　　叶子枫揉了揉脸，站起来。

　　“你别把什么她只要孩子的话挂在嘴边，你那是不想负责！”

　　“我想为她负责，可她根本不需要！”叶子枫也大声说道：“还有林亦，他是心雨的前男友没错，可他跟谁在一起是我能控制的吗？您不要把话说得好像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捣的鬼一样，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是！你没那么大本事，可是心雨现在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莫爸爸不甘示弱。

　　而这句话却将叶子枫气球一样吹起来的脾气瞬间扎破，他皱着眉极不相信的问：“你你……您说什么？”

　　莫爸爸说：“她现在就在医院呢，跟你住同一个医院，我今天办住院就是给她办的。”

　　茶楼里很安静，经过刚才的大声喧嚷，突然平静下来的房间尤其显得静的可怕。

　　几分钟之后，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安静，不一会儿消失在远处，莫爸爸从茶楼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即便夜幕降临，对它来说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叶子枫疯跑着冲进医院大门，电梯门口人满为患，他想也不想的冲进了楼道。

　　台阶在他的变成加速器，四阶一跨，四跨一层，终于到了五楼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从病房出来打水的莫妈妈。

　　“心雨呢？心雨在那个房间？”满头大汗，心急火燎，莫妈妈指了指不远处的304说道：“那个，跟我家门牌号一样。”

　　话刚说完，叶子枫又风一般的去了。

　　病房是两人间的，隔壁是一对小夫妻，妻子似乎也是刚怀了孕。

　　“刚才那个肯定是她妈，婆婆哪会照顾的这么周到呢，不过，一直没见孩子爸来啊。”

　　“哎呀，刚才她吐得天昏地暗的，吓得我差点叫护士了，这一个人就是不行，照顾不过来。”

　　“……”

　　刚进门就听到这两句话，莫心雨就躺在靠门的病，叶子枫一进门就看到她侧着身子皱着眉，嘴唇泛白，一只手垂下，手下是垃圾桶。

　　进了门他也没多说话，先是上前看了看莫心雨，看她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才半蹲下将她手边的垃圾桶里的呕吐物清理出去。

　　莫妈妈进门，叶子枫将食指放在嘴边，然后凑近了说：“阿姨，您先回去吧，这儿我来照顾。”

　　莫妈妈连连摇头，死活不肯，她可不放心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陌生男人”。

　　叶子枫没办法，便让莫妈妈在旁边守着休息，有什么事儿自己来。

　　一晚上，莫心雨吐了无数次，甚至有几次都吐到叶子枫身上了，他一晚上没睡，一大早还把沾了呕吐物的枕套和被单给莫心雨换了。

　　这，莫心雨睡得很沉，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起来了，那个人身上很暖，很结实，她想睁开眼看看，可是好累，连支撑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最后她又沉沉的睡去。

　　接近中午，阳光刺眼，莫心雨皱了皱打算翻了身继续睡，可身子还没动呢，就听到几个声音。

　　“慢慢就习惯了，我家佳佳以前也是，大晚上的不是吃就是吐，老是折腾我。

　　这个是隔壁床的。

　　“去你的，谁折腾你了，那是你儿子折腾你。再说，老娘给你生孩子容易吗，你骗骗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行，我这都生过一胎的人，不知道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过一遭啊，你还让老娘走两遭，不折腾你折腾谁！”

　　这是隔壁的东北大姐。

　　“是是是，男人嘛，这苦不能代替你们吃，只能尽全心了。”

　　这个是……怎么听着像叶子枫呢？

　　她眯着眼透出一条缝，屋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叶子枫的侧脸上，有一瞬间，他像是落地的天使，而她是被拯救的。

　　“她还没醒呢？”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听了二十几年，绝对没错，就是她老妈。

　　莫心雨赶紧装睡，紧接着听到叶子枫说：“让她睡吧，刚才护士来查房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血糖有些低，马上也中午了，就跟中午饭一起吃吧。”

　　莫妈妈说：“那行，哎？你怎么没吃？这跟粥我都买了双份的。”

　　不等叶子枫回答，隔壁的东北大姐说：“哎呀，吃什么吃啊，他这一早上就没闲着，您闺女是真娇贵，一会要吐，一会要尿，而且全程都不带睁眼的，享福的命哦。”

　　隔壁嘟囔了两句自己对她也不错，然后东北大姐就开始举各种叶子枫照顾莫心雨的细节例子，实力碾压，被说得一句话也顶不上来，气的出门给她买饭去了。

　　将近十一点，莫妈妈说：“我刚才回家煲了汤，他爸在家看着呢，一会儿就送过来，你在这儿折腾一宿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阿姨，我不累，再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叶子枫看着莫心雨紧闭的双眼，突然他有点害怕面对她。他要怎么说？

　　已经发了话以后各不相干，现在又这么积极的在这儿表现，为了什么？

　　孩子？

　　就算他不这么说，莫心雨也一定这样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