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每隔一个月都会有一次考试,我们叫月考。
这天,班主任在讲台上发表考前重要演说。高三季,收获季:我们辛苦在高中三年的耕耘,将会在这一年收获,至于收成,你们自己最清楚自己该拿多少。我们象是麦田的守望者,注定孤独的坐着冷板凳,一个人看麦苗长势喜人。我们苦心经营,呕心沥血,有人慨叹我们太苦,也有人呼吁我们不要太累,我们没有和谁说起过心声,这条路,真的不苦,真的不累。我们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踏实的脚印,每走一步离目标就近了一步,我们不敢回头看,来时的路那么长,那么辛酸,我怕会被自己感动的落泪。我们习惯了太阳升起前的黑暗,我们一直都在这黑暗中摸索,因为我们相信天明。每一道题目都是一个精灵,每一张试卷都是一个世界,我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们享受那种电光火石间大脑灵感的迸发。有一天,当你不必再每天做十几张试卷,当你可以舒服的睡个懒觉,当你也在替别人慨叹辛苦,可能你剩下的只有怀念。最苦的日子最充实,最充实的日子最难忘,高三或许就是这么一段日子吧。
我的大脑沉默了三秒钟,我感觉老师还是很有艺术细菌的,她又成功地把我感染了。她继续说,“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考的好的平步青云,一飞冲天,考的不好的,出门左转,开擦鞋摊。其中差别,你们自己都清楚。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们,成功只是一个选择,然后去坚持而已。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我默默地准备好笔纸,只等着一声铃声奔赴考场,我这孩子天生个顽固不化的脑袋,八五炮弹都轰不开缝,面对这些十分有感染力的演讲,我只能默默说,有点背景音乐就更好了。
考试的过程是很愉快的,我每张卷子只写五个填空题,学校,年级,班级,姓名,学号,然后节省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画画,我的画风也是写意派的,讲究抽象,苦于至今没有人能理解。
考到数学的时候,身后那虎妞管我要数学答案,我说:“你虎啊,不知道我啥水平是吧?”
虎妞是我高二时的同桌,还真是巧了,她骨子里也是个爷们。高二时上厕所都要我陪着的那种交情,我不去她就代我给其它女生写情书,不能想象一个大男生在女生厕所前徘徊焦急的样子,真是醉了。她执意要看,说:“我就是想排除一下错误答案。”
我说:“这个理由倒是无可辩驳,反正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拿去抄!”
她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拿走了我的卷子,又把她的卷子的其中一张拿给我,说:“你先应付一下。”不得不说最近诸事不利,这才正说着呢,灭绝师太从后门进来了。她径直走到我们俩旁边,抓起虎妞的卷子,说:“当我是瞎的吗?观察你俩半天了。”
我狡辩说:“老师,她卷子看不清,拿我的对照一下。”
她说:“看不清问老师,私下交换试卷就是作弊。”
我们学校对作弊处罚的相当严格,作弊一次警告处分,两次就直接劝退了。我深知这事不是开玩笑的,我说:“老师你明查啊,我俩真没有作弊。”
老师说:“你们连卷子都交换了,还在这狡辩。”
虎妞略带自豪地说:“没作弊,真的,不信你看我们俩都是白卷。”
老师看了看试卷,半天没说什么,临走的时候说:“你们俩这也叫影响考试秩序,再不安静我就要给你们发违纪通报了。”
中午吃饭,我交了试卷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正在暗暗得意时,突然觉得衣领一紧,虎妞在身后后一把给我薅了回来,说:“等等我,一起走。”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的宝贵,延误一秒钟就要浪费十几分钟去排队,延误一秒钟你的队伍就会多出十几个人在你前面,都说高考严酷,一分之差就有几千人榜上榜下之别,可是高考能死人吗,特么吃不上饭真能死人。
我说:“别闹了,姐姐,你现在已经严重损害到我的生命健康权了。”
为了吃上这口热的,我是多拼啊,早早就准备了饭盒,穿了跑鞋,换了运动衣,还是以最标准的半蹲姿势起跑的,除了兴奋剂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只能空叹人算不如天算吧。她拉着我的胳膊,尥着蹶子就是不让我跑,我只犹豫了半秒钟,干脆拉着她一起跑吧。防地震演习的时候,我们逃出教学楼用了两分多钟,校领导还表示吃惊,我说他是没选对时间,他要是把演习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半,我觉得他还会更吃惊的。我拖着虎妞一路风驰电掣,在走廊里激起阵阵尘埃,尘埃过后,只见两道清晰的印记蜿蜒着延伸到远方。政教处有规定,不能跑步就餐,出了教学楼就不能一味的傻跑了,得伺机行事,我变身为深入敌后的特务,跑跑停停,不时还要留意着路旁的政教处老师。
我说:“大兄弟,你快看看你鞋底子是不是薄了,我拉着你怎么感觉有点像老黄牛拉犁张呢?”她抬起左脚看了看,又抬起右脚看了看,说:“大兄弟你快看看你鞋湿了没,刚才在走廊里,十四班的痰盂让你踢飞了你都没看见。”我这才感觉脚下有些凉,顾不得许多了,趁着老师不注意,再小颠两步。
此时的餐厅早已人满为患,几个男生窗口的队伍排出去有二十米还得打个弯。我紧紧地拉着虎妞的手,心痛到了极点。虎妞从我的手里费力的把手抽了回去,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安慰我说:“没关系的,还好有女生专用窗口。”我深吸一口气,反复劝自己,“生气是魔鬼,生气是脚镣,生气是魔鬼,生气是脚镣……”她怕我失控杀了她,及时的跑了。
每天都在发愁吃点啥好,尤其是今天,葱香排骨,香菇炖鸡,红烧牛肉,麻辣海鲜,我有点选择恐惧,反复来回的看了几遍,收银员不乐意了,说:“选包方便面而已,有必要那么慎重嘛?”连收银员都欺负我,我随便拿了包就走了,心又在反复嘀咕,“冲动是魔鬼,冲动是脚镣。”
我从热水房里泡好了泡面,气冲冲的返回餐厅,一边走我一边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报复虎妞,本想逮个青蛙吓唬她,可是她上次弄条蛇吓唬我来着,这招可能不太管用,告诉她妈说她考了零分,这事她妈应该早麻木了,哎对了,我狡诈的笑了,趁她不在,去她班上把她的好吃的全部吃光,可是这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不管了,就这么干。我想着,步子更快了。
走到水房拐角时,对面走来一姑娘,我正抬着头想事儿,她也正低着头算账,然后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端着我的泡面十分华丽的一个转身,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撞在了我的身上,热水带着葱花蒜末地沟油洒了我一手,烫的我嗷一声哀号。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和我道歉,满是歉意。这事也怪不得别人,谁叫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人家也和我道歉了,还是个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也就不好意思说啥了,我说:“没事,擦擦就行了。”她还是很不好意思,问我说:“很烫吧?”我把烫的发红的右手藏在身后,摇摇头故作镇定说:“一点也不烫。”她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满是失望地说:“水又不开啊,那可咋泡面。”说完转身要走。感情我又自作多情了,于是我拦住她说:“开了,真开了,烫死我了,不信你看。”我伸出胳膊给他看。她仔细观察了我的手,然后呆呆的说:“哦,这程度应该可以了。”然后她就去泡面了。
我在餐厅里找个角落细心地吃我的泡面,虎妞在一阵烟雾缭绕中坐在了我的面前,我摘掉眼镜,怒视着她说:“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她挑了一块最好的鸡肉夹到我面前晃了晃,无所谓地说:“那我就坐到别的地方去好了。”我说:“为了给你腾地方我才把她轰走了。”她把鸡肉夹回自己碗里说:“那谢谢啦。”我说:“我才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她把鸡肉夹到我面前,责备我说:“犯了错你可要改啊。”我把碗往前推了推,保证鸡肉可以落在我的碗里,说:“唉,将错就错吧。”她又要把鸡肉拿回去,我伸出舌头就舔了一口,然后有恃无恐地说:“下不为例不就行了嘛。”她把鸡肉放进嘴里就吃了,一口一口,没吐骨头。我瞪大了眼睛,心说,太狠了这个。
从餐厅里出来,虎妞还要拉着我,我揉了揉肚子说:“要不是看在死去的那只鸡的面子上,我肯定弄死你。”虎妞撇着嘴仗义地说:“我能看着你挨饿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难吃,不然也得喂狗。”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事实证明我真的打不过她,每次我就要控制住她的时候她保准会喊抓**,然后几次尝试之后我就被她控制了。她锁住我的脖子,连拉带拽的把我拖回了教学楼,到了教学楼门口,见到一人在草坪上正骂呢,“谁把我们班的痰盂扔楼下来了,缺德冒狼烟的玩意。”我瞟了一眼,隐约写着高三十四的字样,我悄悄对虎妞说:“不是我吧?”虎妞点点头,说:“你开的球,然后大家齐心合力就把它踢了下来。”我没敢回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遛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