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回到严氏,匆匆一瞥,只见严修独自走进了电梯,她快步追了上去。她等了很久,还以为严修会认出自己来,可这男人到现在也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即将合上的电梯门被人伸进来的手臂挡开,江宁跑得气喘吁吁,一边错愕的抬眸,一边看向严修,“严总,我不知道是你,我……”
“没事。”他语气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按了关门键。
江宁攥着手指,心里十分紧张,却见身旁的严修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完全当她不存在,江宁又紧了紧手指,才鼓起勇气看着严修,“严总,我们是校友呢,我也是a大毕业的。”
严修的目光这才看向眼前的女人,眉目含羞带怯,看着自己时带着点儿小心翼翼,他原本只想点点头,却还是开口说了句,“很巧。”
江宁得到了他的鼓励,又继续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不过您从a大毕业后,又出国进修,肯定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我们那时候……”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打断了江宁的话题,严修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貌的道别,抬腿向电梯外走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只留给江宁一个背影。
江宁看着他,有些无力,忽然又提高了点儿音量,快步追上严修,“严总,我有事跟您说。”
严修顿下脚步,看她的时候已经拿出了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显然十分忙碌,江宁赶忙追上他的脚步,“我今天的一个展会上遇见suna小姐了,走的时候看见她满身的鲜血,上了救护车,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您。”
严修原本清冷的神色,这才有了些波动,他极快地收起了手机,“方便问下,是去了哪家医院吗?”他还想问问江宁夏清蕊是怎么受的伤,伤得严不严重,但看江宁似乎也不知道更多的情况,就没有问她了。
“就a市会展中心,他们应该回去最近的医院吧。”江宁说得含糊,而且特意说着他们。
严修点点头,“谢谢。”
他快步走进电梯,经过江宁身边时,带起了一小阵微风,撩动了江宁额前的头发,她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严修,她分明在他一贯冷淡严肃的面庞上看到了紧张。
江宁眼底的情绪越积越重,果真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几年的时间,夏清蕊就能让严修为她挂心了?她很不服气。
或许严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的焦虑与担心,那个词果然说得一定不错,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只有在对另一个人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时,在处理问题的时候才会显得方寸大乱。
这一切都如同此时此刻的严修,向来沉稳淡然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人,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听到一句关于那女人的话,他就显得有些失控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还得了?
“满身是血,上了救护车”这样一句形容,他几乎无暇思考别的问题,脑子里又是那晚她蹲在雨后的树下,淋得像个落汤鸡的样子。
心底有懊恼又有悔恨。
电话打了出去,很快便知道了夏清蕊的所在,连闯了几个红灯一路飙到了医院,在走廊上狂奔,丝毫不在意身后医生护士气急败坏的指责“走廊上不允许乱跑”,旁边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一身西服的男人,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见到夏清蕊。
亲眼确认夏清蕊没有事。
他跑得很快,可只是匆忙地一瞥,脚下的步子猛然顿下来,他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病房的门半遮半掩,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看着里面‘你侬我侬’的两人。
许澜川裸着上身背对着夏清蕊,两人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站在一旁,而她专注又柔和地注视着许澜川,替他调整绷带,还一声声地问他,“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真的不疼吗?”
许澜川的侧脸被烙进严修眼底,他含着笑意,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语气里都是喜悦,“没关系,谢谢你。”
而夏清蕊呢?还是抬手帮他按着肩膀,淡淡的笑容始终都在脸上,“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样的场景,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美好的他都不忍心去打破了。
才几日不见,夏清蕊和许澜川就进展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种相处状态?
昨晚心烦意乱之下,仍在潜意识里找到了她,可对着的却是她冷漠的嘴脸,那样的无所顾忌,好像两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一般。而现在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巧笑依然,生怕哪里照顾不周。
这样强烈地对比,让严修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眉头紧紧地深锁,脸色也暗到了极致。
那天许澜川的话犹在耳际,他说他与清蕊的相识这么多年,她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不珍惜她,自有别人会珍惜。因为她值得。
那么现在这一切都一目了然了,他口中的人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严修站在病房外,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还是她原本应该称之为哥哥的男人。
而他脑海里混乱到了极致,那两枚胸针的事情,他还没勇气纠察到底,现在却看到这种情境。
良久,夏清蕊才觉察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她缓缓地转过身去,看到的便是严修神色深重的站在门外,那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和痛觉。
她伸出去的手指却比大脑的反应更加迅速,搭在许澜川肩头的手已经缓慢的收了回来,许澜川感觉到她片刻的沉默,也顺着夏清蕊的目光看过去,对上的是严修黝黑厉色的眼眸。
他十分平常地站起身来,打招呼的口气再正常不过,“严总。”
严修将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故作随意的将手放回了口袋里,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走得更加坚决,点头道,“许总也在?”
夏清蕊觉察到严修的怒气,也明白他这是误会了什么,不想为此再给许澜川带来任何麻烦,她上前一步,“严修,我和澜川……”
严修只是闭了闭眼睛,向她伸出一手去,语气里隐隐的暗藏着什么情绪,“你先过来。”
“严修!”夏清蕊焦虑地开口,她知道严修抿唇弯着唇角,眼睛里满是深沉的墨色,才是真的在生气。她和他说,“你等一下。”
而后又转身看向许澜川,“医生说留院观察下会更稳妥,我会再来看你,今天真的……”
“还没说够吗?”严修的声音冷冷地插进来,打断了夏清蕊的交代。
夏清蕊心里有些气愤,但不想在这里和他闹开了,她会觉得难堪、不好看,只是回身紧紧地咬了咬下唇。
这场景落在许澜川眼里,更觉得不安,他满眼担忧的看着夏清蕊,却见严修已经伸手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宣示主权的意味相当的明确,右手牢牢地扣在她的肩头。
“许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带我太太回家了,许总,还是要保重身体。”
许澜川点了点头,可目光自始至终也停留在夏清蕊脸上,她低头咬唇不说话,隐忍又气愤,让许澜川很是不安。
只可惜,直到最后严修揽着她的肩走出病房,她也不曾多说一句话。
严修纵使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将这样致命的情绪当着许澜川的面发泄出来,他向来要面子,既不想承认自己对夏清蕊过分的担忧,也不想让竞争对手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他扣在夏清蕊肩头的手越发的用力,夏清蕊仰起头看着他,只看到一片阴郁,眼神也超乎寻常的晦暗。刚想开口解释,他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
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也没有松开夏清蕊,拖着她的步子越来越急,夏清蕊觉得手腕吃痛,“严修!我很疼,你松手!”
她只能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
严修打开了车门,一把将她摔进了汽车后座,夏清蕊被撞得头晕眼花,揉着手腕大声呵斥:“你疯了?!”
这个男人什么也不问将她拖出来,又一言不发地将自己摔在车里,几天不见她竟又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了。